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项端年垂下眼,深不可测的眸中神思不辨,“这些我该做的事早晚都要做,隔得越久越容易让他察觉出端倪。”
杨钰是知道项端年的意图的,表情有些沉重,项家发生的事情他有所耳闻,执念的确害人,他也怕项端年走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老路。
“不过你也真是心狠,连婚姻大事都可以忍让到这种地步。”
项端年想起起今早景虞的表情,眉眼也略有些怔松,语气倒还是一如既往的强硬。
“没事了就走吧,一点子事就慌张的不像样子,应羽斯的事我自有分寸,以后不要再那么莽撞。”
杨钰说,“知道了知道了,不过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劝你还是早日和景虞说清楚比较好…”
正说着,许见好奇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景小姐,您又回来了,怎么站在门口啊,不进去吗?”
正摇头的杨钰脸一僵,说到一半的话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有些慌张的看向项端年,项端年下巴蓦地收紧。
许见笑眯眯的推开门,让出站在门口半垂着脸的景虞,殷勤的寒暄。
“落下什么东西您打电话给我就好,我给您送过去,还用特意回来一趟吗?”
“没关系。”
景虞抬眼,秾丽的眉眼清亮,脸上的笑容浅淡,略轻的声音透着股子温和。
“刚才忘记了,这会儿突然间又想起来我没带过来,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说完礼貌的对屋里的项端年和杨钰颔首,氤氲着不知名情绪的双眸却并没有看向两人,不等两人再有什么反应便利落的转了身。
景虞风衣的衣角随着她的走动微微起伏。
她的背脊挺得笔直,向前走着的身影绷着一股子劲儿,似乎前路漫长,却一切尽在脚下,只是需她只身前行。
挺得那样笔直的脊梁,微微昂起的头带着股子骄傲和自矜,带着一种倔强。
不知怎的,看上去竟有些让人心里头难受的慌。
杨钰有些尴尬的坐在位置上,有些坐卧不安的看着项端年。
项端年坐的笔直,沉默的抿紧了双唇,喉咙蓦地有些发紧。
他突然站了起来,椅子拖行间发出刺耳的声音,上前几步,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要去哪?”
他抓着她的手腕,大力得在她雪白的腕间烙下一圈红痕,双眼盯着她,幽深逼仄,仿佛想在她脸上搜寻出什么。
手腕生疼,景虞看着两人交握的地方,嘴上犹挂着笑意。
“回视界啊,吴用刚交代完需求,我们还得开会碰一下呢。”
她挣了一下,项端年没有松手,就维持着那副冷凝的表情盯着她,嘴唇动了动。
“我送你。”
一旁的许见张了张嘴,想提醒他马上就有来自美国的视频会议,可是看到办公室里古怪的气氛,还是识趣的闭上了嘴。
“不用了,我打车回去就好。”
景虞淡淡地拒绝,另一只手上来想要拽下他的手,自然没有成功。
项端年的更加难看了。
“我们谈谈。”
他拉着她的手,强硬地拖着她向他的休息室走去,景虞不说话,抿着唇沉着脸使劲儿的挣脱。
项端年烦了,一把抱起她,脚失了着力点,景虞只能攀在他身上。
“项总,美国那边的视频进来了。”
一个小秘书战战兢兢地探头进来,被这架势吓得恨不得立刻缩回头去。
“不接。”
项端年几乎是咬着牙说的这话,身上的女人见挣脱不得,干脆的停止了动作,连眼睛都闭上了,一副不愿意看他的样子。
“可是......JYSJ的应总也在,指明要见您,说有事要跟您说。”
小秘书的话一出口,项端年脚下顿住。
“端年。”
杨钰意味不明地唤他,杨钰也神色紧张地看着他。
过了可能有两分钟,甚至更久,秘书室的人一催再催,都被杨钰拦在了门外。
景虞感觉到脚一下子落地,她被轻轻放了下来。
她睁开了眼睛,在项端年阴沉地似乎要滴出水的眼神下,低下头整了整略微凌乱的衣服。
“项总......”
时间耽搁的太久了,杨钰有些着急,忍不住又开口唤了一声。
景虞抬起头看他。
“你去吧。”
她似乎是耗尽了全部力气,轻飘飘地三个字只有项端年听得见。
他嘴开开合合,似乎是说着,“等我一会儿”之类的,景虞没有应声,等所有人都出了办公室后,也悄悄地走掉了。
她没有如她所说的回了视界,而是招了一辆车,去找了钟瀚。
瞒着梁萤,瞒着白银,瞒着项端年,她坐在了钟瀚对面。
“最近还好吗。”
“不好。”
“你找我来是为了?”
“我很难受。”
景虞从前就是一个乖孩子,小时候生了病,妈妈说要打针,她乖乖地跟着,发着烧也不忘自己扯过围巾把头包了一圈。
初中,爸爸说不能恋爱,她拒绝了所有情书,找不到主的便上交老师。
高中,她喜欢上了阳光帅气的男孩,可是他丢下自己走了,她只是痛苦了一场,也从不去闹谁。
大学,她的男友为她打开了一扇灯红酒绿的大门,她窥探过,还是缩了回来,只等他回头看到自己。
可是后来,悲剧发生的那么突然。
她知道她病了。
正常人遇到另一半的绯闻,会哭,会闹,会想尽办法让狐狸精滚远点,却唯独不像她一样,极易心如死灰。
“你和他在一起还会想起你的父母么?”
钟瀚面前摊着一个本子,右手拿着笔,推推鼻梁上的眼睛。
“不会...只有他。”
和项端年在一起的时候,满心满眼只有他。
钟瀚往本子上写了些什么。
“如果他爱你,只是为了不得已的理由必须和其他女人在一起,你会接受吗?”
对面的女人双手握成拳,平静地放在膝上,是一个极其配合的姿势,听了他的问话,认真的思索了片刻。
“不会。”
“为什么。”
“这个问题很可笑。”
钟瀚在本上写了个“安全感”,然后画了一个圈。
“景虞。”
钟瀚合上了诊疗本,抬头看着她,镜片下的双眼有着洞悉一切的淡淡悯意。
“具体的还要看检查结果,但应该不是精神疾病复发,只是你需要一个心理医生时刻进行疏导。”
“好的,谢谢你。”
景虞又变得很端庄,连进来时的迷茫都散去,逐渐给自己筑起了一副坚硬的外壳。
钟瀚欲言又止,想了想,翻出了梁萤的电话打了过去,对方却显示忙音。
景虞走出医院,就接到了梁萤的电话。
她的语气很古怪地问。
“小虞,你在商场?”
“......没有啊。”
“那我在一家买钻戒的店看见的,项端年身边的女人是谁?”
景虞站在川流不息的马路一侧,车辆,行人交织着,构成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工作日景象。
她想她知道是谁了。
对面商场的那扇橱窗,就属于那家定制钻戒的店面。
应羽斯挽着项端年,正对着柜员说着什么,笑靥如花,手上硕大的钻戒哪怕隔着这么宽马路,都能看见闪烁的光辉。
两个小时前,她在办公室里听见他的欺瞒,他想要解释,却终究被所谓的会议叫走。
两个小时后,她从医院出来,看见他陪着所谓的未婚妻挑选钻戒,他的表情不会是温柔的,却给不了她半点安慰。
或许想要与这样的男人相伴白首,真的很难。
身后有车突然停下来的急刹车声。
“小虞?”
有人叫她,见她无知无觉,只好拍了拍她的肩膀。
却——
她的身体直直地倒下,倒入来人的怀中。
赫言接住她,面上浮现出焦急之色,横抱着就放到了车后座。
电话响起,他接起来便急匆匆地说道。
“应总,我现在有十分紧急地事情,合作的事稍后再说吧。”
项端年似有所察,目光淡淡扫向窗外,然,除了陌生的人群,飞快的汽车,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