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灵山与紫蟒山不同,没有终年迷雾阴风,反而明艳妖娆,处处给人一种别有天地的感觉。
人间二月春寒峭,此处山花已盛开。
半山,小亭内,在绿意盎然中,正有四人端坐在石质茶桌旁,欲品茗赏景。
简单的寒暄中,易天从白衣仙子口中,证实了白云天就是白衣仙子的夫君,
暗叹道,在自己认识的男人中,能够配得上白衣仙子的也只应该是白云天了。
这两个人,都救过易天,一个曾救过他的命,还带给了他突破先天的莫大机缘,一个治疗他的伤,在苦战法禅,命垂一线之际,以茶疗伤,以茶开悟。
此夫妇二人,都是自己冥冥之中的贵人,易天心中顿时涌现出感动。
“易兄弟,此次品茗,可有意中之茶。”白云天微笑着问道。
“白兄,随意即可。”易天被这突兀的一问,稍一愣神,旋即答道。
白云天闻言,似有深意的笑看了鹿彩铃一眼,朗声大笑道,“哈哈,好个随意!”
易天以为白云天随意一问,他也就随意的一说,可白云天颇有意味的看了看二人,易天顿时发觉白云天方才的问话,别有深意,而自己未加多想,回答的更是不假思索,这样的回答,似有些不妥吧。
白云天应该是以问茶来问人的吧?!
易天正在默然寻思,突然感觉到两道火辣辣的目光直射过来,灼得他的脸都有点烫了。
易天迎着鹿彩铃的目光,看到的是一张涨红的俏脸阴霾密布。
易天尴尬地嘿嘿傻笑几声,也是做了回应。自己脱口而出的“随意”二字,一方面说明自己尚无意中之茶,另一方面,自己的回答暗示了自己未来的钟情之人也是随意找来的。
鹿彩铃由于已经误会了易天,再加上白衣仙子的容貌气质都令她心驰神往,被她暗地里做了学习榜样,还下了决心,从此刻起,要做个如白衣仙子似的贤淑女子。
眼角的余光中,白云天与白衣仙子夫妇,相对而坐,看起来是那样的般配和谐,那样的安静美丽。尤其是白衣仙子看向他们二人的目光,是那样的柔和慈爱,温和中透着几丝其他的意味。
鹿彩铃嘴唇轻微的动了动,想说的话最终没有说出来,她硬是忍了下去,脸上的阴霾瞬间就消散的无影无踪,连狠狠地打在易天脸上的目光,也顷刻间柔和了许多。
白衣仙子秀目脉脉地看着白云天说道,“相公,你的问话暗含歧义,令人误解,罚你采茶。”
“哈哈,娘子所言即是,云天愿意受罚,哈哈,受罚采茶。”白云天闻言,哈哈一笑,不以为意,反而看向白衣仙子的目光中充满了宠溺之色。
白衣仙子看向易天和鹿彩铃莺声说道,“易公子和鹿姑娘,切勿多心,世间的很多烦恼,皆因多心而起。一句话,往往是说着无意,听着有意。或者是,说着有意,听着无意,于是,说话者和听话者,因心意不相通,烦恼便由此而生。”
白衣仙子的声音本就好听,其话语有饱含深意,易天二人闻言,莫不深以为然。
鹿彩铃略一沉吟,遂起身,郑重地向白衣仙子到了个万福,柔声说道,
“仙子人美,话语也美,彩铃受教了。另外……另外,彩铃对于方才的冒失,给仙子赔不是了。”
白衣仙子也起身双手扶起鹿彩铃,说道,“鹿姑娘切莫多礼,妾身并不觉姑娘冒失,反而觉得姑娘可爱直率,难能可贵。”
待二人重新落座后,那边白云天才起身,行至亭边,抬头观看。
他的这个动作,也引起易天的好奇,暗道,白云天答应的是采茶,而不是取茶,他这样做必然另有深意。
易天循着白云天的目光看去,但见,亭外背靠的是一处高耸的山崖,高有几十丈,山崖上无水无土,却倔强地生长着一株茶树。
虽然隔得有些远,易天也能够看的清楚,毕竟是先天之人,视觉易于常人。他看到这株茶树,高约丈余,树干碗口粗细,分布着皲裂斑驳的老旧树皮。
三五枝干,四外散开,其上绿意盎然,芽尖刚刚绽开,微风吹来,清香隐隐。古树、新枝、嫩芽,正沐浴在春日晨光下,沧桑中透着生气勃勃。
白云天面含笑容,伸出右手,以佛手拈花的姿势,隔空向那茶树探去。
易天看的极为仔细,隐约间,他感觉到,一股极柔和,极秀巧的力道,自白云天的指尖发出,悠悠然向着那个茶树缠绕而去。
无声无息,茶树上的芽尖悄然剥落,纷纷扬扬的飘洒在空中。
并不是每簇新芽,都会剥落,而是隔二取一,而且取的都是最顶端的嫩芽。整个采茶过程,也就是几息的时间完成,没有丝毫的纰误。
尔后,白云天手势一换,变拈指为引指,众人看到一团嫩芽,缓缓漂浮过来,在小亭中,一分为四,好似仙女散花一般,嫩芽缤纷飘落在石桌上的四只茶碗中,亭中清香淡淡。
整个过程,犹如行云流水,动作优美自然。
“好精准的力道!好精妙的手法!在下敬服之至。”易天由衷的叹服道,他扪心自问,这种采茶手法,他是做不到的。
白云天转身回坐,平和的应道,“易兄弟,过奖了,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待白某取山泉烹茶。”
言毕,白云天以单掌轻按在石桌上,并不见得他如何运功法力,只见他面色略一沉,石桌中央的小孔中,喷出一股清澈的山泉,直冲亭盖冲去。
白云天另外一只手并不怠慢,曲爪成掌,在空中用了一记云手。
那股山泉水宛如受力,去势一顿,旋即化为一条细长的水龙,在石桌上空盘旋飞行。
易天和鹿彩铃惊奇的感应到,那条水龙每一次盘旋,水温都高上去不少,几个盘旋下来,水龙翻滚,热气腾腾,正是最佳的泡茶温度。
水龙调头向下飞去,一分为四,分别扎入四人面前的茶碗中,泉水卷裹着嫩茶,在碗中滴溜溜就是一阵翻腾。
很快,泉水归于平静,如春波荡漾。初采下来的嫩叶,用早春那封冻了一冬的凌凌泉水泡开,茶芽慢慢地舒展开来,尖尖的叶芽如枪,展开的叶片如旗。
依稀间,易天觉得草木之间生长的力量在眼前氤氲化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