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孩子,其实也没什么,这三年多,他不是过得好好的吗?慢慢他会越来越习惯的。随着时间的流逝,会不断有新的记忆注入他的脑海,至于以前的事,也就渐渐不重要了。”凌母继续分析和劝解,见女儿还是一副不接受状,她叹了叹气,“孩子,虽然我们说过等时机成熟了就把过去如实告诉贺煜,但目前情况发生了变化,既然老爷子开口,你就乖乖听从吧,他毕竟是那个家的大家长,他能安排你嫁给贺煜,自然也有能力把你从贺煜身边弄走。所以,你要做的,就是听他的话,别让任何意外降临你的身上。”
凌语芊陡然一怔,下意识地道:“不会的,爷爷应该不是这种人,他怎么会是这种人?”
“对不起,或许是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不管怎样,妈还是希望你别说出真相,至少,不是现在。贺爷爷说得对,你现在首要做的,就是保重身体,保持愉悦的心情,尽早为他添个曾孙。”凌母稍顿了顿,“对了,你有没有怀孕的迹象?”
“还没有。”凌语芊摇了摇头,对母亲注视了片刻。
凌母瞧着,也隐隐困惑,渐渐地脑海蓦然闪出一个画面,难道是……女儿当年那次堕胎导致了不孕?顷刻间,凌母面色刷白。
凌语芊刚好从愁闷中出来,见母亲面色有异,不禁问:“妈,你怎么了,妈……”
凌母回神,看着满眼关切的女儿,心里又响起另一道嗓音:不,不会的,女儿这么美,这么善良,这么懂事,老天不会这样对她的,命运不会这样对她的。一定是她的子女缘还没到,又或者是其他原因,总之,一定不关当年堕胎的事,一定不是!
见母亲一个劲地沉默,且脸色变化不断,凌语芊越发紧张和关心。
这时,凌母不再“胡思乱想”,“没事,妈没事,怀孕的事你无须多想,这事靠缘分,急不来,你看很多人都结婚好几年才生呢,反正你还年轻,不用急的。你一定会再有宝宝的,一定会再为贺煜怀一个孩子的,一定会。”
凌语芊尽管心中还是有点儿困惑,但也不再细想,抿一抿唇,用微笑响应母亲的话。
正好凌语薇出来了,她不但焖了鸡翅膀,还弄好了别的菜,通知母亲和姐姐可以开饭了。
凌语芊和母亲的交谈暂告一段落,母女三人一起进入饭厅。
另一边,贺煜出差回来的第一个股东会议,持续了将近三个小时,终于在午饭前结束。
大家都陆续离去,贺煜依然稳坐主席座位上,整理着资料。
本该离去的贺炜,忽然走近他,对无比尊贵地坐在象征着公司最高权力的主席座位上的他,恨恨地瞥了一眼,酸溜溜且忿忿然地冷哼出声:“看来爷爷对你这个孙子是越来越信任、越来越宠爱了,很多会议渐渐让你单独主持,这个主席之位,恐怕不久也会成为你的囊中物吧。”
贺煜翻阅文件的手,猛然一停,好几秒后,缓缓抬起头,鹰眸即时迸发出一道凌厉的光,作睥睨状,即便他坐着,但那气势,依然比站着的贺炜高出几倍。他薄唇冷冷一扯,轻蔑地道:“那得多亏你这个贺家嫡孙的无能!”
贺炜面色陡然大变,铁青成一大片,呼吸也急促起来,喘了许久,总算略微平复,反击道:“错,应该是,多亏你娶了一个媚骨天成、骚到骨子里的贱人!听我妈说,你那美若天仙的老婆,今天早上又去找爷爷了,而且,还在书房一待就是大半个小时。你猜,他们在里面做什么呢?该不会是你又有任务让她去办?这次,你想从爷爷那里得到什么好处呢?告诉堂哥,让堂哥学一学?”
如他所愿,贺煜再也无法淡定了。本是悠然桀骜的俊脸,顷刻沉下,宛如乌云密布,怒瞪着贺炜的黑瞳,更是利光阵阵。
贺炜则扬扬得意,更加肆无忌惮、理智全无,“对了,爷爷昨晚说过,你们生的第一个孩子,会奖励一亿元,一开始,我们都很生气,觉得不公平,转念一想,爷爷会不会知道孩子是他的,所以才出手这么阔绰,他可是从来没对我和妮娜许过这样的承诺。还有,爷爷昨晚金口一开,今天就马上把你老婆叫过去,你猜,会不会是为这奖金努力了?我还真有个担心,爷爷都一大把年纪了,受不受得了你那全身上下都骚到骨子里的老婆呢?啊……”
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俨如一道道魔音,连绵不绝地冲向贺煜的耳朵,刺破他的耳膜,让他整个大脑系统都轰然崩溃,他黑眸顿转为赤红赤红的,高大的身躯迅速站起,揪住贺炜,挥拳便打。而后,他将贺炜压在会议桌上,继续狠揍,这次,是脸,对准那张奇臭无比、极其可恶的嘴巴,他打得更用力,打得鲜血直流,又青又肿,打得贺炜大喊救命。
贺炜还不甘心,继续发出侮辱,“臭小子,你住手,我说的是事实,那贱人就是个骚货,外表清纯,骨子里骚到极点的贱货……哎哟,救命……救命啊……”
贺煜更加暴跳如雷,火冒三丈,将贺炜从会议桌拉起,改为压在地上,继续拳脚暴打,打得贺炜满身是伤,惨不忍睹,更别提还有还手之力。
“我不敢了,我错了,我说错了,贺煜,你住手,求你,别再打了,求你!”最后,贺炜不得不求饶。
贺煜已经被愤怒包围,满眼怒火狂烧,意识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打,务必打死这个该死的大堂哥。他越发勇猛和凶残。
就在这天昏地暗之际,一个娇小的人影冲了进来,是李妮娜,看清楚倒在地上被打得惨不忍睹的丈夫,她惊恐万状,发出一声尖叫,冲向贺煜。
贺煜本能地抡起拳头,关键时刻,被李妮娜那张极具女性的面孔给震醒。
李妮娜趁势推他一把,扶起贺炜,哭了出来,“老公,老公你怎样了?老公?”
鼻青脸肿的贺炜,几乎张不开眼睛,从那小小的眼缝中,他看到了一道希望之光。他嘴唇微微颤抖,大手吃力地抬起,又放了下去,双眼缓缓闭上。
“老公,老公……”李妮娜花容失色,对着贺炜大喊几声,尖起嗓子朝外面求助。
秘书闻声赶到,被眼前的情况给惊懵,在李妮娜的吆喝声中醒来,赶忙叫来保安,几个人抬着昏迷过去的贺炜快速走出会议室。
“魔鬼!”李妮娜冲贺煜痛骂一声,留下一记恨恨的瞪视,也连忙追了出去。
会议室安静下来,但那难以形容的怒气,依然在空气里肆虐弥漫。贺煜挺拔的身躯,更加僵直,一动不动地站立着,俊美的容颜仍旧阴沉骇人,恐怖到极点。
贺炜的那些污言秽语,依然在他耳边循环回响着,每一个字,依然像是世上最具杀伤力的魔音,狠狠地刺着他的耳膜,直到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终于摧毁了这个令人崩溃的局面。
贺煜斜眼,瞄了一下手机屏幕,正是某个熟悉的名字,心头一凛,急忙把手机拿起,按下接听键。
“大哥,你叫我查的那个录音笔和相片,已经有结果了。”何志鹏振奋人心的嗓音,赫然传来。
贺煜屏息凝神,紧握着手机,全身血液似乎都停止了。
“原来,那是一个误会,完完全全是一个误会,嫂子和贺老先生并没有染,不是那种关系。”何志鹏禀告着。
贺煜更加无法呼吸,握住手机的手,无法抑制地抖动起来,好一会儿,他终于出声,低沉的嗓音同样难掩激动,“你现在哪儿?我想马上看录音原版!”
“我就在工作室,我拿过去给你?”
“好!快,尽快,志鹏!”贺煜几乎说得咬牙切齿。
“嗯,我明白,我会的,大哥你等我。”何志鹏说罢,挂了电话。
贺煜继续握着手机,继续呆愣着,反复回想电话里的消息,怒火以最快速度消除,他仿佛感觉到自己满心的雀跃和欣喜。
他以最快的速度,把文件收拾好,又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会议室,直奔自己的办公室。
他再次拨通何志鹏的电话,问何志鹏到哪了,后来,他又打了两次,终于等到了何志鹏的到来。
“大哥,你自己听听。”何志鹏连气也来不及喘,马上打开大信封,把录音器递给贺煜。
贺煜也不多说,立刻接过,屏息凝神,仔细聆听。
丫头,还是很喜欢阿煜的吧?假如我能满足你一个愿望,你想要什么?
我……我想嫁给他,嫁给贺煜。
呵呵。
这个要求,我可以答应你,不过呢,你今后可得听我的话……你应该知道李晓彤和阿煜的事吧,说真的,两人很登对,很相衬,不过呢,我还是喜欢你……丫头,先别问我原因,不错,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但目前还不会说。你只要记住,将来你身为贺家的媳妇,你会肩负很大很大的责任,你必须不怕苦,不怕痛,甚至于要做好炼狱般的准备……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丫头,不枉我喜欢你,那就这么定,你等着当阿煜的新娘子吧。
……
虽然对话当中还是没有百分之百地明确说明,但从彼此的语气不难看出,爷爷和她真的不是那种关系,尽管他不清楚爷爷为什么会满足她这个心愿,但他确定,绝不是因为那种龌龊的关系,绝不是!
贺煜反复按着录音器的启动键,听了一遍又一遍,越听,心潮越澎湃。
“之前我们听不到的地方,是被人用一种化学原料掩住了,那天我碰到一个在美国结识的私家侦探,他向我提供了另一种药水,终于把这片段还原。”何志鹏解释,再递上一张视频录像,“这是当时酒店五楼的录像,我也还原了,事实的真相是,那天地板刚好抹过,比较滑,贺老先生不小心滑倒了,大嫂及时扶住他,贺老先生才免受跌跤之灾。”
贺煜马上接过视频录像,用电脑播放,目不转睛地观看。
何志鹏定定看着贺煜,语气透着浓浓的歉意,“大哥,看来我们都中计了。贺老先生对大嫂,只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单纯欣赏和喜欢,大嫂喜欢的人,只有大哥!她和贺老先生,根本不可能是那么一回事。”
她和爷爷,不是那种关系!
她和爷爷不是那么回事!
狂喜和激动仿佛浪涛汹涌的大海,顷刻在贺煜胸间扩散翻滚了起来,一波接一波,一浪追一浪,铺天盖地,不但奋力冲击洗刷着他的身体各处,令每一根汗毛都舒展跳跃,还冲向他的大脑,将里面残留的颓然和愤怒冲散。
假如说,刚才贺炜那畜生给他带来的消息简直把他推进了黑暗深渊,让他痛苦不堪和愤怒痛恨,那么,现在何志鹏就好比是一个普度众生的神仙,将他从苦海中解救出来,让他重见天日,并且奔向极乐。
虽然他已经极力地想去忘记和忽视她和爷爷的“关系”,可到了真相大白这一刻,他才发觉,自己还是非常在意的,还是无法忽视的,以致是这般兴奋,这般感动,心中开起了一朵朵花儿,心花怒放。
他兴奋过头,简直换了一个人似的,平时在人前的冷酷、威严和霸气,已不知不觉中瓦解、消失。
何志鹏此刻看到的贺煜,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男人,一个因为某件特大喜事而高兴坏了的男人,故倍觉欣喜之余,也不由感到一丝心疼。
他认识贺煜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对贺煜尚算了解。贺煜就是那种天生的铁汉,天生的王者,平时表现出来的,是深沉,冷漠,孤傲且意气风发,强势霸气,似乎没什么东西能把贺煜难倒,没什么东西可以拨乱其心弦,使其大动肝火,沮丧痛苦甚至发狂崩溃。
多少个深夜,他接到贺煜急促打来的电话,不断地询问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查出来。隔着话机,他能清楚地感应到贺煜的痛苦和崩溃,却又因为爱莫能助和无能为力,只能默默地承受其怒斥,陪其一起痛和恨。
因为这件事,他也颠覆了自己的侦探职业生涯,为了尽快查出此事,几乎抛下所有的事务。幸好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破解了录音器,还原了事实真相。
三个月,不长不短的三个月。
如今,总算解脱了。痛苦的人,终于解脱了,谢天谢地!
“嘀……嘀……”
就在情同手足的两人兴奋激动之际,清脆洪亮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把他们从喜悦沉浸中拉了出来。
贺煜剑眉一蹙,斜视着电话机,待它响了好几下,才不情不愿地接起。
是公司的大客户打来的,他不得不接通,聊了一会儿,挂机。
这时,何志鹏也再次开口,道歉起来,“大哥,对不起,这么迟才让你清楚真相。”
贺煜怔了怔,俊颜更加阴霾和森冷,沉声道:“能查到是谁做的吗?对了,那个服务员真的没问题?”
何志鹏颔首,“嗯,他的确只是一个普通的服务员,录音器的确只是他无意中捡到,至于录制这段对话的始作俑者,暂时还查不到。”
原来,何志鹏之前查到的几张相片是从酒店闭路录像中剪切冲洗的。至于录音器,则是他的助手追踪到贺云清和凌语芊曾经相约在酒店五楼的厢房吃饭,于是到现场暗查,刚好碰到一个服务员在鬼鬼祟祟玩弄着录音器,录音器里,正好有贺云清和凌语芊的那段对话。助手又惊又喜,查问服务员,服务员回答是无意中捡到,助手见服务员老实巴交,便也不多怀疑,只叮嘱那服务员无论曾经听过什么都不准说出去。
一个月前,案件交回何志鹏亲自负责,也才知道这事,马上告诉贺煜,贺煜因为受那个谣言的影响,加上平时见太多男人迷恋凌语芊,以致判断力丧失,不自觉地认定她是那种人,也就没想到,这段录音有问题。没想到,那沙沙声,并非意外,而是有心人刻意动过手脚。
该死,该死的幕后黑手!而自己,同样该死,可恶,竟然不相信她,让敌人有机可乘。
看着贺煜咬牙切齿,痛恨万分的样子,何志鹏心情也分外凝重,严肃道出了心中的猜想,“大哥,这很明显是个阴谋,一个非常毒辣又无耻的污蔑,矛头对准大嫂和贺老先生,这幕后黑手,要么是大嫂的仇人,要么是贺老先生的,不知你清不清楚他们的仇人,都有谁?”
一个非常毒辣又无耻的污蔑!
不错,是污蔑。是有心人中伤她,才令自己误会她。
对了,那个谣言。
贺煜想罢,突然吩咐何志鹏先回去。
何志鹏稍愣了愣,探究的眼神注视着贺煜,可惜看到的,是那一如既往的高深莫测,故他也不多待,声明自己会继续追查此事,争取早日找出幕后黑手,然后走了。
贺煜事不宜迟,命李秘书把公司二十楼的女性职员全部集中到会议室。
李秘书诧异困惑之际,赶忙照办,而那些因莫名原因被召集的女性职员,更是震惊到极点。
她们大多从未直接面见过总裁,不禁议论纷纷,有些甚至发起花痴,认为总裁要从她们当中挑选秘书,于是在会议室等候期间,也不忘补妆打扮,画眉搽粉,个别的,还故意把衣服弄得极其性感和暴露。
李秘书一旁看着,忍不住大翻白眼。这群女人的心思,她又岂会不明白。只是,你们也太不自量力了吧,你们也不想想,总裁刚娶了个绝色佳人,那可是你们怎么卖力打扮都远远比不上的娇滴滴的大美人呐。
这闹哄哄的,乱七八糟的局面,直到贺煜出现才停止。
大家无不面若桃花,眉目含春,羞怯又勇敢地看着贺煜。
贺煜则视若无睹,俊美的面容毫无表情,冷眸锐利地扫着众人,命令大家各自报出姓名。
众女顿时又是一阵诧异,但也纷纷照做,结果又是一轮搔首弄姿,各显娇媚,最后,两位女职员,被贺煜留下。
当贺煜用其极具磁性的嗓音喊出两人名字时,众人目光唰唰唰地扫向那两个女子,有羡慕,妒忌,不甘,甚至诅咒。“落选”的她们,不死心地看着贺煜,却又无可奈何跟随李秘书出去。
会议室的大门缓缓关上,把室外的骚动和室内的寂静彻底隔离开来。
被点名留下的两个女职员,心里七上八下,她们和其他同事一样,怀着美好的梦想,心存渴盼,但又因为贺煜的存在而感到周围气压沉重,惊慌忐忑,急切等候着真相的到来。
贺煜神色更加凛然,冷眸如利剑般地直视着她们,恨不得将她们“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