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教不敢当。我非官场之人,完全不懂你们的尔虞我诈,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粮食已经十有六空三霉,剩下的一分不过是用来装样子,河堤因人贪腐筑河材料以次充好,今年夏季雨水过满会冲毁河堤淹了良田村庄,让百姓流离失所。我们现在就是要想办法来解决。”
何文才是他父亲的属官,对于官府的很多事都知道,听到这里立刻反应过来:“那就马上去粮仓验粮,去河堤验看,如果粮食不够我们不交接,连同河堤的事情都可以一起上报天子。”
何文才的方法是对的,何父看向白晋飞,见他没什么认同的神色,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这样会打草惊蛇。”后边有定边乱谋反,里边牵扯到的东西太多了。
“可不去查,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何父没有制止,何文才问到的事,也是何父心里怀疑的。
白晋飞摇了摇头:“现在不是你相信不相信我的问题,是你哪怕相信了信转了出去,怎么不被别人截掉的问题了!别说你查了把信发出去到不了天子的手里,就算是你相信我把信发出去,极有可能也到不了天子的手里。”
何文才与何父心里都是一惊,何文才不敢置信的瞪大眼:“你是说有人敢监视朝廷从命官?!”
白晋飞笑了,他知道内情,觉得何文才真是傻白甜:“你父亲不过是一个四品大员,上边还有三品、从三品、二品、从二品、一品、从一品,就算是一品之上,还有各种王爷,你凭什么来肯定会没有人敢云监视一个正四品的小官?”
何文才很想说他爹不是小官,不过听了白晋飞的话,不得不说他爹爹的官和那些一二三品的大员比起来真是小的。突然被一个身份低于自己的下人给卡住了话,让他心里很不舒服,有些不高兴。
何父却是越听越心惊。
白晋飞道:“不相信你们可以去查,但现在就是怎么能把这件事上达天听,让天子知道,把你们从这之中摘出来。免得弄得家破人亡。”
何文才觉得事情是严重,但也没有严重到白晋飞说的那个地步,不过他还是有疑惑:“可我爹爹与这件事情跟本就没有关系,怎么摘?”他觉得,白晋飞有点危言耸听。
何父拧了眉,已经有所猜测,望着白晋飞试探道:“先生的意思是……”
“没有关系,别人不会拉?难道别人把你们设计到这个地方来,会轻易的放过你们?只要杀了你父亲,伪造成他自杀的样子,再假造证据说他与当地官员沆瀣一气,后又良心发现自裁而亡,就算天子察觉不对,你们家也完了。”
白晋飞说的这些,都是出了事后再发生的,不过现在他们发现的早,下边接下去可能不是这样的发展,但有可能比这个更厉害。
“那也太胆大了!谁敢如此做!?”何文才惊骇。
何父听了也震惊不已,眉中已经举竖起了深深的川字,那是他深思的时候会有的动作。
这世上胆大的人,往往多的数不胜数,他以前做官还听过刁民诬告到知府那里评选一县主薄成功的案子,虽然最后那刁民被流放边境,但胆大愚昧的人从来不缺。
白晋飞摇了摇头,目光看向了何父:“现在就是要想出一个万全的法子,将这里的情况传到天子耳里了。”
“我明日里就去查看粮仓。”何父已经下了主意。他虽然心里对于白晋飞说的话已经信了几分,甚至信了六七分,可只凭这个信,就让他断定仓里没粮河堤不固而写信给天子,那是不可能的。
白晋飞还以为何父会有什么好办法,不过也只能这样了,毕竟他只是一个才接触过的人,说的再好也不能让人信任他。
“可以说是令夫人病重,今天下午不去衙门,让冯老爷等着,这样能拖延一点。”白晋飞建议着。
何父点了点头,别思泓就说:“事情绝对发生,你们要证实没关系,但我们现在就要把发现了事情以后该怎么做的应对商量出来。”
何父点了点头,白就将自己知道的能告诉的都告诉了。
想应对之策并不多余,白晋飞让何父连受诬陷下狱后的应对情况都想清楚了。何文才很不高兴听这些不好的话,但是他父亲沉得住气,他也得跟着沉住气。
晚上吃饭的时候,何父邀请白晋飞同桌吃饭,白晋飞也没什么等级观念,就坐下同他们父子两一起吃。何父还拿了酒给白晋飞,白晋飞说不喝,何父也没有劝。
等晚饭以后,何文才回了内院里,何父在书房里关了门问白晋飞:“先生还有何事嘱咐?若事情真如你所说,那么此间牵扯巨广。”
有很多事情何父还是不明白,比如粮食被贪了,可是那么多的粮食,去了哪里?他总觉得有些事因为儿子在,这个化名操蛋的人并没有将内情讲出来。
反正迟早得知道,信不信是何父的事,白晋飞经常了解,感觉何父是个慎重正直的人,不自负自高,说给他听也没什么,就极郑重的道:“我说了你可能不信。”
“你说,我认真听着,就算不信,也会谨慎对待。”何父没有盲目的就保证,他还不知道是什么事。
“粮食去了哪里?有人贪污拿去卖钱了?不,是有人需要粮食!为何需要?因为要养兵。养兵要钱,所以筑堤的银子被人贪墨了。而只是瞒过了你这个天子派来的亲信,那么等河水一淹没州县你一死,一时就差不出真相,而失去家员的男丁可以补充新兵,这些新兵对朝廷因为别人的引导而充满不信任,总会有战乱升起。”
何父听的心惊肉跳,觉得这些话听起来很有道理,到底对不对他会一一的验证,可是这个突然到了他身边,给他讲了这么多“真相”的人,到底是什么目的?他是哪一派的人?为何要救他?
被怀疑了白晋飞也不在意,这是很正常的。
何父有事忙,让白晋飞下去了。
晚上白晋飞和车夫住在一间房子里,哪怕这动作有着监视的意味他也不生气,心里还松了口气,万分感谢何父是一个能听得进去别人话的人,而不是喝斥他满口胡言让他将他乱棍打一顿。能听取别人的意见的人,总不会是太差的官。
希望这次事情不要出太大的波折。
第二天何父带着全家早早的到了衙门,直接就要去查粮食,冯大人觉得要先交接完了手头上的事再说粮食的事,何父说:“有人密报我说粮仓出了问题,我要去查查。”
冯大人问什么情况,何父不说,冯大人又说起了其它重要的事。何父看冯大人脸上神色未变,但的却是阻挠他的事,心里更信了白晋飞,一定要去。冯大人没有办法,只好跟着去了。
去的时候,冯大人听到何家的车里有人声,就说:“何大人这是何意,做事还要带着家眷,小心被人在天子面前参了一本。”
参就参吧,最多是惹天子不高兴,总比渎职要来的轻的多。何父笑道:“初来晖洲,内人身体不适,儿媳孝顺,要去庙里拜拜菩萨,担心路上有匪人,就一路同行。”
“这怕是有所不妥。”冯大人担忧道。
“妥当妥当!”何文才笑道:“我妻是武官家女儿出身,身子康健,不会劳累到。”
看到冯大人还想说什么,何父已经让出发了。
等到了粮仓地方的时候,已经中午了。
去开了一个粮门,何父进去抽了几袋用铁质的长挑细尖头半筒粮抽子插入粮袋里看了看,粮食很好,成色虽然不是最上等的,也挺好。
粮仓里有四十座,检查了两个,到第三个的时候,冯大人说:“也不知道何大人从哪里听来这样的消息,但粮仓完好,可见是有人诽谤于我,这下子你放心了吧?”
何父也有些奇怪,白晋飞说的那些都没有出现,他点了点头,自然不可能就这样走掉,口里说:“继续检查。”已经被人告知有问题,当然要辔细的晒了。
查了第三个粮仓的时候,有下属的管粮的叫王达的官员献殷勤,主动的帮何父拿工具,想要帮他抽粮出来看,他前边两次都这样,何父没说他看。
不过,粮食挺好的,还是没有半点问题。
几人出了第三个粮仓的时候,冯大人看了看天色:“这样下去,到天晚也察不完,不如大人看看粮食成色,数量让下人来对,或者胆天再来对就行。”
“不用,对数量也没有多难。”
进了第四个粮仓的时候,王达又献殷勤,这次何父让他帮忙从粮袋里抽粮验看,不过看这的粮食都没有什么问题。
何父心里有了些怀疑,不是说会有猫腻吗?这帮他抽粮是一个,可其他的怎么看不出来?这抽粮也没有什么啊?!
到了第五个粮仓里,何父鼻子里闻得一些霉味,心里一震,终于精神了。
白晋飞说过,只要是粮霉了,就会有味道,前边几个仓他没有闻到,这个终于闻到了。
到第八个粮仓的时候,有人急急忙忙的来找何父,是他家的一个厨娘,满面惊慌的对何父道:“老爷不好了!夫人昏过去了!你快回去看看啊!”
何母一听,脸色完全黑了。
他的妻是带在身边的,到哪里去昏倒!这分明就是想调走他!
何文才眼神狠厉的望着家里的粗使厨娘,开口道:“大人,粮食关乎万家百姓,不可以自家人为主,我们回去也无事可做,让人回去请大夫!”
何父点头,冯大人感觉何父已经察觉出了什么,心里有些惊。
后边的三十二个粮仓,包括前边的四个,都有霉味。
何父越查看越是心惊,可到最后一个粮仓查完,也没有见半把霉粮。
他知道这一定有问题,站在粮仓门口想了想,拿过了下属手里的粮抽子又返回了粮仓里。
他在粮仓里走动着,有时在粮袋前停了下来,明显的能感觉气氛的紧张。何父回头去看冯大人还有属官,见他们面色平静,就自己试抽了一下,抽出来的粮是对的,连抽四个方向的四个袋子,粮食都是好的。
何父抽完第四个袋子的时候,猛然回头,看到了管粮的属官那没来得及掩饰下去的不屑,心头火大,走了十来步,王达看到他的动作吓的胆都破了,用前才用的借口道:“大人!粮袋经抽子插入总会破坏粮袋对粮食造成损害,还请大从慎重!”
何父冷笑了一声,用上一手力,把粮抽子深深插入袋子里,一抽,抽出来指粗的半筒粮食一看,霉的!
他现在已经有八分信了白晋飞的话,想到他说的那些惊人之语,只觉手脚都凉了,脸色难看目光严肃的看向了冯大人。
冯大人也脸色难看,瞪向王达:“怎么回事?”
何父不语,快速再抽了几个,霉的!全都是霉的!
他让他将外边的粮袋搬开,来的人有些推搡,最后还是把外边的粮袋搬开了,里边的粮袋装的都是脱皮后的糠和麦杆!
原来,他看过的那十六个粮仓里检查过的那四袋都是在各方向中间,都是好的,做样子的,其它的外边的粮都是霉的,里边的连粮食都不是!
何父又去检查了另外十五个粮仓,皆是如此!
冯大人逼问王达,王达跪下痛苦流涕,冯大大吗王达让他失望,让他抓了起来。
等何父回了衙门,冯大人就说要好好的查明此事,并宴请何父,这时家里厨娘又来说夫人已经好,何父就不同意去吃酒。
白晋飞在一旁侍酒,不过被冯大人赶了下去,换了个美貌的丫鬟,最后还是要送与何父,何父以家有病妻为由,没要。
等回何家时,白晋飞被叫到了何父的车上,白晋飞问:“冯大人是不是想拉你下水?”
何文才现在还有些回不过神,看到白晋飞竟然猜对了,又是吃了一惊,努力保持的镇定终于不能再保持,手有些抖的道:“先生!”
何父伸手,制止了他的话。
何文才一见,立刻明白过来。如果连十几年的丫鬟都能是别人安插的,那么车夫呢?
回去了家里以后,何文才在书房里立刻问何父,是不是要等明日查了河堤再飞鸽去临县。
何父昨天已经写了八封信和三个折子,让一个带来晖洲的属官去带着去了别官县,如果事情真如白晋飞所说,就把第一封折子通过驿站发出去。
“你还不明白吗?有人监视我们的住宅!飞鸽传信很有可能被发现,我跟置闲约定的是今日若是无鸽信就去传信,有鸽信就再等等。如果粮食全是好的,那么飞鸽不飞鸽都没有问题。反之……”
何文才有些急:“爹爹,河堤之事还未确定,这样……”他并不知道他父亲折子里写的是什么。
何父的第一个折子里,是写着粮食与河堤一起出事的。
第二日何父去查河堤,果然发现了问题。他当既写了折子,通过晖洲的驿站偷偷的发了出去。
他知道,这件事一定会被冯大人知道,白晋飞说的要是真的,那么折子一定会被截。定边王在朝中很有些势力,折子很有可能到不了天子手里,就只期望其它的方法了。
等回信的这段时间,何父与何文才都很焦急。何文才现在非常敬重信任白晋飞,问他:“不知进展如何,天子会不会信爹爹。”
白晋飞让系统关注着,说:“目前还无事。”
这几天,何父与冯大人该交接的都交接了,有问题的都在公文里写清楚了。
过了两天,系统给白晋飞说:“出事了,何父派出去的置闲被人截住了,信件和折子都被定边王的人拿住了。而且,还有人捏造证据,诬陷何父,皇帝大怒,已经派人来捉来何父了。”
白晋飞将这件事说给何父与何文才听了,何文才面色惨白焦急如焚,转着圈问何父:“该当如何?父亲你没做过,要不要去京里向天子表明?”
“镇定!”何父心里也有急慌,但看到儿子的样子,就冷静下来,严厉的道:“不应召回京,你这是让我畏罪潜逃吗?”
何文才心神大镇,何父数落他:“你还没一个孩子冷静!”
这个孩子指的就是白晋飞。
白晋飞笑了笑,说:“既然如此,咱们就该想办法了,何家本家应该知道些情况,要去求助一番。”
“对!”何文才道:“我官小,不受限制,可以去京里了,我这就去准备!”
“等等!”白晋飞连忙叫住他道:“令母令妻及一双子女,都得带着。”
“为何?”何文才一怔就问了出来,才想到自己蠢了。要是他爹爹被抓,他走了,家里的老弱妇孺可怎么办?不能让她们焦急,连忙点头同意。
白晋飞当然是怕因乱出了什么意外,要知道,何文才上辈子的愿望里,父母妻儿都是重要的存在。
去京里不过十天的路程,何家走的官道,却叫的是镖局的人一路保着。这是白晋飞强烈要求的,何文才虽然觉得不会出什么事,还是听了白晋飞的。
所幸路上没有出什么事。
到了京城里,何文才去打听了事情,已经知道父亲要被压解进京,去求了能求的所有人,但没有人愿意帮他,因为陷害何父的,是天子信重之人。
白晋飞问系统:“这个皇上最信任的人里,真的就只有詹殊然说的话管用了吗?”
“是哒=^_^=”
一说起锦衣卫,白晋飞就想起了明朝那让人胆寒的锦衣卫,半点都不想接触那个什么詹殊然。可他要完成任务,就只能去了。于是,安慰在何文才,让他一定要照顾好他母亲和妻儿,就去找詹殊然了。
当然,他一个小人物,詹殊然身为千户,自然不会见他,所以白晋飞只能等到他坐班的衙门外。
但他没想到,第一次见了詹殊然,就被他的行为吓的脚软。
啊啊啊!詹殊然是个变态啊!是个大变态!锦衣卫的人果然就没有一个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