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业三年四月末,大业皇帝率后妃、亲王及文武百由扬州启程,从陆路返回东京。上至帝王后妃,下到禁卫士卒,所有都分别不同等级,不同身份,穿着不同的服饰,乘着不同的车辇,还有不同的护卫和仪仗。有一处相同,那就是全部的车辇仪仗服饰都是崭新的。
这又是一支几十万人的队伍,虽然没有来时龙舟、翔螭,舳舻相连二百里的那种排场阵势,但皇家威仪丝毫不减,光是高举黄麾的卫士就有三万六千之众!从扬州出发,浩浩荡荡,威风凛凛,直指东京。其声势,其威仪,其华丽多彩又是一个亘古未有,无与伦比。秦皇汉武九泉有知,当自叹弗如!
江南春色,一派秀美。原野阡陌之间,绿的稻秧,黄的菜花,装扮着被修竹掩映的村庄茅舍,生机盎然。
再往北走,景色渐渐改观。稻秧和菜花不见了,大片大片黑黄的土地上,覆盖了一望无际的麦苗,绿油油的。村落内外没有了翠竹,家家低矮的土房裸露在一棵棵刚要发芽的槐树或杨树中间。路边的垂柳被春风剪裁成条条绿丝,黑脊白肚的燕子上下翻飞在飘荡摇曳的柳丝里。风是干燥的,吸入胸腹中似有一种辣辣的感觉,让人格外想念江南清新湿润的气息。
队伍中最辛苦的要算那些步行的士兵。他们或高举黄麾,或握枪执戈,步伐不乱,阵容整齐。因为不能随意停下来喝水,十有八九的嘴唇都干裂了,就用舌头去舔。岂不知在干燥的春风中越舔反倒越裂得厉害,许多人双唇渗出了血。为此,队伍里时常发出这样的议论:
“不去江南,还真觉不出咱北方这么干燥,真受不了!”
“怪不得陛下喜欢江南哩,这回去了才知道,江南就是好。”
杨广坐在五辂车里,透过车窗看着路旁的景色。经过何稠的改造,五辂车确实比以前宽敞舒适多了。而且独自坐在车中,不受他人搅扰。为了躲避燥热的春风,他把车厢关得严严的。但时间一久,又觉得憋闷,就再打开条缝隙,这时,干燥的风又乘虚而入,呛得他鼻口难受。
杨广想,北方的春天比哪一个季节都难熬难捱。天子麾下的人,吸一口热风就受不了,而百姓们此刻却担心着青黄不接和干旱。秋天积蓄的粮食,就为了度过一个漫长的冬春。北方的春天十年九旱,如果天公不作美,干旱成灾,那夏季的收成就会大减,甚至颗粒无收。百姓食不果腹,国家赋税减少,还得开仓赈济。所以北方的春天,往往又预示着府开仓的季节,往往东调西凑,忙得不可开交。现在好了,有了大运河,粮漕运,南北调拨,比往年快捷便当多了,那些存粮不足的地方再也不用为无米开仓忧愁了。不过,杨广眼望着地里的麦苗,心里说,看眼前麦子的长势,今年的收成或许还不错。
杨广脸上浮出了点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