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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端木芙主仆离了雍和宫里。

    走至半路上,端木芙轻声对侍琴说:“那玉,你也看到了,去查下,它的原由!”

    侍琴转了转眼睛,点了下头。

    上林苑中,此时正是花开繁盛,各色娇蕊,争相竟放,远远看去,簇簇金黄,嫩嫩紫粉,缀于绿叶间,馥郁芬芳,闻到这百花香,便如痴如醉,心旷神怡。

    端木芙看到这园子里花色新鲜,便放慢了一些脚步。

    已天正午,天气正热,端木芙转挑着花阴里走着。

    就在这时,她抬头看到薛坤在前面不远处,低首静立着。

    侍琴亦看到了,正要与端木芙说话,端木芙便示意她不要出声。

    薛坤在这里,那么,皇上赵冽就一定在这里了,只是薛坤那般垂首低眉的样子,看来,是他刻意的回僻着什么。

    端木芙轻轻的向前再走几步。

    花海中,一条曲径长廊埋于花径深处。

    而在长廊上,果如端木芙所想,赵冽正立于其上,他的身侧,果不其然的,站着一个妃子。

    却是独孤家的独孤琼仪。

    两个人站得甚为亲近,背影看上去,倒是那般的和谐。

    赵冽修长的身姿,玉立花丛,青玉色长袍,显是来这里散心,偶遇到了独孤琼仪的。

    那独孤琼仪穿着一身淡紫色的裙装,上面,淡淡的绣了几只飞鸟,裙角系了几个珍珠流苏,闪着圆润的光。

    独孤琼仪出身尊贵,加之从小就在各种的规矩礼仪中成长起来,所以,举手投足,皆是宫中女子的闺秀典范。

    此时的独孤琼仪手执着一把纨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颈边轻轻扇着,一向端庄的容颜上,却带着几分小女儿般的窃喜。

    她这种神色,立于她一侧的赵冽自是瞧不见的。

    独孤琼仪的贴身宫女翠翘也站得老远的,垂首静默的。

    独孤琼仪本来这里散心,不想竟遇到皇上亦在这里,她一向被训以女则,所以,面上从来不曾露出过心底的恁多不满,譬如并没有想象中的,被封做皇后,譬如赵冽待她,并不比别的人来得亲热。

    她心底总是想着,自己与他表兄妹一场,自小便是相识,怎么的,也算得青梅竹马,可是,入得宫中这许多时候,他待自己,也不过如平常妃子,并无太过宠爱,这样的待遇,是她入宫初使断想不到的。

    此刻,赵冽人就站在她一边,她并没有侧眼去看他,可是,他的容颜早就刻在自己的心里的,从一小起就知道他会是自己未来的夫君,所以,每年的节令时日见到,她都僻得远远的,但,暗中里,却是早就许了一颗芳心。

    龙涎香淡淡的沁到鼻间,独孤琼仪暗暗欢喜,她是个端庄的女子,连偶有的床第之欢,她亦克制而守礼,但在见不到赵冽的时间里,却总是那般浓浓的想,想念他清冽的眼神,想念他冷静的语音,还有,床第之间,温柔的抚慰。

    “皇上近来清瘦些,是国事繁忙所至吗?”独孤琼仪淡淡说句。

    赵冽下意识的摸了下自己的脸,应道:“朕有瘦下些吗?朕自己倒不曾发觉!”

    独孤琼仪没有正看赵冽的脸,只轻扫了下身侧,看到他身着的锦勾玉带,那衣角垂下的锦绣流苏,与系着的几块美玉。

    “许是臣妾多嘴了,皇上莫怪!”独孤琼仪道。

    “不会的,琼仪,朕最近是有疲惫之感,你知道的,近来黄河水患,北方又旱情严重,边境上也不太平,朕许是睡得太少的缘故,朕会注意的!”赵冽说道,他慢慢的走起来,独孤琼仪跟上他的脚步。

    两个人在花间,慢慢前行,偶尔的,有彩蝶在他们身侧飞舞。

    因是曲廊,所以,倒没有离得多远,端木芙还在听着他二人的话语,并没有站出去的意思。

    “皇上如此说,臣妾便是放心了,昨日里到太后那里,她还曾说,见皇上忧心心疼,臣妾也是如此……”声音渐低,就停到这里,虽然不曾说太过亲昵的话,但只一句心疼,却也让独孤琼仪脸上出现了红云。

    赵冽轻轻笑笑,一手揽了下独孤琼仪的肩膀,说道:“你们的关心,朕总是知道的!”

    独孤琼仪脸色更红,只偎在赵冽怀中,此时,被情意冲击得,也说出心底的话来:“臣妾总要谢这一场偶遇的!”

    “为什么?”赵冽淡问句,他歪过头来,看到独孤琼仪那一娇羞的样子,倒不似早认得的独孤琼仪了。

    “皇上的心里眼里,有着谁,现在这宫里人,都是知道的,琼仪总是痴心,便是远远的望着你,也是欢喜的,即便你的眼风总是不曾落到琼仪这里。再说下去,就有违琼仪之前的受训了,琼仪只想,今日这样,倒不如,在府中,暗暗瞧着你欢喜的那段时日了!”独孤琼仪说道。

    赵冽听她如此说,便扳正了她的身子,与她对立着。

    赵冽见独孤琼仪低下头去,手中搅着帕子,强烈的日光,照下来,照到她粉粉的脸颊上,那脸色如玉,如透明般的细致柔腻。

    低垂的眼睫,微微的发颤,透着它的主人,激动的心理,那一双红唇,亦是咬紧了松开再咬紧张,似百般的犹豫不觉,不该要如何表达般。

    “琼仪……”赵冽一时语涩,他从来不曾如此注意过她,在心里。

    “皇上不必说什么,琼仪都晓得,琼仪这颗心,早系在皇上身上了,就算您眼里没有一点的琼仪,琼仪也总是在那里,认万物蹉跎,琼仪总是等着皇上,等着皇上来看到琼仪的!”独孤琼仪这一辈子,倒是头一次对着赵冽,说这么多话,心上激动万分的,生怕赵冽会打断她。

    赵冽愣了下,他不想一身贤淑秉直的独孤琼仪,会说出这样情重情浓的话来。

    喜梅儿不曾说过,她要自己千万句的许誓发愿后,才会说一句不让自己伤心失望的话,之前许多次,倒是要怄得自己火冒三丈。

    端木芙也不曾说过,她的邀宠,总带着三分诱惑,三分威胁。赵冽总是排斥的。

    其余的,杜凝香,谢桥等等,对着赵冽时,不过总是诚惶诚恐,百般柔顺。

    想不到,第一个说出这样掏心掏肺的话的,竟是自己一直以礼相待的独孤琼仪。

    赵冽心下感动之余,也有着愧色,他单指挑起了独孤琼仪的脸来。

    那一张饱满端庄的脸上,布满了温婉和顺的光芒。

    赵冽心底终有一点柔软被独孤琼仪触动,但还是绕过了她的唇,他亲了下,在独孤琼仪的右边脸颊上。

    再使力,把独孤琼仪抱在怀中,他轻轻道:“朕知道,朕与你原是表兄妹,总是比着别人,近着一层的!”

    独孤琼仪听了他这一句,便是这世上最美的一句,她缩下了头,在赵冽的怀中,踌躇间,手亦揽上赵冽的腰身,这一刻,于她来说,便是最温柔的记忆了,他与她之间。

    端木芙这里,看到此处,则差一点咬碎了银牙,这时,她更不好站出去,就静默在这一处花阴里,直等着那两个人分开,再向前走去,他们的随从,也一并的跟着走了。

    那两个人的身影刚消失了,端木芙身侧的侍琴,方叹出一口气来,轻吁道:“皇上倒真是多情呢,还以为,他对着那个喜贵嫔最好,不想,对着这一个,也是这样的百般温柔!”

    端木芙拽过手下一朵花儿来,揉捏得碎了,一点点张开,看得到花瓣上的颜色,都沾到自己的手心上,她松开手,见那残花落到脚下去。

    “哼!”她轻轻的哼出声来,再说道:“男人,不过都是喜新厌旧的东西,何况身为皇上呢,你见过,哪个帝王是长情的,后宫里,总有这么多的如花女子,纵是他情有所钟,却也抵不住那许多的诱惑吧,这一点,若都看不透,怎么在这后宫中存活下去!”

    侍琴听了,便笑道:“皇后这么说,奴婢倒是明白些了,只是,若那喜贵嫔看到这一幕,要情何以堪呢!”

    端木芙抬起手来,向着日光看着自己的手指,纤细的指间,那几只金玉戒指,闪着五彩斑斓的光。

    而错过的阳光,则把她那留了很长的指甲,照得如透明的玉般,她轻轻的笑下,扭了头,看着那已经见不到那几个人的不远处,嘴里说道:“所以说,谁付出真心来,谁就会伤心。我就想她会不堪,你就把刚刚的一切,加些颜色,传出去,她不是装着风淡云轻吗,我就看她,几时忍不住,她忍不住,就是犯了他们中土七出之罪中的妒,我倒是要看看,她会不会沉得住气呢?”

    “奴婢知道了!”侍琴道,唇角亦带了如她主子的一点狰狞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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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问什么在冰冷的宫墙中流转的最快最远,便是那流言了。

    当满宫中,都添油加醋的传说着,赵冽与独孤琼仪在上林苑中相偎相依,情话喁喁的流言时,雍和宫里也听到了。

    是两天之后了,喜梅儿午间睡起了,觉得眼睛涩些,正走到水盆处要洗洗脸,却听到窗下,她的小宫女红豆轻声的说着:“原以为皇上对咱们娘娘最好呢,原来,他与那独孤娘娘,却是一小里就相识的,两个人是青梅竹马呢!”

    “瞎说,与皇上青梅竹马的正经是咱们主子呢,我听老宫人说,咱主子从小就跟在皇上跟前,他们才是青梅竹马呢!”莫愁反驳着。

    “他们说,皇上在上林苑里,抱着那个独孤娘娘亲嘴啊,嘿嘿,她们都这么说!”红豆笑嘻嘻的说道。

    “小声些,别让主子听到了,也该醒了,我们警醒些,听着她叫我们!”莫愁说,然后说道:“咱主子与咱都是一样的,在这宫里,没依没靠的,那独孤娘娘是太后的亲侄女,那独孤家的,都是朝中重臣,比靠山,咱主子,可是弱了下来!”

    “那靠山有什么用呢?”红豆道。

    “你啊,什么都不知道,咱皇上今年才多大,不过十七岁,你想啊,正年轻里,以后,少不得进宫多少女人,他又有多少女人,宠爱吗,不过都一时新鲜的,若身后没个靠山,你倒那宠爱可以维系多久!你不见现在宫中得势的,都是有外戚撑腰的!”莫愁道。

    “那么,照你这么说,咱们主子,是不能长久得了皇上的宠吗?”红豆说,口中哀哀,倒似担足了心的。

    “这个,也不好说,我见着,皇上对咱主子,好像与别的妃子是不同的,谁知道呢,要是总这么好就行了!”莫愁说。

    一时默然,两个小宫女似陷到了无尽的猜想中。

    蝉儿不时的鸣叫着,刮燥得紧,风吹进殿内来,也是温热的。

    喜梅儿听了红豆与莫愁的话后,呆了下,不很久,然后,她弯身下去,扑水到眼睛上,到脸上,清清的凉,舒服些,她的唇角带了抹笑意。

    铜盆里,依稀可以见得到自己的脸。

    喜梅儿对着铜盆轻轻的摸上自己的脸颊,她深深知道,自己的脸,并不是这后宫里最美艳最明丽的一个。

    远远不是。

    而自己身后,诚如莫愁所说,无一点的依靠。

    那么,之后,自己在这后宫中,得以立身的条件是哪个呢。

    是他一句句的承诺吗,一句句情深意切的话。

    好的,情深意切,只这一点,今个儿自己起的这一点疑心就是不该。

    他说了,自己断不是唯一,却是他心底的最好!

    喜梅儿轻轻的笑了,他说了,断不会有厌恶自己的一天,断不会的。

    怎么的不叫自己去想,喜梅儿的脑子里却是反复的出现,那上林苑中,赵冽拥吻着独孤琼仪的场景。

    如何的吻,如何的情动,可是,如与自己时一样,细细的吻,她的眉眼,她的唇角。

    这样一想,心便是疼了。

    喜梅儿苦笑笑,自己早就知道的,原是无心最好,动了心,就有了计较,有了比较,有了层层心思,道不得,摸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