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有日军出现,刘壑杨和陈思矛立即往码头下的小船跑去,刘老大师徒两人紧跟而来。四个人挤在小船上,小船晃晃悠悠摇摆着。
“快!”刘老大操起一把浆,小船掉头,往远处的芦苇荡摇去。
“真是见了鬼了!”刘老大说,“这日本鬼平日里半个月才来一次,这一次怎么说来就来了?”
陈思矛和刘壑杨你看我我看你,他们担心大船上同学的安危。刘老大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忽然停下摇浆的手,掐起指头算起黄道吉日来。他的徒弟见状,赶紧接过师父的浆,更加拼命地划起来。
刘老大掐完手指头,一愣,“我算出来啦,你们就是日本鬼的奸细,哪里是什么学生军?你们还真骗了你们的爷爷!”
刘老大这个意外,让两个人都吓了一大跳,意识到大事不好。
“刘老大!你胡说什么?”刘壑杨喊起来,“如果我们是奸细,我们那些人还不把给你收拾了?”
“哈哈,你们的援兵来啦,爷爷我还真看错了眼!”刘老大笑起来,他感觉到绝望。
“我们是不是奸细,等下见真章,你敢和船上的日本人干吗?你敢吗?”陈思矛见状,很是愤懑。
刘老大突然抄起柴刀,“我砍了你们两个小崽子喂鱼!”
刘壑杨趁其不备,一个凌空一脚飞踢飞了刘老大手上的柴刀,小船突然剧烈摇晃,在芦苇荡边缘旋转不前,柴刀啪一声掉进江里。刘老大没想到这个年轻人身手敏捷,一时愣住。刘壑杨狠狠吼道:“我告诉你,我们不是奸细,日本鬼来了,我们要和他们干,在我们和日本鬼**之前,扔掉你的柴刀!”
刘老大的徒弟被突如其来的争执吓得脸色如土,陈思矛不慌不忙拿起浆摇船。
日军的铁船是机动船,从杨柳渡到阎罗店码头不过一刻钟。刘老大怕日军毁了他的大船,他无论如何都要学生军支队上岸。“你们走吧!”刘老大说,“快上岸去,我求你们!”
刘壑杨无奈,再争执下去没有任何用处,叫同学们上岸躲进芦苇丛深处,他带十个人爬上堤岸,监视日军铁船的动向。
没了学生军支队的束缚,刘老大仿佛一个土皇帝一般站在大船上,他的人马已经撑着小船埋伏在大船四周,等待日军的突袭。刘老大决心与日军干上一票,临战前又想到,不能拿他的船去拼了,为什么不上岸去和日军干呢?
日军的铁船终于进入学生军们的视野中,那是一艘两层的大铁船,几个日军士兵在甲板上巡逻,船头飘扬着日本膏药旗,在阳光下很耀眼。
“一挺机关枪!甲板上有三个日军!”刘壑杨扒开芦苇,和后面的陈思矛说道。
船上的日军并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存在,他们在阎罗店码头停船靠岸,那船在小小的阎罗店码头上俨然庞然大物。刘壑杨看到三个日军说着唧唧哇哇的日本话搭悬梯上岸,他并不知道这些日军上岸来干什么。
三个日军走向八仙桌子,原来他们是被岸上的八仙桌和桌上的贡品吸引住了。
一个日军抓起光鸡就要啃起来,被其中一个日军阻止。“中国人的食物有毒!”那个日军说道,“你吃了你就等着骨灰乘船回京都吧!”
那日军听到同伴这么一说,怏怏的把光鸡扔了。
日军在岸上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价值的东西,他们转身走向了甲板。
“**一票!”陈思矛从刘壑杨的身后爬了过来,“打死他们,不然我们就无法证明我们不是奸细!”
“干就干,他们水上跑的,难道还能冲上来?”刘壑杨说罢,举枪瞄准。
刘壑杨下了攻击的命令。
三个日军摇摇晃晃上悬梯,天地间忽然想起一阵剧烈的排枪。子弹打在船体上叮当作响,三个日军全部中弹,滚下了悬梯哗一声掉进江里,顿成了死尸。
江面被鲜血染红一片。
铁船上的日军赶紧冲了出甲板,船上的机关枪亦朝学生军支队的方向盲目射击,子弹在芦苇荡上空飞啸。
就在这时,刘老大不知道什么时候带着人马从码头上冲了下来。
一群乌合之众,有的拿枪,有的干脆手里拿着的是柴刀和浆。
在冲下来的人群中,刘老大的道士装束非常惹眼,日军掉转机枪枪口,朝冲下来的刘老大拼命射击。
码头上的人顿时出现伤亡。
陈思矛见到这帮人如此盲目冲锋,只能干着急,“简直糊涂,他们冲下来干什么!”
迫不得已,学生军支队只能继续射击火力支援射击船上的日军。日军见到堤岸上反击,另一挺机枪朝堤岸上的学生军开火。机枪子弹击中堤防,卷起一片黄色尘土,芦苇叶子纷纷折断,学生军被机枪压制得抬不起头来。
“能不能干掉那机枪?”陈思矛火很大。
“距离有点儿远!”刘壑杨喊道。
陈思矛操起步枪刚冒头,机枪就朝他码头的地方射击,看来,船上的日军有人在观察校正机枪。他滚了回来,“他妈的,太窝火了!”
码头上,刘老大的茅山军被日军机枪扫射,屁滚尿流一片。
刘老大看到自己的人马死了好几个,其他人则躲在土疙瘩后面不敢抬头,心里一着急,叨念起了咒语:“天灵灵地灵灵急急如勒令……”
“一定要干掉那机枪,不然刘老大的人会死绝的!”陈思矛说道,“我去吸引机枪火力,你负责干掉那该死的机枪!”
“不行!”刘壑杨阻止道。
“没办法啦!”陈思矛说道,容不得刘壑杨阻止一溜烟从堤岸上站了起来,船上的日军机枪手看到有人在堤岸上以散兵之势跑动,逐转调枪口射击。
陈思矛不顾一切朝码头方向冲下去,日军机枪追着他打,子弹呼啸。
刘壑杨在陈思矛跑出去那一瞬间,举枪找了一个最佳的角度等待射击机会。
他只有一次机会。
刘老大惊讶地看到陈思矛朝自己的队伍跑过来,机枪子弹在他的身边呼啸着,为这个不要命的家伙担心起来。
刘壑杨看到日军机枪手换弹夹,在这个间隙,他扣动了扳机。
日军机枪手应声而倒,另一挺机枪的机枪手正要回头看个究竟,又被刘壑杨一枪击倒。
枪声短暂沉寂。
陈思矛一骨碌滑倒在刘老大的身边,“好险!”
刘老大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陈思矛,“刚才你作甚?你以为你练了茅山道法刀枪不入?”
“吸引机枪火力,现在好了,被gan掉了!”陈思矛说,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
日军两机枪手被gan掉,赶紧掉转船头逃脱,还没收起的悬梯在铁船的挣扎中悄然断裂掉入江中。
刘老大的队伍站了起来,连连朝日军的铁船开枪。在日军逃跑时,这些跑船的汉子倒是很勇敢地干起了放马后炮的活儿。
“都别打啦!”刘壑杨带着队伍跑下来。
刘老大的队伍继续射击,仿佛是他们打赢了这一场仗。
“还真是和糊涂的老大!”刘壑杨说道,“浪费子弹!”
刘老大被刘壑杨这么羞辱,怏怏地叫手下弟兄停止射击,“这个学生军队长说的对,咱不能浪费子弹!”
刘老大的人马和学生军支队眼看着日军的铁船逃回南城,码头下漂浮着三具日军尸体,江面殷红得像红酱油。
陈思矛和刘老大说道:“我们还是不是奸细?”
“不是了。”刘老大佩服道。
“那你答应送我们回南城可不能反悔。”刘壑杨说道。
“这……”
“你可收了我们一百光洋!”陈思矛笑嘻嘻说道。
刘老大摸了摸胡子,只能自认倒霉,遂叫手下把被日军打死的手下抬走。接着,一个小光头扑通一声跃下了码头。
码头下水面一阵冒泡,小光头冒头,张着一口白牙,“枪,日本人的枪!”
小光头捞到了随被打死的日军落入江底的步枪。“快快!”刘老大迫不及待地跑下去抓起水淋淋的步枪,“还真是好家伙啊!”
入夜,刘老大整了一直小队伍,一条大船连带三只小船,要送学生军支队回南城。
“我先告诉你们,现在南城进不去了,日本鬼盯得紧,我只能送你们到津头码头。”刘老大说,“津头再走两里地,就进了南城里啦!”
刘壑杨想想,也只能这样了,到了津头,他们可以很轻松地潜进入城里。只是,现在南城的境况如何,他已经无法知晓。
学生军支队的人马窝在船舱中,大船趁着黑夜前行,耳际只传来大船的发动机的声音。
刘壑杨叫陈思矛到甲板上谈事。
“下一步我们怎么办?”陈思矛把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刘壑杨说,“进了城里,情况千变万化,大家很难聚堆一起行动。”
“我看,还是先安顿好同学们,再想下一步怎么办。”
“我们又能去哪里呢,城里,我们几乎无藏身之地。”刘壑杨说道。
“我想……我想找我爸爸看看,能不能安排,嗯……”陈思矛说道,心情黯然起来。
刘壑杨拍了拍陈思矛的肩膀,“我也要想想办法。”
“我们离开南城很久了,还真不知道那个地方变成了什么样!”陈思矛说道,心里泛起了淡淡的乡愁。
南城是这支从尸山血海里存活下来的学生军支队的故乡。
江面忽然起了风,大船和小船驶过岸边村庄江面,他们两人看到零星的灯火在黑夜下闪烁。刘壑杨抬头,天空之上,繁星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