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刘壑杨问陈思矛。
陈思矛沉默着,无言以对。许淳秋的死,莫家祺自杀了。这两个人,对于这两个男人来说,在心里占据的位置,就像大海和鱼相互依存的关系。陈思矛看着身边的老友,他感觉到因为无法安慰而深深的自责。
莫家祺在陈思矛不备的时候,夺过一个队员身上的盒子炮,以决绝的姿势朝自己的太阳穴开了一枪。
那清脆的枪响,是莫家祺留给他的兄弟们的最后声音。
而许淳秋,连最后一句话都没来得及和刘壑杨说。
天一亮,沉默了一晚上的队员看到他们的两个长官出现在眼前。陈思矛和大家说道:“大家起来吧,大家帮个手,把许淳秋同学和莫家祺同学给安葬了。”
队员们看到刘壑杨的脸时,看不出任何表情。
大家露宿郊野,夜露浓重,大家浑身湿湿地开始挖坟地,那是一片长满荒草的山坡。在这座山坡往北望去,就是南城了。
两位同学被裹上毯子埋了,这里找不到棺材,也没有裹尸布。
中午的时候,他们看到的是只是黄土的坟茔两堆。
队员们你看我,我看你,又看刘壑杨和陈思矛,他们发现这两个人依然面无表情。
刘壑杨的心空了。
大家都沉默不语,在山坡上伫立着,这时候,在阎罗店捡完日军洋落的茅山军在刘老大的率领之下,轰轰烈烈开到了南城,他们发现了山坡上的学生军和土匪们。
刘老大爬上坡来,正要问个究竟,但一看到两座坟茔,以及崭新的用木头打成的墓碑,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刘老大走到刘壑杨和陈思矛的身边,顿了顿说道:“我刘老大没什么本事,到操度我还是会的,这样吧,我为这两位小哥小姐唱个法会,但愿他们在天上能快活一辈子!”
刘老大不顾队员们的脸色,叫来了自己的小徒弟,没有八仙桌,也没有贡品,刘老大穿着脏兮兮的道士服,挥舞着桃木剑,嘴巴里念念有词。
太阳出来了。
刘老大还没作法完毕,韦十八气呼呼的像抓一只小鸡似的把一个日军俘虏兵抓了来。
刘老大见这韦十八还真杀人祭祀,赶紧闪到一边看热闹。
韦十八一直把日军俘虏押到两座坟茔之前,他提着刀神,不顾日军呜呜大叫,一脚朝日军的屁股踢去,“你落入咱韦爷爷的手里,算你好命,给你个痛快的!”
“你知道死的人是谁不?学生军,你知道学生军是谁不?你们日本鬼的爷爷,他们没了两个,你韦爷爷就要你们四个来赔!”韦十八说罢,往双手上吐了口唾沫,然后握紧了手里的大刀,“许姑娘,莫公子,你们安心吧!”
韦十八举起了大刀。
一直不说话的刘壑杨走上来,一把夺过韦十八的大刀,“够了,韦村长!”
韦十八的沉重的大刀被刘壑杨狠狠戳进土里。
“多好的姑娘和男仔,就这么没了,该死的日本鬼!”韦十八蹲了下来,他感觉自己的心里一痛一痛的。
一行人离开了山坡。学生军亲自看押俘虏,他们又怕韦十八脑子一发热又干出杀浮的事情来。土匪们也要跟着进城,对于他们来说,来南城一趟不容易。而茅山军则要去别的地方,按照陈思矛的说法,这刘老大一定是去捡日军丢弃的武器去了。
“他们只是去了明天。”刘壑杨突然和陈思矛说。
“嗯,他们是去了明天,那个明天没有战争,天空就像现在这样的蓝!”陈思矛说道。
刘壑杨抬头,天上的云彩,越看越像许淳秋的脸,那张秀丽的脸最后变成了天空中漫天飞舞的花朵,那是无数张许淳秋的脸。
那些五彩缤纷的花朵瞬间落在阳光灿烂的大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