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甚明,刚刚热闹的锣鼓声仿佛还在耳边,不曾散去,林若澜在好奇心的趋使下,悄悄的跟上去。
雍和宫里,本来就人少,又都因着主子们去看戏了,那值班的小太监都偷懒,坐在侧殿里打盹,林若澜一眨眼的功夫,已经看不到赢漓进来后,去了哪里。
她下意识的走到喜梅儿的绮芳苑里。
侧殿里没有,林若澜放轻了脚步走到了正殿前。
从窗子边看进去。
赢漓果在里面,他穿着一身,不甚合身的太监服,但若不是林若澜认得他,多少印象上,也算是深刻的,不然,也不会轻易的看出他来。
他背着身子站在桌子前,似乎在拿着什么,听到杯子落到桌面的声音。
林若澜不知道这个赢漓来喜梅儿这里做什么,但总不会是什么好事,不然,他为何乔装而来。
可是,也瞧不见他在做什么,林若澜向前微微凑近了身子,她的鞋子踢到了一边的一个石凳上,只很轻微的声音。
可是,殿内的赢漓瞬间的回过身子来。
林若澜没有他这样的机敏,连躲都来不及,而她亦清楚的看到了,赢漓手中,似拿着一个小小的纸包,而他侧过身子时,林若澜亦看到,他身子让过的桌面上,一个茶壶的盖子被揭了开,放在一边上。
林若澜惊讶中,亦看到赢漓的眉眼见到她时,突然的冷绝下去。
林若澜诧异的忘了再僻开。
冷了眉眼的赢漓,那眼睛里明灭不定,原本有着醉人光华的桃花眼,此时,竟放出千万条的充满着杀气的光来。
林若澜本能的向后退着,一步步,移动的都困难了,她感觉到自己,被赢漓那样凌厉的目光钉在原地般。
而就在她后退之时,赢漓一边把纸包放到自己的袖子中,一边的踱步出来,那样的从容,已然料定,林若澜是逃不出自己的掌心的。
果真的逃不开。
林若澜刚要转身跑开,手臂已经被赢漓扭到。
如断了一般的疼,林若澜只差大叫出声,豆大的汗,因着又是惊吓又是疼痛而流下来。
“赢太医,您饶了我吧,我什么都没看见!”林若澜轻声的求饶道。
耳后传来赢漓的轻哼声:“只你这句话,就不要再活命了!”
“我真的没有看到什么,您相信我,我只是刚刚才过来的,我说的是真的,您放了我,我一定不会对任何人说,就当没见到您一样,我起誓!”林若澜再说,她感觉到自己的脖颈上,赢漓的手扼上来。
如冰一般,没一点的暖意,连一点的柔软之意也感觉不到的,放在自己脖颈上的手,仿佛不属于这人世间。
照样的冷哼声,连说话也一样的冷,只把林若澜要打到地狱里去,赢漓说道:“保守秘密,从来是死人最好的!”
脖子上的手再用力,狠狠的,林若澜于这瞬间,竟看到了自己的娘亲,她的眼泪快速的流下来,如果这样死掉,自己这一世,到底过得是喜还是悲呢。
“好吧,您就掐死了若澜吧,若澜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求您把若澜的尸首送回故乡去,葬到娘亲的身边,若澜活着是个孤魂,死了,不想做个野鬼,求您了!”林若澜说道,此生无趣,自己生来就是历经磨难来的吗,还是修行不够的。
可是,脖子上的手,因着这句话,而慢慢的停了扼紧。
那双手那般的冷,没有一点的暖气,可是,林若澜却感觉到它的一丝犹豫,她用手扒到上面,扶着那只手:“只这一点,求您了!”
可是,那手真的没有再动,林若澜欣喜中抓住那手,要分开它,她嘴里说道:“若澜知道您是心软的,求求您放了我,我来世做牛做马,也会报答您的不杀之恩!”
可是,她分不开,而且,那手再一次的用力了,赢漓轻轻的答着她:“你活得即不如意,还是由我送你一程吧!”
林若澜感觉到一阵绝望,原来自己遇到的是个冷石心肠的人。
求生之念让她想大喊出声,可是,身后的人好像料到了一般,林若澜只觉得后颈上一麻,嘴里再也无法出声了,她被点了哑穴。
而脖子上的手,一点点的收紧,林若澜渐渐的感觉到窒息,这一刻,她还想着,自己这样莫名的死掉,赢漓为何容不得自己活着,刚刚他在喜梅儿房里做了什么,是放到喜梅儿的茶壶中什么东西吗?
这些只一闪,在脑子里,飞快的,都闪过去,这时,却听到前殿里,有人说话。
林若澜又生起了生的希望来,因为,是云莺的声音呢。
“主子不在,你们就这样偷懒,门口连个守着的人都没有,是不是主子里平日对你们太松于管教,让你们都这样怠慢起来!”云莺说着,有灯笼光挑着,从前殿映进来。
林若澜的嘴白白的张着,她的手,紧紧的扒着脖子上的手。
赢漓挑了眉,他这一生里,也算得杀人无数吧,他还不曾为着什么手软过,虽然他还没有杀过女人,但他喜欢一鼓作气,刚刚自己就犹豫了下,因为林若澜口里的话,他想起了自己的身世,想起了自己的娘亲。
现在,又被旁的人打扰了,他很是不喜。
赢漓在云莺她们进院子里来时,拖着林若澜的身子,进了一边的侧殿里。
殿门让他轻轻的关上,他回过头来,看到林若澜睁着一双眼睛,惊恐的望着自己。
而她的眸子里,乱闪着的,有着求生的光,那般的热切,她晃着头,眼睛里,顿时蓄满了泪水,她在求饶,虽然她说不出话来。
赢漓愣了下,他不喜欢杀人要杀第二遍,这有违于他的原则。
那廊下的灯笼光,经过窗下,到了正殿前,似乎听到云莺在殿内翻腾着什么,再一会儿,又听到她经过窗下,走了出去。
看样子,她是回来取东西的。
赢漓松口气,虽然这里,他来去自如,但若是惊动了人,他所做的事,怕就不会成了。
林若澜听到云莺的脚步声,渐渐的又远了,她心中刚刚升起的希望,就瞬间的又破灭了。
赢漓看到,她的泪倾刻间,已经如雨,一边的哭一边的吸气,赢漓松了手,林若澜一张小巧的脸,眉眼都皱到了一起,哭得肆意,像个孩子,她竟都没有感觉到,赢漓已经放开了她。
赢漓轻轻笑下,女人,还真是麻烦与蠢笨的。
他的手,解了林若澜的哑穴,他说道:“你走吧,记住你刚刚自己说的话,不然的话,我再也不会忌讳你是个女人,我会很有兴趣再一次找到你的!”
林若澜还没有从惊恐中回过神来,但模糊中,知道赢漓是要放了自己的。
“蠢女人,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快些走,趁我还没有改主意!”赢漓见到林若澜不可置信的张大了嘴看着自己的样子。
林若澜终于确定了,赢漓是不会杀自己了。
可是,赢漓却发现,这个林若澜反而哭得更凶了,那泪水中的脸,竟有些楚楚动人的,纤细的腰肢与柔软的双肩,在哭泣中,盈盈发抖。
“唉,叫你走呢,你还哭什么,你这样,叫人发现了,是不是要逼着我杀你呢!”赢漓哭笑不得,用手推了她一下,不想,这个林若澜竟在自己的用力下,向后摔下去。
赢漓眼见得她要跌到地上去,他只有出手,一下子揽住她的身子。
柔软而娇小的身子,跌到他的怀中,赢漓气恼中问道:“你搞什么鬼!”
林若澜只顾得抽泣着,许久了,才道出一句:“我也想走啊,可是你吓得我,浑身没有一点的力气,一点也走不动了!”
赢漓在她的身子瑟瑟发抖中,知道她说的是真的,“蠢东西!”赢漓轻声漫骂句。
林若澜也不反驳他,还在他的怀中哭着,百般的委屈。
赢漓感觉有些难为情,几年的隐匿生活,于他是一种僧侣的修行般,多年都不曾碰过女人,而这一刻,一个女人,这样娇滴滴的倒在他的怀中,并不是柳下惠的赢漓竟有点心猿意马。
而这个林若澜怎么这么多的泪水,倒要湿透了他的胸前的衣衫了。
林若澜发泄着的,是自己的苦命,在席间的委屈,与刚刚生死间的转变,她竟懊恼的想着,若是刚刚的真的死了,倒也一了百了了。
这宫里的日子,那些高贵奢华与自己无关,帝王宠也与她无关,她得的,只是暗淡无光的时日,她即使再用衣食无忧来劝慰自己,也终是一叶障目,自欺欺人,这不,今天的宴会上,就有人,拿着自己来消遣了。
于是,这一发便不可收,而赢漓怀中淡淡的清香,也似让她熟悉般,从小到大,除了娘亲,倒从没有一个怀抱,可任由她这样的痛哭过。
她鼻子尖,早嗅到这个赢漓的怀中奇特的香气,是一种莫名的,让她心安的香气。
“真好闻,这不是兰花,有点像桂花,又全不是,你用的什么香?”林若澜疑惑的问道,抬眼看着赢漓。
赢漓不由得好笑,想起那夜里偶遇她,她一副为花香痴迷的样子,他没好气的道:“就是桂花,晾干了用火烧了,留得了灰!”
林若澜转着眼睛想了想,说道:“不对,里面明明还有一种花?”
赢漓挑眉看了看她,说她痴,她还真傻,刚刚她不是怕得要命吗,这时,却问起自己这香料来。
“还是死人好,不多嘴,不麻烦!”赢漓轻声道,刻意的冷了冷脸。
怀中的林若澜匆忙的支撑着站住身子,听她焦急的说道:“好吧,我不问了!”
林若澜匆忙的逃离了赢漓的怀中,再不敢回头,她推开侧殿的门,匆匆的跑开了。
赢漓望着她的样子,不由得笑得开心,他朗声说道:“那一个是紫薇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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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若澜在出了雍和宫后,并没有走开。
她并不是个太过聪明的人,也不是太过善良的人,可是,有时,命运就是这样的奇特,有些事,冥冥中,似有注定。
林若澜下意识的躲到了雍和宫的边上,她虽然和赢漓说了,不去管这件事,可是,她想到喜梅儿,她是唯一一个,这宫中,不曾给她脸子看的人。
直到过了许久,终于听到脚步声,还有灯笼的光,慢慢的渐行渐近。
林若澜看到喜梅儿的脸,神怀倦倦的,意兴阑珊的样子。
林若澜为了不惊动他们,不让自己的等待太过明显,她等得喜梅儿她们过去了,才急急的跟上去,一边的跑,一边的回头,生怕那个赢漓会突然的出现似的。
还好,赢漓并没有想到她会有这个胆量,所以,倒是没有再出现。
林若澜一直走到雍和宫的内殿去。
雨雁惊讶的看着她:“林采女,您来了,我们主子正巧刚回来呢!”
林若澜用手扶着胸口,她平息着自己的强烈的心跳,见喜梅儿正站在一边,换下身上的裙子来。
还好,林若澜望了下桌面上的那些茶壶杯子,都盖得好好的,没有碰过的样子。
林若澜已经料定了,那杯子里定有古怪的。
喜梅儿见她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就有些好奇的问道:“妹妹,你不是回宫了吗,还以为你早睡了呢,这么晚,有事?”
林若澜挤出一丝笑来,她装出镇静的坐到了椅子上去。
她一边的回着喜梅儿的话,一边的去翻开那些杯子茶壶的。
好像是百般无聊的,但她的眼神却注意看着茶壶。
外面一点的也看不出什么来。
喜梅儿看着她的样子,就说道:“雨雁,去沏茶来!”
那雨雁应了,就走到林若澜的身前来,说道:“林采女,来,我去给您沏茶!”
林若澜手里拿着茶壶,紧张的看了眼雨雁,雨雁好奇的看着她,她拿着茶壶的样子,好像那茶壶是什么宝贝般,似乎不想撒开了手。
雨雁不由得好笑,说道:“林采女,给我茶壶啊!”
林若澜看到喜梅儿亦扭了头来看自己,自己再这样,就怕她们要奇怪了。
急切间,突然来了急智,她假意的笑笑,伸手要递茶壶的瞬间,假装的一个喷嚏打出来,正对着茶壶开着的口里。
她揉了揉鼻子,有些讪讪的道:“噢,刚刚一定是着凉了!给,雨雁,好好洗下,真是对不住!要好好的洗啊,我要是着了风寒,传给姐姐就不好了,好好洗啊!”
雨雁皱着眉头看她,若不是因为她是喜梅儿平素里相交好的人,真是要讨厌死她了。
林若澜看着雨雁带了一点不喜的样子,心里却欢喜开了,她知道,这雨雁定会好好的冲洗的,她脸上反倒露出更开心的笑容来。
喜梅儿看着林若澜一脸笑着开心的样子,就莫名些,不过,刚刚那样低落的人,现在,有些高兴起来,喜梅儿还是随着她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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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纱般笼了这所有,温热的风,带进来一点夜来香的味道,却吹不开一天的闷热。
绮芳苑的正殿里,烛火微明,淡淡的月华映进殿内来。
喜梅儿笑着看着林若澜,听她突然间好兴致的,又说起些乡间俚语来。
刚听着云莺打探来的,皇上今夜里,要宿到了坤宁宫中去。
本来一天里,都有些乏力的喜梅儿,却于这夜里,没了些困意,她单手撑着腮,听着林若澜的话,烛光照着她一头的乌黑,突然间就想到了那个最初,自己与她互换的钗来。
她随口问道:“妹妹,我给你那钗呢?”
“噢,我一直收着呢,没舍得带!”林若澜愣了下,回过神来。
“这样,你的那个,我也没有带,记得那个钗于你很特别的,雨雁,把那金凤钗拿来!”喜梅儿说道。
雨雁走到梳妆台前,翻出那钗来,再走回来,递到喜梅儿的手上。
“妹妹,记得当时你说是你娘亲留给你的,早就该还给你了!”喜梅儿道。
林若澜的眼睛里险些的落了泪来:“姐姐,这怎么好,我都赠给了你了!”
喜梅儿笑着说:“这钗于你,有特殊的意义,我怎么好收下,早就想给你了,一直的忘了!”
林若澜见喜梅儿是真心,便说道:“谢谢姐姐,是的,这是娘亲唯一留给我的了!”
她拿着那钗,手轻轻的摸上去,仿佛陷到了回忆中。
喜梅儿听到她的话,心里就变得莫名的烦燥起来,突然的想起那日里,赢漓问她的话:“你就不想见到你的母亲吗?”
不,不————
喜梅儿下意识的在心里喊着,我没有母亲,我没有,我不想,不想见到!
压下漫天的火光去,她听到林若澜在一边说道:“姐姐,改天我也把你那钗还与你!”
喜梅儿轻轻的侧了头,她的头倚着自己的手,靠到桌面上:“那个就给你吧,我的东西还多,你也没什么,不要再拿回来!”
这样说完了,那林若澜也没有坚持,那个钗只在选秀当天,被她用过后,一直的放在梳妆台的匣子里,若不是喜梅儿提起,她都有些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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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坤宁宫里,端木芙听得御撵走远后,方从床上起身来,四更天不到,赵冽走得好早,她叫着侍琴来。
“把那丸药拿来!”端木芙吩咐着道。
侍琴自是知道她说的是哪一个,忙取水,又取药的,急急的递上来。
端木芙喝下去,她于欣喜中,隐隐的期望,自己所求之事快快的成功。
赵冽到如今,到宠幸了十数位的妃子了,不过,倒还没有谁传出,怀有身孕的消息呢。
侍琴看着端木芙吃下了药,便接过她手中的杯子。
听到端木芙问她:“可有去查那绿玉的缘由?”
有些事,她一直的记在心里呢。
侍琴说道:“听得李宫人说,当初太后把这绿玉分给了皇上和方慕锦将军两个,至于喜梅儿手中的那块,好像是方将军的,因为,皇上衣角一直的系着另一块呢!”
端木芙听了,就点头应道:“我就晓得那玉里有古怪,不然,那喜梅儿不可能那样张慌!”
“公主,那我们要怎么办呢?”侍琴问道。
端木芙嘴角,带着一点冷漠来,她轻声道:“皇上最喜欢的是她,怕最伤他心的,也会是她,我们看着吧!”她说完,心里,转上一种机谋来。
“你过来!”端木芙轻声道,侍琴走过来,附到她的耳边去,听着她的主子,向她传授着什么,偶尔的,侍琴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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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赢漓回得自己的居所之后,静待了两日,那雍和宫里,竟一点的消息没有传来。
他不由得纳闷,自己断不会失策的,怎么会没有一点的动静,一切都如常呢。
赢漓有些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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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晚间,喜梅儿正睡着,夜里闷热的,是夏末的夜。
睡得不很踏实,翻了个身,正迷糊间,却感觉到腕上,倏然的凉了下,似有手搭到自己的脉门上。
喜梅儿不由得惊醒了,却看到窗子空空的荡着,似有个人影飘然而去。
“啊——”喜梅儿惊了下,出了一身的汗。
只须臾间,殿外睡着的云莺忙走进来:“喜贵嫔,怎么了!”
喜梅儿指着开着的窗子,惊讶的问道:“你可曾看到,有什么人……”
云莺见着好好的纱窗被掀开了,而她亲自关的窗子竟打开着,她惊恐的说道:“奴婢刚迷糊着了,并没有看到什么人!”
这里喜梅儿的惊叫声也惊动了外殿当值的两个小太监,他们匆匆的来问究竟。
就这样,倒是惊动了整个雍和宫,各处的灯烛都点亮了,闹腾了一夜里,也没有查出什么来。
虽然喜梅儿一再的让手下的人三敛其口,但还是有传言传到了雍和宫外。
到皇上耳中时,他就起了担忧的心,匆匆的跑来询问。
喜梅儿自己也是纳闷,心里也疑惑的,但查了全宫里,又没什么异常,查点东西,也没有失了什么东西。
赵冽听到喜梅儿说,她似看到了有人在床边,并企图扼住她的手腕时,心里就想到了端木鹏。
可是,前两天的快报里还说,他还在边境上亲自的督战,两天内,不可能这样偷来昊国后宫的。
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倒是雍和宫内外,多添了许多的守卫,这一次,赵冽再不听喜梅儿的,她的安全是第一位的,如果有微词,就叫她们传好了,他不想,喜梅儿真的出什么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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赢漓那日里号得喜梅儿的脉,号得明白,那是喜脉,也就是说,有个生命已经在喜梅儿的身体里孕育着。
这是他意料之外的事,他本想带了喜梅儿回到乌夷去的,但这个意外,给他的计划多了许多的麻烦。
这个孩子,在他眼里,是容不得的,说什么,也不能让喜梅儿生下孩子来。
他在那茶壶里下的药量,足以打下那个孩子来,不想,竟也有意外。
赢漓的脑子里突然的想起了林若澜,莫不是她有那个勇气,敢阳奉阴违,竟破了自己的事吗。
若是如此,倒是他小瞧了那个林若澜了。
这一天,他故意的出现在坤宁宫中,在众妃问安离开时,他走到宫门口。
然后他看到林若澜果真的,在看到自己后,似退缩而胆怯的。
他悄悄的跟着她,直走了两条宫道,见她死死的拽着身边的宫人,一直没有给赢漓询问的机会。
但她的反常,已经叫赢漓知道,定是她做的好事。
这天夜里,他到了那林若澜的七巧堂里。
不及看到那个女人,先是听到她哼着小曲的声音。
赢漓愣了下,从窗子里望过去。
黄泛泛的灯光下,那林若澜在摆弄着一堆的瓶瓶罐罐。
只穿着一件薄纱寝衣,那薄薄的衣料,透出里面,她那玫瑰红的抹胸来,娇小的她,身子倒是凹凸有致的。
赢漓看到那一张小脸上,专注的神情,她把几种花汁混到一起,然后,轻轻的搅动着,鼻间轻嗅上去,一股陶醉的样子。
灯光之下,那张脸,竟带了一种别样的风情。
赢漓也闻到了那味道,有一种就是那七星草,他不由得笑了,这个蠢女人,告诉过她,不要瞎配的。
不过蠢到也好,就可以为他所用了。
赢漓推开殿门,大咧咧的走进去。
林若澜正沉浸于自己的小世界中,漫漫的宫闱中,她知道自己的不起眼,那些宠爱与尊贵从来与她无关,她得有一个地方,可以躲起自己来,可以,不去想那些宠与荣。
听到响动,她抬起头来,然后看到,赢漓正笑着看着自己,那是一张,曾让自己惊艳的脸,林若澜此刻却再也无心去看它的美,她退后一步,手边并无什么,她转身走到床边,倾刻间拿起床边放着的剪刀来。
“你,你不要过来,我可喊人了!”林若澜说道。
“你忘了你和我起的誓了吧!”赢漓轻声说,他走近来,在林若澜正要张嘴大叫时,手底飞出一物,正是一枚铜钱。
林若澜就那样惊恐万状的定住了,她被打中了穴道,再不能动与叫。
“杀了你,对于我来说,不过是踩死只蚂蚁般,不过,我还没有杀过女人,你想让我在你身上破例吗?嘿嘿……”他在刚刚那桌子前坐下来,手中把那些林若澜平日里榨出的花汗,反复的嗅着,再一一的比配着。
林若澜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应该不会杀了自己吧,不然,他不会费这许多的话,杀死自己,在他来说,太过容易了。
“你还是没有听我的话,坏了我的事了,你说,要怎么办!”赢漓头也不回,手再扔出一枚铜钱来。
林若澜就得了自由,“你叫我怎么做?”她轻声问道。
“听我的话,这包药,随你是下到喜梅儿的茶里,还是饭里,总之是让她吃下去!”赢漓说道,现在,那雍和宫里,倒是戒备森严,这个林若澜,倒是喜梅儿的好姐妹呢,她应该不防着她的。
林若澜看到赢漓指间那个纸包。
林若澜心里一紧,果真被自己猜得中了,他果真是要对加害喜梅儿的。
只是不知道,喜梅儿因何让他开了杀戒。
赢漓半天没有听到林若澜的回答,他扭过头去,竟见着林若澜举着剪刀,向着自己后背,举了又放下,似在犹豫不决中。
“想不到,你倒还是个讲义气的主儿!”赢漓轻笑道,轻轻走到林若澜面前,在林若澜还不及反应前,夺了她的剪刀,扔到床上去,再一伸手,拽住了她一头的秀发,让她不得不仰着脸,向着自己。
“我是不会害喜梅儿的,这你不必再要挟我了!”林若澜说道,她固然胆小而势利,但她的心,从没有过害人之心,何况是从不看低她,把她当姐妹看的喜梅儿。
鼻间一点清香,该死,赢漓轻骂了句,她竟把七星草,洒到了自己的身上。
赢漓眼神有了些迷离,眼前的林若澜虽然一脸的狼藉,但泪水之下,那紧蹙的眉眼,竟那般楚楚动人,仓惶失措中,她竟引得赢漓的**一紧。
该死!赢漓轻骂了句。
而林若澜以为他说的是自己,此生竟休矣吗,林若澜求生中道:“求你了,别叫我伤害喜梅儿,别的,随你的处置,你叫我做什么,我总是应了你的!”
赢漓松了手,那万缕的青丝,就滑过他的手尖,失了钳制的林若澜,没了支撑,竟向赢漓怀里倾倒了。
“这是你说的,随我的处置!”赢漓道,他的指尖,划过那张雪白如纸,无半分血色的瓜子脸。
林若澜,惊恐的眼睛里,布满了求饶,赢漓的指尖那样的凉,但划到她的脸颊时,却有着不一样的感觉,身子里,猛的如炸开般,她长了十五年的身子,那如花苞般的身子,在每个暗夜里抽丝般的少女的**,让她曾惊慌又不可知的**,突然的在这一刻,涌来。
赢漓是知道自己的身体的反应的,多半有着那七星草的蛊惑,这个蠢女人,她一点也不知道,七星草是一朵催情的花。
他看到,那林若澜的眼里,也起雾般的迷蒙起来。
“这是你自找的,别怪我!”赢漓再不管不顾,这几年来,他早就忘了女人的滋味,他不介意拿着眼下的这个开斋,而且,她的身子柔软得让他心酥,她的眉眼,此一刻,竟媚如丝,那半合的唇,如樱桃般的红,引得他吻下去。
一旦吻上了,那七星草的毒就再抑制不住。
向后,两个人跌到了床心里。
林若澜不自觉的发出细微的“嘤咛”声,微闭杏目,好难受,好难受啊,她不由得想。
而赢漓早已按捺不下,林若澜的脸颊酡红,**连连引得他他急欲放纵开。
终于的,他放纵了他的热情。
“啊————”林若澜惊呼一声,脑子里,有一瞬的清醒来,身子犹被利剑劈开般的痛,让她清醒了这一瞬间。
这个男人,狭长的凤眸,面如桃花,目如秋波流传,是个比女人还要俊美的男人。唇边带着那抹邪佞的笑,终是让林若澜惊心动魄。
啊,不可以————
但只这一瞬间,她如昏厥了般的闭合了双眼。
烛影子里,账子里,无边的春色,随着那**声与**而荡漾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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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宁宫里,端木芙手里捏着了一枚绿玉,她满意的向着下面跪着的人点着头,她向着侍琴说道:“这事做得这样漂亮,要重重的赏!”
侍琴就明了了,转身进了后殿内,再出来时,手上持的拖盘上,黄澄澄的,十锭金子。
那么多,那么亮,下面跪着的人,脸上就笑开了花。
“谢皇后,不敢要这么多!”嘴里虚伪的应承着,却一脸的贪婪相。
端木芙心里恶心着眼前的人,可是,唯有这样有所图的人,才是自己用得上的。
“不,你做得好,以后,你只要听本宫的,这样的赏,本宫会常赐下的!”端木芙轻笑道,向着那侍琴点头,那侍琴就把拖盘递到那人手中。
“谢皇后赏赐!”那人说道,慢慢的后退,这里,再没有那人留下来的必要了。
直到那个人走出了坤宁宫里了,端木芙才冷哼了几下,缓解了心里的不适。
“有这种人在身边,活该喜梅儿落到我的手里!”端木芙轻笑道。
再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绿玉,透体通彻,透过烛光,如透明般,她的笑,也变得灿烂,她把手合上了,轻吐句:“全靠你了,只要他们有情,他们就完了,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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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几场雨,夏末的天气,就凉了下来。
这一天,皇上好兴致,下了朝,就吩咐着要举行着一场马球比赛。
这是安华公主张落了好久的事了,因着天热,一直的耽搁了下来。
在昊国,这马球是一种只在皇族、贵族间消遣的竞技活动。
昊国的后宫里,有一个专门的马球场。
很开阔的地方。
这一年里,倒是好久没有举行了,所以,爱好热闹的安华公主热络的提了几次了。
这一天,晴空如洗,因着昨夜里的一场雨,空气中,还有着清新的味道。
马球比赛在后宫里,是最常见的比赛,前朝还有帝王将自己的爱妃们组织起来,分了两队来竞技的。
那时,场上,脂粉红装,娇声娇喝,倒是比着男子的比赛还要好看呢。
不过,赵冽倒没有那样的闲情与雅致,但今天,亦带了众妃同往。
马球场四面,用明黄色的纬缦围了起来。
一面稍高处,是个贵宾席。
布了许多的位席,上面有个遮阳的账子。
一众的妃子,都坐在那里。
皇上并不曾坐在上面,因为,他也下了场。
太后,坐在正中,她的两边,一是皇后端木芙,一是安华公主赵冰清。
两个人都急切的向着场下看着。
不一会儿,就听了起了些喧哗。
众人看过去。
那勒马前来的人众中,当中的,正是当为两队头领的皇上赵冽与大将军方慕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