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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我要北上!”
    黑屋内,黑暗中的人看不清脸庞,只有烟头明明灭灭,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呛人的烟草味。

    “我知道你没有走!”刘壑杨感觉很兴奋,身体有一些发抖。

    “我走了,现在又回来了。”黑暗中的人说道。

    “上面怎么说?”刘壑杨说话直奔主题,他看到黑暗中的人灭掉了烟头。那人灭了烟头,之后咳嗽了两声。

    “没怎么说。”黑暗中的人清了清嗓子回答道,“组织要身在南城的同志们冷静,不能闹情绪,组织会安排大家的出路的。”

    刘壑杨听罢,稍微感觉到一些欣慰。

    “不管怎么说,我都要离开这儿,离开南城!”刘壑杨说。

    “你不能走。”黑暗中的人又点上一支香烟,刘壑杨感觉他烟抽多了,空气中的烟味让他很难受。

    “组织上决定你不能走!”

    这句话让刘壑杨的心冷到冰点。

    “我不想再在国统区生活下去,我装学生装够了,我受够了学校的生活,我要回队伍上去——”刘壑杨仿佛被打了一顿,“就算去参加游击队也行!”

    “我带回了任务,关于你的。”那人又说,接着咳嗽。

    “……”

    “国军在南城组织学生军,组织上认为,你参加学生军比你北上有意义得多,而且你在学生军中发挥的力量比你要去参加游击队大很多。”

    “是大很多!”黑暗中的人加大语气。

    刘壑杨哑然,这是他不能接受的事。

    “我要北上!”刘壑杨转而非常激动,甚至不能自己。

    “同志,你要服从组织的命令!”那人站了起来,走到刘壑杨的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学生军必定会吸引很多进步学生参加,你要打到里面去,做好兵运工作!”

    刘壑杨沉默,听那个人继续说下去。

    “我们在这里一直没有一支可以依靠的武装力量,日本人打到这里来是迟早的事情,所以——”

    刘壑杨彻底明白了。

    “你要我做兵运工作?”刘壑杨问。

    “组织是这么考虑的,我也举手表决了。”

    “你要我戴着国民党的帽子?”

    “这又有什么?北边不是也换了国字头的帽子了么,还不是一样是党的队伍?同志——”那人说道,“你需要冷静地想一下,拼命地想,然后告诉我你的决定。”

    刘壑杨已经彻底绝望。

    须臾,刘壑杨打破黑暗中的沉默,“干就干吧,反正我想走也走不成了!”

    “这就对了!”那人的口吻开始带着赞赏。

    “你现在马上回国立南城中学报名去,你会被录取,你要做好准备!”

    说完,那人打开了屋子,屋子里瞬间被外面的光亮招进来。

    刘壑杨只看到那人下楼时长衫的摆子。

    刘壑杨跟着下楼。

    茶馆的老板见了刘壑杨,还是不抬头,继续打着算盘子。刘壑杨顿了顿,并没有和老板打招呼,直接走出了茶馆。

    国立南城中学,学生们对于忽然降临的学生参军的事已经看的平淡了。

    刘壑杨走在空荡荡的校园里头。

    许淳秋仿佛是在等刘壑杨的样子,见到刘壑杨走过来,赶紧迎了上去。

    “谢谢你呀!”许淳秋笑笑,“上次你帮的我,非常感谢!”

    “不用你谢我,我收受不起!”刘壑杨说。

    “你怎么这么不近人情?”许淳秋的矜持遭受打击,带着埋怨的语气和刘壑杨说道。

    “我有吗?”

    “就是!”

    “好吧!”刘壑杨说,“我现在有事情,你在这儿干什么?”

    “找校长。”

    “今天是周末,校长又不上课,你找他干什么?”

    “参军!”

    “你疯了!一个女孩子家当什么兵,你以为是去玩呀?”

    “报效国家不行吗?”许淳秋抗议,“打日本鬼不行吗?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不行吗?”

    刘壑杨不想再和许淳秋这个女流之辈纠缠下去。

    诺大的教务室里,只有马教官一个人。他有点儿百无聊赖,这些天来报名参军的学生不多,稀稀落落的就那么几个。形势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不容乐观。在别的地方招兵之时那种热火朝天的场面,在南城这个闷热的城市中并没有见到。

    就在马教官看着报名表沉思的时候,刘壑杨在门外出现。

    “我来报名。”刘壑杨盯着马教官说道。

    “姓名,籍贯?哪个学校?”马教官取出钢笔,开始填表,并没有抬头看刘壑杨。

    “刘壑杨。原籍桂林,现住南城。南城中学的。”

    马教官写字的手忽然停下,“哪个hè?”

    “沟壑的壑!”刘壑杨说。

    “这个字我不认识,还是你来吧,你的名字你最清楚!”马教官挠了挠后脑,并不知道刘壑杨所说的是那一个字。

    刘壑杨整整齐齐地写上那一个字:壑。

    就在刘壑杨填表的时候,马教官发现有个女生的脸在刘壑杨的身后闪现。

    马教官眉毛一抬,“这位女同学,你躲着干什么?”

    “我没躲着你,是他太高大,你看不到我!”许淳秋笑眯眯地说道。

    “你也来报名?”马教官问道。

    许淳秋点头,马教官又说:“我们现在还没有准备接收女性的准备,所以,你不能报名!”

    “为什么?”许淳秋很失望地跳了起来,“布告上并没有说不给女生参加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打仗是男人的事,白司令说的。”

    “白司令有没有说过,花木兰原本是个女儿身?”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长官说什么,不是我们这些当兵的能亲身听到的。”

    “那,白司令有没有说过,国家有难匹夫有责?”许淳秋又高声问道。

    “这个倒是说过。”

    “女人算不算匹夫?”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马教官觉得这个漂亮女生实在是难缠得很。

    “匹夫者,平民也!”许淳秋滔滔不绝起来,“左传里说,匹夫为善,民犹则之,况国君乎?连古书里都没有说匹夫只能指男人,白司令怎么能断章取义?”

    马教官被这个开口就来之乎者也的女生搞得头大。

    “我说的没错吧?”许淳秋问马教官。

    “你这小女仔,诓我!”马教官有点哭笑不得。

    马教官最后妥协了,把纸笔递给许淳秋,“既然你这么说,那你就报名吧,上面说不要也不关我的事!”

    “这才像话嘛!”许淳秋说。

    刘壑杨看着许淳秋无理取闹地填了表格,两个人往校门外走。

    “刚才我引经据典没有出错吧?”许淳秋笑眯眯地问道。

    “我不知道。”

    “你怎么能不知道?”许淳秋惊讶。

    “我只是觉得你无理取闹!”刘壑杨说,然后撇下许淳秋,走出了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