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着江边一座欧洲建筑风格的宅院,花园里停着莫家祺驾驶过的林肯汽车。
宅院里头的客厅,两位中年男人在谈事。两人香烟袅袅,宾主位置颠倒。主位上坐着的并不是莫家祺的父亲莫世荣,而是一位看起来很冷峻的人。
这人看起来像行伍出身,身坐得直,昂首收腰,就算是抽着烟也没有放松身段。
“白司令那儿,怎么说?”莫世荣问道。
“白司令能怎么说,上头那儿怎么说他就怎么做。”那人说道。
“克凌兄,你就不能透lu点儿口风么?前方吃紧,后方也要紧吃,现在世道很乱,我们也好做准备。”
“日本人不会一下就打到这儿来的!”张克凌说道。
“湖南那儿不是正在打得你死我活么,说不准……”莫世荣说道。
“我只能说,看日军怎么打,我们说了都不算。”
莫世荣唉了一声,再也不说话。
莫世荣忽然想起一件事情,问道:“白司令在南城组建学生军中队,而今应该可以成军了吧?”
“那只是做做样子,学生娃娃哪成气候?”
莫世荣点头,说道:“我那小崽子不成器,我想把他弄到学生军队伍里去锻炼,克凌兄,你认为怎样?”
“这最好不过了!”张克凌说道,“如果世荣兄的公子能做个表率,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他们不会上前线?”莫世荣得到张克凌的回答,有点担心问道。
“暂时不会!”张克凌肯定道。
“那就好,那就好!”莫世荣舒了一口气,“我只是让他去里面锻炼锻炼,不然他接下来可要杀人放火了!”
张克凌走后,莫世荣上楼,猛敲莫家祺屋子的门。
“你给老子出来!”
“我就不出去!”屋子里传来莫家祺迷迷糊糊的声音。
“你反了你还有理了?昨天你把李家的二公子给打了,人家不找我麻烦我都阿弥陀佛烧高香——你出来不出来?”
“……”
这时候,莫家祺的妈妈上楼来了,那是一个珠光宝气的中年女人。
“我叫你出来!”莫家祺的妈妈开始发飙,小脚把屋门踢得砰砰作响。
“我不敢出去,老子会打我!”屋子里又传来莫家祺的声音。
“我保证你老子不打你,快点给老娘滚出来!”
客厅里,莫家祺听说自己的老子要把他扔到丘八队伍上很意外,瞬间的震惊之后是愤怒:“我不去,打死都不去!死丘八,烂炮灰,到那儿就等于你儿子死了!”
莫世荣把桌子拍得砰砰作响。
“我已经替你报名了!”莫世荣说,“白司令的公子都去了,难道你比他还金贵?”
“他老子是司令,他当然得去!”
“你老子还是议员呢,气死我了!”莫世荣跳了起来,气的胡子发抖。
“莫和你老子顶嘴!充丘八去也不是什么坏事,你那脾气也该让人管一管!”莫夫人喝令莫家祺,然后拉莫世荣坐下来。
“就去三个月!”莫世荣说,“而且不离开南城,随时都可以回家。”
“当真?”
“你老子说过假话吗?”莫世荣又跳了起来,手指这个不孝子的鼻尖。
刘家爸爸这一天从外面回来,知晓刘壑杨报名参加学生军的事还是夫人舒章和他说的。刘家爸爸听罢夫人说的事情,赶紧叫刘壑杨下楼来问个究竟。
但刘壑杨又出去了。
“这些天他很奇怪。”舒章对老公说。
刘家爸爸并没有理会夫人的话,而是另有所悟说道:“他一直都有自己的事情的,我们只是他寄居的地方,终有一天,他会回到他当初的地方。”
舒章问:“为什么”?
“他原本就是一个战士。”刘家爸爸小声地说道。
舒章听罢,忽然问道:“北边儿不是已经成了老蒋的天下了吗?”
刘家爸爸惊异夫人的洞悉世事,进而解释道:“北边的人也就换一个帽子,主义之争还是存在,名义上统一了,老蒋只是迫不得已。北边的人是真干事,当初平型关一战,首战告捷,震惊中外,国军没有这么大的能耐!”
“你今天怎么和我谈这些?”舒章问道。
“说多嘴了!”刘家爸爸说,“不能再谈这个,很危险。特别是不能让他知道。”
这时,刘壑杨在院子里出现。
南城的午后下了一场小雨,但天气依然闷热无比。
刘壑杨进了家门,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雨打湿了。舒章看着这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心里有隐隐的纠结感,心想过不了多久,他应该离开这个他呆了三年的家门了。
这三年,她是他的母亲,她真的把他当做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我参加了学生军。”刘壑杨说。
“你早就想好要走了吧?”刘家爸爸问道。
“没有,我会留下来,在南城。”刘壑杨面无表情说。
“那敢情挺好!”刘家爸爸感觉到一丝的安稳。
“过几天就要集训,然后正式入伍!”刘壑杨又说。
刘壑杨上楼去,木楼梯被踩的咯吱作响。
“他真的要走了!”舒章说。
“他有他的组织和纪律,我们不能管,想管也管不了,那就由他去吧。”刘家爸爸说道。
“要不要告诉他咱大儿子撤回来了?”舒章问。
“你从哪儿听说阿邦要撤回来的?”
舒章从衣服里拿出一封信,交给刘家爸爸,“今天上午你出去时,我刚接到的信。”
刘家爸爸打开信。那封信是用军队里的便签写成的,纸张上还沾有些许的黄色尘土,看起来这封信在书写之时应该是在战壕里。信件的落款是:儿刘壑邦。
“能回来就好!”刘家爸爸合上信纸。
“我不知道如何和阿邦说起他有个弟弟。”舒章显得很忧愁。
“事情总会柳暗花明的!阿邦现在不是还没回来嘛!”刘家爸爸感叹,其实他也没有想到更好的解决办法。
“快了,就这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