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六马七马八见到眼前的木栏寨变成一片火海,目瞪口呆呜呜哭了起来。
学生军支队和金龙二爷的其他手下埋伏在木栏寨马家祖坟后面的密林里,静观其变。马六他们失了魂一般回来报告:“寨子没了,人也没了!”
金龙二爷听罢手下的报告,非常震惊,接着瘫倒在地。
“谁干的?到底是谁?”金龙二爷声音细的像一只蚊子,他已经被突然而至的巨变濒临崩溃。
马六给金龙二爷呈上一个他们刚才捡到的水壶,“在村口我们发现这个。”
刘壑杨把金龙二爷从地上扶起来,见到马六递过来的水壶,心里已经猜到木栏寨屠村是谁干的。
“是日本人!”刘壑杨对金龙二爷说。
听说是日本人干的,金龙二爷老泪纵横,震怒直哆嗦,“日本鬼,我gan你祖宗!”
木栏寨被日本人屠村,这令大家心情非常难过。
陈思矛把刘壑杨拉到一边商量对策,他和刘壑杨说道:“事实证明,日本人知晓我们的行动,真是见了鬼了!我们下一步要非常小心才可以,我怀疑,内鬼就在我们队伍中!”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木栏寨的乡亲们都被杀光了。”
“你要冷静,我们要想下一步的计划,木栏寨没了,我们也呆不下去了。”
“我很冷静。”
“你情绪激动,情绪激动的人脑子容易出错,你作为长官,不能这样,你要为他们负责。”
刘壑杨努力平复心绪,看着陈思矛刚毅的脸,他知道自己刚才走魂了。他定了定,和陈思矛冷静地分析态势。他知道,稍有疏忽,他们这支队伍就完了,也许,日军就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等着他们。
金龙二爷死活都要进村去看个究竟,但被马六马七马八拦住。
“我要去看看,还有没有活着的。”金龙二爷说。
“我们查探过了,村子烧成炭,都死了。”马七说。
“也许还有活着呢?”
“真的没了。”马八说。
刘壑杨和陈思矛来到金龙二爷的身边,说道:“老爷子,我们想这么办,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你看如何?”
金龙二爷盯着这两个年青人,“你们走吧,我不走!”
两个人见老人家悲哀过度,也没了办法,把马家兄弟拉到一边,继续商量对策。
“我们不能继续呆在这里,我们感觉日军就在附近等着我们!”陈思矛说道,“大家兄弟要冷静,一起冲出去!”
“日军敢来木栏寨,证明他们对我们了若指掌,所以,行动时,大家都要小心,不该问的不要乱问。”刘壑杨又补充道。
马家兄弟点头,他们是性格耿直的人。
密林里,学生军和土匪们匆忙点枪,他们的目标是顺着木栏寨东边的秘径走出去。那条秘径,也是去年马四宝带他们来木栏寨时走过的路。当时的马四宝说,民国初期八万大山土匪内讧,这条秘径曾经救了他爹和他叔的命。想来,这条秘径知道的人还不算多,仅限于学生军和木栏寨人。
学生军支队要派一直尖兵前去探路。
莫家祺见状,提着步枪站了出来,“我去!”
马家兄弟也跟着站了出来,“我们熟悉路,我去就是。”
刘壑杨见到自告奋勇的人是莫家祺,心里顿觉安慰,但让他带队又有点儿不放心,遂和马六说道:“马家六哥,你带路,和莫家祺同学一起去!”
几个人整理弹药,刘壑杨看着莫家祺已经被折磨得黝黑的脸庞,拍着莫家祺瘦弱的肩说道:“要小心,碰上鬼子别纠缠,我们随后跟进!”
莫家祺沉默着,带另外三个同学一起,尾随马家兄弟而去。
学生军要走出的的秘径在木栏寨东头一个乱石丛后面。马家兄弟和莫家祺几个学生军快速通过一片黄豆地,朝着秘径所在的方向不顾一切冲了过去。
旷野间没有想起枪声。
浅川的队伍其实就埋伏在离莫家祺他们跑过的路不远的荆棘丛后面。
日军发现了这支前来探路的队伍,日军机枪手就要进行截击,立即被浅川恶狠狠地拦下:“混蛋!别开枪,这只是他们的尖兵,后面还有大量的中国人!”
日军机枪手怏怏地松了紧扣扳机的手指头,望着长官阴沉的脸。
莫家祺气喘吁吁地跳进乱石阵后面,一路并没有想起枪声。他很紧张,也感觉很幸运。也许,日军已经撤离,要不,就是日军还在等待一个机会。他想着,刘壑杨他们一定是带着队伍跟了上来。
马家兄弟攀岩而上,终于来到一堵石墙前。这堵墙是马四宝他们用过之后,忽然被金龙二爷命令封起来的。看来,金龙二爷早有先见之明。只要推倒了这堵墙,后面就是出山的秘径了。
“四周警戒!”莫家祺看着空旷的田野,和身边的学生军弟兄说道。
莫家祺看到刘壑杨他们出现在视野中,越来越近,心提到了嗓子眼。
浅川在荆棘丛后面见到一队穿着中国百姓衣服的大队人马不顾一切顺着尖兵的脚印前进,脸上浮现得意的笑,他拍拍紧张不已的机枪手的肩,“给我射击,杀了他们!”
学生军在旷野间忽然被日军猛烈的机枪子弹拦截,有跑在最前面的人中枪倒地挣扎。
“日军!”刘壑杨喊起来,“卧倒!”
队伍匆忙卧倒,日军的机枪子弹呼啸,忽而在头顶上乱飞,忽而在地上卷起一片尘烟。日军仿佛是在表演自己的枪技,这让学生军们进退不得,愤怒之极。
枪声大作中,学生军朝日军所在的方向实施反击,虽然收效甚微,但总算压制了日军的嚣张气焰。
陈思矛从刘壑杨的身后摸了上来,“他妈的真是日本人,邪了门了!”
“不邪门,他们早已经在等着我们了!”刘壑杨一边开枪一边回答道。
“他妈的你不早说?”
“我说了大家更不敢走出去!”刘壑杨说,“狭路相逢勇者胜,现在需要的是迎难而上的勇气,置于死地而后生!”
“你总说我头头是道,现在你才是。”
“……”
莫家祺看到大队被日军突然从侧翼攻击,他硬生生地看到跑在最前面的同学被击倒,血往头上冲。莫家祺对其他三个同学说:“我们去袭击日本鬼的身后,你们敢不敢和我干?”
三个同学见平日里瘦弱的莫家祺竟然要去摸日本鬼的屁股,心里一横,答道:“有什么不敢?你敢干我们为什么不敢?”
四个人悄悄地从乱石丛里朝日军的后翼摸了过去。
浅川的队伍和学生军隔着空旷的田野对射,没有意识到学生军的几个尖兵已经摸到了他的屁股后面。那是日军身后一片高出的台地,莫家祺和三个学生匍匐前进,终于到了日军的头顶上。
莫家祺一阵欣喜,和三个同学打着扔手榴弹的手势。
正当日军机枪手换弹夹时,一颗手榴弹忽然从头顶上当一声落在了他的身边。
机枪手愣神,冒烟的手榴弹突然爆炸,机枪手连同机枪飞上了天。
日军忽然被突然从头顶上落下的几颗手榴弹炸懵。浅川被突然而至的手榴弹炸飞掀倒在地,愤怒之极爬起来,他感觉自己的脸蛋一阵酸麻,用手一摸,满手的血。
日军机枪哑了,刘壑杨大吼一声:“别聚堆,冲过去……”
学生军呈散兵状趁机爬起来,他们冲过旷野,虽然日军的步枪依然在射击,但他们在刘壑杨和陈思矛的率领之下不顾一切地朝乱石丛冲了过去。
浅川捂着脸,大喊大叫,命令他的士兵们继续朝狂奔的中国人拼命射击。同时,他命令一个伍长带着几个士兵围剿突袭他们的中国尖兵。
莫家祺正要撤退,忽然看到台地下面捂着脸的日军军官的背影很熟悉。
“丢你妈妈!”
莫家祺忽然愤怒着子弹上膛欲冲下去与浅川拼命,但日军伍长带着人从侧翼爬了上来。其他三个学生举枪反击,莫家祺冲到了台地的边缘。
台地很高。
“我丢你妈妈!”莫家祺举起步枪朝浅川射击。
浅川被忽然而至的子弹擦过肩膀,慌忙回头,他看到台地上一个中国布衣青年举这步枪朝他连连射击。
日军发现了莫家祺的举动,回头举枪齐射。
莫家祺被同学强行摁倒在地,“我们马上走!他们突出来啦……”一个同学起来莫家祺撤退。
莫家祺几近疯狂,“我要**他,我要**他,你们别管我!”
日军伍长几乎冲到了莫家祺他们的跟前,就在这个时候,马家兄弟忽然从乱石后面闪出来,在日军的身后开枪。自来得连连击发,日军伍长和他的士兵背后中弹,倒地挣扎后毙命。
在马家兄弟的支援下,莫家祺被三个学生拉到了乱石丛中。
莫家祺呜呜哭着。
“他杀了我全家,全是他干的!”
三个同学不知道说什么好,莫家人被日本鬼进南城时灭门,他们早已知晓。其中一个同学沉默着拿起莫家祺的步枪,“莫烂,莫伤心,以后还有机会**他,走吧!”
浅川带着队伍冲出了荆棘丛,而学生军支队人马已经冲到了乱石丛中。
刘壑杨带着十来个人垫后,让其他人先进入秘径。
莫家祺在刘壑杨的身边出现,满脸泪痕,刘壑杨说道:“你快去追赶队伍,快!我给大家垫后!”
莫家祺不应,沉默地趴下来,步枪子弹上膛,“我和你一起垫后。”
“你哭过了。”
“嗯。”
刘壑杨沉默,他感觉莫家祺一定有心事,而且与刚才的遭遇有关。
“那个杀我全家的日本鬼,就在这里,我要报仇!”
刘壑杨叹了口气,不知道如何安慰他这个同学。
浅川并没有继续追击,中国人已经进入乱石丛中,而且已经组织起了阻击线,他一旦盲目冲过去,必定造成伤亡。从刚才与学生军交战的情况来判断,浅川断定这些中国人战斗力非常强悍。冒死冲击,几个尖兵竟然也敢袭击他的后翼。浅川捂着脸,他觉得自己喜欢这样的强劲对手。
王秀才被一个日军军曹像老鹰抓小鸡一般押到浅川的面前。
“你不是说,木栏寨四周没有出去的路吗?”浅川问道,旁边的日军翻译赶紧翻译。
王秀才脸上直冒汗,“根据我了解的情况,没有!”
“混蛋!”浅川盯着这个孱弱的中国老人,“你不怕杀了你?”
“饶命啊太君!”王秀才哭嚎,软了下去,“我不知道他们还有出路呀,真的真的……”
一个日军士兵跑了过来,向浅川报告:“前面山上,发现中国人正在进入一个悬崖夹缝!”
浅川嗖地站了起来,顾不得脸上的疼痛,抓起瘫软在地的王秀才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之后,像扔一捆柴火一般把王秀才给扔了出去。
“立即尾追堵截他们!”浅川朝等候命令的士兵们喊道,“他们已经没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