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训练有素,听到她轻声的话立刻踩下了刹车。
车稳稳地停住。
景虞拉开车门就下了车。
“景小姐您去哪里?”
司机连忙落下车窗,冲着她喊到。
景虞招了招手,没有回头,趁着信号灯没有变的时候,连忙跑到了马路对面。
刚才车一掠过的时候,她仿佛看见了一个醉的摇摇晃晃的人影到了下去。
身影很熟悉,总是和另一个人一起出现,虽然奇怪,但是考虑到夜晚让他一个人倒在大街上,确实有些危险。
虽然是个醉汉形象,可是他通身都穿得很好,一看就是一个不省人事的有钱人,危险系数十分。
景虞注意到已经有两个小混混模样的人,不怀好意的靠近。
她一边小跑过去,一边出声呵斥,高跟鞋发出噔噔的响声,在寂静的黑夜里有些回响。
“还不走,我已经报警了。”
那两个小混混一回头,觉得这个夜晚真是太美好了,前有一个一看就很有钱的冤大头,后面又来一个漂亮的像妖精似的女人……
不过,两人突然面色一变,没多纠缠的就离开了。
景虞松了一口气,回头一看,是司机从车上下来,手上还拿着防身用的道具,表情一改之前的老实,变得颇有几分凶恶。
难怪那两个小混混看到都害怕了。
项端年选人送她,确实是有自己的道理。
顾不得感慨太多,她上前几步,扶起了倒在地上,几乎醉得无知无觉的男人。
“刘子科,醒醒。”
她的手拍拍他的脸,他难受的呻吟一声,眼睛还是没有睁开。
她蹲下来,将他的手费力的环上自己的肩膀,却有些不得劲。
“景小姐,还是我来吧。”
司机冷着脸上前一步,几乎是将刘子科扛在肩上,步子轻松的迈开。
景虞不由得摇摇头,这就是项端年的人,平时对任何事都毫不在意,等到自己一接触了除了他以外的其他人,便都上敢子过来帮忙了。
“呕……”
可能是被颠倒的难受了,刘子科痛苦的叫唤了几声,嘴巴张开——
司机铁青着脸,几乎是将他扔到地上。
景虞走过去拍拍刘子科的后背,认命的忍受着他的失态。
吐了一顿之后,刘子科的显得精神清醒了几分,看清了面前的人影,不走惊讶的问道。
“景虞。你怎么在这儿?”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你怎么在这儿了,你家的司机呢,就这么把你一个人扔在大马路上?”
刘子科此刻仿佛又糊涂了,之后不管景虞在说什么话,他都回答的语无伦次,自顾自的说着别的,手甚至还不老实的一度想攀上她的腰。
用不着司机出手,景虞沉着脸将他的手打掉,心里想着,要不然干脆就将他扔在马路上算了。
正这么想着,刘子科看着她,嘴里却突然喃喃吐出了另一个名字。
“梁萤……”
“!!!”
这三个叹号是景虞现在内心的真实写照。
刘子科还在胡言乱语着,眼睛醉眼朦胧的看着她,似乎将她当成了另外一个女人。
“为什么不接受我?难道我不帅吗?我不有钱吗?我对你不好吗?为什么……你的心里的人到底是谁……”
景虞面无表情的回忆着,这两个人究竟是什么时候勾搭在一起的,往事历历在目,终于想起几乎每一次“集体”活动时,都会有这两个人的身影。
她一直都提不起兴致,自然也不会特别关注周围的人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至于刘子科,不管对谁,向来都是一口一个妹妹的。
景虞妹妹,梁萤妹妹,还带着点京片儿口音的不着调。
这可能是日久生情的典型?
好朋友的追求者,既然与她有那么一点点的关系,景虞自然也就打消了将他扔在道边的打算。
唤来了司机,两个人重新搭着他的手,将他挪到了车上。
景虞拎起他的一根手指,解开了手机屏锁,看着屏锁,上面明显是偷拍的一张女孩的侧脸,景虞不由得摇了摇头。
看不出来,富二代纯情起来,真的什么都能干呢。
刘子科靠在椅子背上,显得很无力,只是嘴上却从来都没有停下来,喃喃自语的主人公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白银……你小子什么时候回来,我一个人在这儿好无聊啊。”
景虞正在查询电话通讯录的手指顿了顿,手机屏幕泛起的荧光将她的面庞照得有几分冷清。
是啊,在她去宜安市之前,白银就已经回了京都,景虞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恭喜他,终于从自己这摊沼泽里拔了出去,哪怕是晚了三年。
知道的越多,怪的越多,反而显出白银有些无辜。
“参军好啊…军队里没有女人了……”
刘子科突然又说道,他的口齿很清晰,景虞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装醉,只是为了将这句话说给她听。
“白银去当兵了?”
景虞冲着刘子科问道,后者就像没听到一样,继续含糊着。
“那地方太危险了,我才不去呢……”
接下来他说的话景虞就全听不懂了,果然是真醉了。
翻着翻着,终于看到了一个类似私家司机的电话,她拨了过去,电话立刻就被接通,对面是一个男人,声音显得很焦急。
“您在哪啊,太太让我找到你,把您接回家。”
景虞舒了一口气,报上了目前的位置,不过十几分钟就有一个男人开着车,千恩万谢的将刘子科接走。
景虞拿出手机,有心想问一问梁萤他们俩之间的事情,奈何时间太晚,于是打消了念头,正想将手机收起来的时候,屏幕却突然闪烁起来。
“已经将人送走了吗?现在太晚了,快点回家吧。”
项端年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疲惫,隔着电话,景虞还能想象的出他微皱的眉头。
知道的倒是挺快。
景虞毫不怀疑,哪怕是自己的视线范围内并没有人,也会有人不知道用什么方式,将她的一举一动都告诉项端年。
“嗯。”
她略微应了一声。
电话那端沉寂了片刻。
“我母亲的情绪状态不太好,今天晚上我得留在这陪她,不能回去了。”
车外的景物只靠昏黄的路灯撑着,显出模糊的轮廓,电话那端有几分吵闹,料想今天林楚音这么一闹,林宅不会很快平静下来,此时恐怕是灯火通明。
汽车重新被发动,载着她往青山别墅的方向驶去。
“我知道。”
半晌,她回答到。
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可是对方就是不肯挂电话。
景虞也没有挂。
她曾经尝试过在他说再见之前挂断电话,可是结局就是项端年不停的打来,哪怕她拉黑或者关机,总会有人送来另一部手机。
他是有些偏执的。
项端年听着电话那边轻浅的呼吸声,竟然也觉得有些满足,甚至荒谬的想着是不是这样一直不挂断电话,就可以一直维持着两人之间亲密的联系,一直到再次见面。
有些可笑。
“好了,我不打扰你了,你回去快点休息吧,明天会有专门的礼服师上门给你测量,你有什么喜好的款式或者颜色都可以告诉她。”
“衣柜里有,为什么要做新礼服。”
青山别墅里背着很多礼服,一年四季,几乎她天天穿都不会重样,都是为了要陪项端年,出席各种酒会或者晚会的时候用。
更不要说配套的珠宝,手表,高跟鞋等等,五光十色的堆满了两个衣间。
“杨钰和赫言的婚礼用,他们日子订的很紧,就在这个月末,现在赶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项端年微微笑着,丝毫不觉得自己关心她的礼服样式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只觉得恨不得能够一手包揽她的衣食住行,让她从此就像一个自己的娃娃一样,时刻揣着,带着。
“人家的婚礼,我就不用穿那么隆重去抢新娘子的风头了吧。”
景虞话音一落,就听到男人低低的笑起来。
他笑的时候,景虞觉得自己手中的电话都在颤动。
“不管什么时候,你都一定是人群中最美的,当然也是我心中最美的。”
“景虞,我们也结婚好不好?”
景虞,我们也结婚好不好。
这一晚,她独自一个人躺在偌大的床上,一大片肌肤暴露在空气中,丝质的睡衣并没有给她多少温暖的触感。
窗帘没拉,清冷的月光洒了一地。
隔了半个a市,隔着两个电话,他像是突发奇想般,又像是筹谋了许久般。
玩笑着也认真着,说出了类似求婚的话语。
手指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射性的动作,她挂断了电话,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声,昭示着她的落荒而逃。
结婚?
这是她觉得遥不可及的事情。
这个夜晚,失眠的不只是她一个人。
林楚音在儿子的陪伴下终于睡着,项端年掖了掖她的被角,沉着脸,走了出来,在书房里见了林楚音的家庭医生。
“夫人的病情不太乐观,这种由心理引发生理的病变,也是精神史上也是一个极难攻克的病症,据我所知,目前只有德国的一个医疗团队研究过这个命题,但是至于成功率……”
不用他说完,项端年已经点头表示明白。
“尽量稳住夫人的病情,千万不要再给她刺激,德国方面,我去联系。”
家庭医生走了出去,他挤了挤脑袋,打了个电话,吩咐秘书将他白天未完成的工作送到这儿来。
明明很多事情要等着他处理,明明他现在应该拥有最清醒的头脑,但是他现在心中很乱,乱的除了一件事情以外,任何事情都无法在他心里留下痕迹。
他并没有听到她的回答。
项端年站起身子,径直打开了书房的窗,早春还有些凉意的风灌了进来。
天上挂着一轮弯弯的月亮,有着柔和的光晕,澄澈的颜色,就像世间一切美丽的代名词,就像她。
那轮弯月以冷傲的姿态挂着,就像在说世间的凡人都没资格玷污它一样。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他的双手虚虚的一握。
它就挂在那儿,千百年来的挂在那儿,而他通常有足够的耐心去追逐,去守候,实在不行,他还可以去夺取。
桌子上还放着一张新鲜出炉的请帖,虽然时间快得惊人,但是那张请帖的质量却没有因此而下降,处处彰显着一个极贵之家的品位与格调。
婚姻很好,它可以让两个人永远联系在一起,婚礼也很好,可以让所有的人见证这一对夫妻的关系。
他的嘴角略有柔和,也许不久之后,a市还会迎来另外一场婚礼。
而他会给她十里红妆。
想一想就兴奋得让人浑身战栗,她属于他,每个人都会知道。
再不能改变,再不能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