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虞承认,是她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共同生活在一座城市里,项端年总能找到她,不接电话,他可以有耐心的一遍一遍的打,把电话拉黑,他还可以找到她工作的地方。
滴滴。
汽车喇叭声在她身后响起,景虞提了提包,加快了步伐。
果然,喇叭声没有再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追过来,一双大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景虞,我们谈谈。”
她低头看了看,死死抓住自己手腕的手。
“我想我们没什么可谈的了。”
项端年修剪的干净的手指泛白,一身笔挺的西装,更衬得他整个人如芝兰玉树,在马路边扯着她,在旁人眼光中看来,就像是一对闹别扭的小情侣。
男人高大俊美,女人精致美丽,已经有两个路过的女孩子忍不住拿出手机来照。
景虞叹了一口气,看着地上他高大的身影,被黄昏拉得更长,几乎覆盖在她的影子上。
“去车上吧。”
她率先转过身,低着头,不看身旁的男人,也躲避着行人的目光,坐进了他的车里。
项端年犹豫了半天,不知道如何开口,从怀中掏出一支烟,想要点燃,却想到她不喜欢闻烟的味道,又揣了回去。
景虞看了眼手机,晚上七点十分,因为加了一会儿班,她到现在还没有吃饭。
“你想说什么,快点说吧。”
她把头偏向窗外,玻璃窗倒映出她清冷的面容,依旧精致,却已经写满了不符合她年龄的沧桑。
“那天你看到的事情…我没办法解释给你听。”
景虞撇撇嘴,握紧的手又松开了一些,不由自嘲,她到底还在期待什么呢。
“既然没有解释,还找我做什么。”
项端年看着她,她似乎又瘦了一些,下巴的弧线格外明显,晚间的口红有些脱色,唇色泛着白,有一种病态的美。
他的眼中有深深的痛意和无奈。
“我不能让你离开我。”
景虞冷笑,今天第一次将目光倾注在他身上。
“不能让我离开,那你希望我做什么,做你的情人吗?项端年,我曾经相信了你的承诺,可是我对你越来越没有把握了。”
她的话中有不确定的动摇,甚至相当年还能从她的眼睛中,读出一丝侥幸。
她是希望他能够否认的,是希望他能够像曾经的那样,哪怕是用语言,给她暂时的安全感。
可是他现在就连这些都做不到了。
景虞很想大哭一场。
可是她连在项端年面前哭的勇气都没有。
没有立场,就没有底气。
“我说过,你再给我一段时间,等我处理好所有的事情,我就会向你解释清楚…”
他的话说的有些艰难,带着一种自己都不确定的语调。
景虞轻笑出声。
“你始终说向我解释,可是你从来都没有和我解释清楚。”
“给你一段时间,这个时间是多久呢?等你和应羽斯结婚之后?等你把所有想发展的事业都并入西楚之后?”
“项端年,你真的让我很疑惑,我甚至有的时候会在猜想,你是不是从头到尾都没有认真过。”
她平铺直叙着,就像在朗读一段文本,努力不夹杂着任何的私人感情,只是颤抖的语音到底泄露了几分心中的情绪。
景虞深深吸了一口气,手把着车把,拽了两下。
“把车门开开吧,我要走了。”
可能是被这话中的某个字眼激怒,项端年一把抓着她的胳膊,将她的身子扳过来,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问道。
“你去哪?”
“跟你有什么关系?”
景虞反问,倔强而又讽刺的看着他,两人之间有种一触即发的紧张氛围。
“我说过,我要你一直留在我身边。”
“哪怕你身边已经有别的女人了?”
项端年内心叫嚣着摇头,不是这样的,他只是有一些无法对她言语的苦衷,面上的表情却愈加冷漠。
“是,哪怕我身边已经有别的女人。”
说完,他一手捏着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景虞用力的挣脱,却挣脱不开男人铁链般的双手,将她整个人锁在他的怀里。
她退一步,他便深一分,景虞几乎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不住的用双手捶着他的胸膛,嘴里发出微弱的拒绝声。
车窗外适时的响起一声惊雷,闪电应景般耀眼的划过天空。
这大概是这一年里最后一场雨。
浓重的夜色笼罩了整个天幕,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度,项端年放开她,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停好车,便重新将她揽至胸前。
景虞意识到了什么,一边摇着头,一边不断推着他的双手。
“你要干什么。”
他抿着唇不说话,手上的动作却不落下,修长而又冰凉的指尖触碰到她的胸前,带着一股狠厉将她的扣子挑开。
“项端年。”
景虞大声叫他,男人充耳不闻,只是专注于手上的动作。
车内的温度不断升高,同车窗外冷冽的雨丝区分开来。
她莹白的肌肤,在黑色的真皮座椅上,被衬托得更加明显,他的眼中几乎要淬出火光,翻身而上,两人的身形交叠在一起。
挣脱也挣脱不开,眼泪忍不住顺着眼角流下,比起愤怒来,她心中更多的是酸涩。
等到项端年终于又一次重重地舒了一口气,额头上的汗滴滴到了她的肩膀上,和她的眼泪混合在一起,她才觉得身上一轻,紧接着一件男式西服盖在她的身上,将她包裹起来。
车窗外依旧暴雨如注,街道上几乎看不到行人,只偶尔有车辆路过,飞速运转的车轮激起一地水渍。
景虞躺在被放平了的车座上,久久没有动作,项端年沉默了片刻,皱着眉头上前将她散落的衣服一件一件的穿了回去。
他清了清嗓子。
“我们回去。”
他说的不是“我送你回去”,而是“我们回去”。
车穿越了大半个城市,重新又一次,带着两人回到了青山别墅。
景虞没有反抗,知道拒绝也是没用的,只是平静的跟在他的身后进了大门,然后将自己反锁在客房里。
项端年站在锁着的门前,神色晦暗莫名。
李妈睡眼惺忪的走过来。
“少爷,晚上应小姐打来电话,问您有没有回来,说是明天一早有一个剪彩活动需要你们共同出席。”
项端年沉着脸,半晌才说道。
“知道了。”
他转身向主卧的地方走去,走了两步,复而回头,对李妈说道。
“从今天开始,景小姐不管去了哪里,都要有人告诉我。”
两人之间相处的模式似乎又回到了最初,不信任却又离不开。
项端年开始频繁地和应羽斯两人,出席各种公共场所,应羽斯将女伴的位置消化的很好,几乎得到了所有上流社会的交口称赞,尽管项端年没有当众承认过她未婚妻的位置,却不影响应羽斯代表着西楚集团参加者各个场合的会议。
a市的商业圈,到处流传着西楚集团和JYSJ即将合并的消息。
也没有人吃惊,应羽斯是JYSJ应总裁的独女,若是两人结婚,两家自然要合而为一。
锦上添花者众多,只有一小部分人还保持着观望的态度,这些人都是当初见过项端年那位红颜知己的。
那才是真正的相爱之人相处的模式。
只是最近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那个女人了,好事者心中不免暗自揣测,是不是项总暗地里也是享受着齐人之美。
景虞自然是不知道这些背地里的议论的。
一封辞职书,从她的手上被送到了赵宇的桌前。
“你这是做什么小虞?”
景虞脸上的表情淡淡。
“对不起,老板,我不能再做下去了。”
下午两点,阳光灿烂,她走出了世界传媒所在的大楼,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去哪儿好。
梁萤最近在赶稿,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有二十个小时在码字,四个小时,倒头就睡。
白银也回了京都,他走得悄无声息,并没有和她道别。
这样想来,她在a市这么多年,似乎也没有什么熟识的人了。
一旦要走,也没什么能留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