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胥修勉强收拢还活着的士兵。在黑天蔽日之中,他和他的士兵们隐约看到海岸边的日军像蝗虫一样从登陆艇上爬上岸。
当日军第一波进攻的士兵摸索上一线阵地之时,还活着的士兵射出了愤怒的子弹。硝烟中子弹呼啸,这给进攻中的日军一个信息,中国人还没死绝,还在阵地之上反抗。
第一波进攻的日军士兵被岸防团的子弹和手榴弹打压在沙滩上抬不起头。
郝胥修还在归拢他的士兵,一线阵地陷入激战,而且过不了多久,日军会冲上来。他听说过日军的步兵如何厉害,而今,算是见识了日军的海陆空联合作战了。
“都他妈的给我上,不准撤退!”
郝胥修手握勃朗宁,把他的士兵像赶鸭子上架一样赶进壕沟,壕沟通往一线阵地。那些被日军炮火震晕又被弄醒了的士兵,看到一线阵地已经是枪声密集,火光冲天。
郝胥修最后一个赶往一线阵地。
日军已经在海滩上构筑起迫击炮阵地。
几发迫击炮弹从天而降,一线阵地的机枪阵被掀翻,郝胥修看到他的机枪兵躯体四分五裂飞上天,血如雨下。
在机枪阵地被掀翻后,龟缩在海滩上的日军步兵进攻了。
国军步枪一阵齐射,撂倒了冲在最前面的日军。被击中的日军仿佛一捆柴禾一般倒下,但后面的步兵依然没有停止冲锋。
眼看着两军就要短兵相接。
被日军密集的子弹和炮火压制在战壕里的郝胥修抬头一望,日军越来越多。他突然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一股子勇气:拼刺刀!
“上刺刀,拼了!”郝胥修对着战壕里的士兵嚎叫,血脉喷张,“都给我拼了!”
日军的冲锋队已经冲进一线阵地。
岸防团的士兵撅起屁股就要撤退,但被后面的子弹击中,个个面朝着郝胥修的方向沉闷地倒下去。
日军觉得迫击炮的威力太小,所以呼叫巡洋舰上的大口径炮火朝岸防团的阵地上继续开火。
密集的大口径炮弹在岸防团阵地上爆炸。
这时候,岸防团二三线阵地守备的一个连队在这个关键时刻赶到了。
“我要枪毙你!”在战壕里,郝胥修掐住赶来的国军连长的脖子,“擅自撤退,我要枪毙你!”
但日军不给郝胥修枪毙他的部下的时间。
炮击停歇之后,日军第二波冲锋开始了,这一次是密集型冲锋队形。
“机枪,机枪!”郝胥修看到日军蝗虫一样冲了一线阵地,嚎叫着。
赶到的士兵慌忙中架起马克沁,“砰砰砰……”,沉闷射击后,日军被压缩在一线阵地不敢露头。
两军在战壕里形成了对峙。
忽然有人在郝胥修的耳边喊道:“团座!撤吧,再不撤就全玩完啦!”
郝胥修回头,看到喊出这句话的竟然是一线阵地的连长。
“撤?你敢?”郝胥修双眼迸发出怒火。
“我们不是没有接到司令部死守的命令吗?”那个连长说,“团座,咱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你再扰乱军心我枪毙你!”
就算郝胥修想撤退已经不可能了,日军暂时被打压在一线阵地,但接着,他们又组织起新一轮的进攻。
日军还是先以海滩上的迫击炮开路。
新一轮的迫击炮击让二线阵地的岸防团士兵死伤不少。
炮击过后,日军步兵蝗虫一般从一线阵地跃起,朝二线阵地猛攻过来。
密集的日军机枪子弹打到岸防团阵地二线阵地,战壕中卷起漫天尘烟,郝胥修和那个连长在战壕中隐蔽来回奔跑,继续命令他的士兵反击。
公车镇南面海岸上枪炮隆隆,厮杀成一片。
公车镇岸防团驻地,学生军们在做最后撤退的准备。马四宝的命令刚下,学生们几乎要冲了出去。这时,岸防团团部里,电话很不合适地响了起来。
没有人接电话,人马都被郝胥修拉上了阵地,或者有的干脆做了鸟兽散。
马四宝接了电话。
“叫郝胥修!”电话里有人喊起来,“叫郝胥修接电话,这是命令!”
“郝团长在阵地上!日军进攻!”马四宝说。
“叫他马上撤退回南城!”
马四宝放下电话,忽然感觉到电话中那个人的声音似曾相识。但现在马四宝顾不得那么多了,他要找一个得力的人前往岸防团的阵地传达上峰的命令。
马四宝立即找来刘壑杨。
“去把命令转告郝团座!”马四宝和刘壑杨说,“上峰命令他们撤退!撤退回南城!”
刘壑杨转身马上走出团部作战室,忽然被马四宝抓住。“阵地上正在激战,你要小心!”马四宝对刘壑杨说。
刘壑杨穿越闹哄哄的人群,出了岸防团驻地。
刘壑杨飞奔在公车镇街道上,街道上也是惨不忍睹,日军飞机轰炸和炮火延伸过后,公车镇已经变成一片火海,街道上三三两两被炸死的民众尸体。
刘壑杨奔跑着,朝岸防团的海岸线前进,他的步枪子弹已经上了膛。
郝胥修在二线阵地里节节败退。
日军越来越多。
郝胥修在阵地里带着残存的队伍往回撤退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穿着军装的年轻人心急火燎朝他们奔跑过来。
“我找郝胥修团长!我找郝胥修团长!”年轻人远远喊道,四周枪声如爆豆,日军已经对一线和二线阵地的伤兵进行围剿和残杀。
战壕里,刘壑杨转眼跑到了郝胥修跟前,上气不接下气。
“小崽子,带你的人上来!这里需要人,快顶不住了!”郝胥修一见到刘壑杨,焦急喊起来。
日军随时从一线阵地冲过来。
“上峰命令你们撤退回公车镇!”刘壑杨说道。
郝胥修听罢命令,又仿佛得到了救命稻草,手往后面一挥——他看到他的士兵们已经剩下不多了,带着非常悲凉的心情喊起来:
“赶快撤退!”
岸防团残存的士兵在郝胥修一声令下之后,展开了逃亡竞赛。
此时,岸防团阵地之上已经没有抵抗,枪声渐渐稀疏。
随着郝胥修带领着剩下的士兵跑进公车镇里,镇上已经更加的混乱。学生军和岸防团的士兵混杂在一起,已经分不清彼此,乱的像一锅粥。
日军在占领了岸防团的阵地后,并没有停止攻击,他们知道,只有把镇子上的中国士兵赶尽杀绝,他们才能大规模登陆。
郝胥修和马四宝商量对策。
马四宝看到郝胥修一身硝烟,嘴巴渗血,非常狼狈。
“日本鬼就在镇子外!”郝胥修说,“很多日本鬼,他妈的,真窝囊!”
“马上走,不然来不及了!”郝胥修说,“得马上走,我们被包饺子了!”
两个小队的日军已经冲进公车镇的街道上,猛烈的步枪射击,子弹从人群的头顶上呼啸而过。
无论是郝胥修,还是马四宝下任何命令已经没有用了,学生军黑压压的人,鬼哭狼嚎,惊恐不已,不顾一切地往北面逃命。
郝胥修和他的人马殿后,让学生娃娃们先走。
“我算是仁至义尽!”郝胥修敦促已经行走不便的马四宝说,“你们赶快逃命吧!”
公车镇里,日军已经点燃了街道边的屋子,转眼之间更是黑烟熏天。在公车镇外,学生兵和岸防团的士兵巨大的人流拥挤在一个十字路口。
“从这里就可以去南城!”有人喊起来,“快啊,鬼子就在后面,不跑来不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