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纷飞间,盛世欢耳聪目明,异样的气息让他当即就转过身,看见来人是他,他眸里的戾色骤然掩去,取而代之的是烁烁灼烈的色彩。
他似惊疑,又似欢喜。
偏偏嘴上却生硬,“你不是贪生怕死,不敢来吗?”
“那我走好了。”锦瑜听着他酸溜溜的话,心中便有气。
“站住。”盛世欢猛然喝住她。
锦瑜停下来,冷诮地看着他。
这个矛盾的男人,表里不一,他不烦吗?
“既然来了,哪里又回去的道理?”
锦瑜向前走了一步,眼里尽是嘲诮,“你不是要发作吗?怎么没将你锁起来?”
盛世欢逼近她,气势骇人,“你怕我会杀了你。”
锦瑜下意识抹抹脖子,“谁不怕死?若是我就这样被你杀了,未免太不值。”
“死在本王手里,还委屈了你?”盛世欢声线冷薄,其实他想说,“你不愿意为本王而死?”可这话未免太自恋矫情,他凭什么得她如此相待?
“当然。”锦瑜应得干脆利落,他们又不是伉俪情深,她若为他死了,太不值了,倘若他们深爱对方入骨,死在他手里,她倒没什么遗憾。
可现在的他还不值得她用生命守护。
盛世欢眼里升起薄怒,为她的不甘心,他便这样万般不好吗?她连敷衍一下都没想过。
“可是你不想死也无法逃走了,不管本王是否失控,你都得陪着本王。”盛世欢阴测测地说道,难以抑制声音里紧绷的怒意。
锦瑜忍不住扑哧一笑,“你不知道吗?现在的你说话好幼稚哦!”
“你想死?”他恶狠狠盯着她,眼里甚至隐隐浮起丝杀意。
“好了,我们说说话,说不定你就忘记疼痛了,也许不会发作呢!”
盛世欢极快地嗤了一声,“怎么可能?”
锦瑜也不答,反而道:“长夜漫漫,我们做点什么吧,你的药庐不错,我可以参观一下吗?”
“随便。”盛世欢冷漠地吐出两个字。
锦瑜撇撇眉,真是个傲娇货。
盛世欢的炼药坊的确不错,几乎她知道的药材都有,甚至很罕见的草药都是一抓一大把。
锦瑜吃惊,拿起一颗火灵芝,“你的侍卫不会是闲着没事干,专门去搜刮奇珍异宝吧。”
从他上次赏赐她的几大箱,她就看出他财大气粗。
盛世欢只没头没脑说了一句,“本王的手下很多。”
锦瑜心内惊恐起来,他果然是不甘平庸的,这招兵买马,捣腾这么多钱财,不就是为了谋逆篡位吗?
可仔细想想,也不尽然,这东陵本该就是他的,可她的父亲,唉,她嘴角逸出一丝苦笑,若不是有这样的变故,他只怕也不用这样隐忍筹划。
她漫声问:“各国分裂割据,战乱频繁,你是不是要逐鹿天下?”
她看得出他很有野心,志不在东陵,而是天下。
盛世欢妖美的唇勾起一抹戏谑,“怎么,你嫌嘉王妃的头衔还不够尊贵,想要做这天下之母?”
锦瑜嗔瞪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是你,野心勃勃?就算我有,也轮不到我做这天下之后的位置。”
盛世欢眼梢掠了她一眼,她这样识趣,有自知之明,他本该愉悦,可为何心底竟生出一丝恼怒。
他有些恨她的自知之明,时刻警惕和清醒,这如一堵厚墙般阻隔着他们。
锦瑜有着纳闷,他罕见得没有吭声,她惊诧地去看他,却见他脸色阴沉,凶戾地盯着她。
锦瑜只觉得心被蛰了一下,她又说错话了吗?她以为他在认为她痴心妄想,便忍不住又添了一句,“放心,我不会奢望什么,我不会嫉妒她,也嫉妒不来,到时你大业得成,就给我一纸休书,放我自由吧。”
“你便这么迫不及待想要离开本王?”盛世欢身形如电,一下子就跃到她的面前,五指一抓,攥起她衣领,凶戾深黑的眸光烁利,闪着幽蓝的光,仿佛丛林里的野兽。
锦瑜双脚悬空,失重的感觉让她慌乱起来,她伸手去扯他的手,她不明白,她哪里又说错了吗?
他到底在恼怒,介意什么,悲凉的感觉席卷她,她只觉得绝望而凄凉,慢慢地放下手,无力地垂在裙裾处,他还不如杀了她,她终于恍悟,他不爱她,也不屑她对他是否有爱,可是不管他多恨她,也不允许她离开他。
可难道要看着他和别的女人如胶似漆吗?她做不到。
盛世欢一直盯着她的脸,看着她由恼怒变为颓然,直至绝望,他心口抽痛,竟受惊般松开就手,眸光却依旧深濯,“别想着离开本王,除了后位,其他的我都可以给你。”
锦瑜心口更是撕裂般疼痛,仿佛被一把巨锤锤碎,这样的承诺由他说出,只怕是天大的殊荣,是每个女人都梦寐以求的吧,可是她偏偏不想要。
她这人心胸狭隘,做不到和别的女人分享丈夫,而他有征服四海的雄心,只怕以后他的女人更是数不胜数。
盛世欢见她不言语,以为她听不进,沉了声:“说话。”
“知道了。”锦瑜轻轻说,她知道盛世欢的性子,霸道狂肆,她若不答应,他只怕不会让她好过。
为了顺利离开,她只得暂时敷衍他,可她并未答应他,只说“知道了。”她知道他的想法,可不代表她要顺从了。
盛世欢只顾得高兴,的确没想到让她钻了空子。
他的手在她的发上重重一抚,语气竟有丝让人心惊的宠溺,“倘若你一直这么乖,本王或许会准许你平安到老的。”
锦瑜的嘴角抽了一下,这厮还真是狂傲得无法无天,“这生死也是你能掌控的吗?”
盛世欢狠戾地低笑一声,口中喷薄的热气扑在了她的耳珠上,“你大可试一试。”
锦瑜身体一软,下意识就躲开了些,“就算你不杀我,生老病死,都很无常,倘若我患了绝症,突然就死了呢?”
“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盛世欢猛地将她按进怀里。
锦瑜身体紧绷,她竟忘记了,他不仅有病,还是个男人,孤男寡女,他也会想要她吗?
她笃定主意,他若敢碰她,她一定弄晕他,好在他只是紧紧抱着她,让她觉得又窒又勒,倒没下一步动作。
盛世欢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抱她,明明他那么厌恶她,他本以为他的怀抱只会属于云水心,可就在锦瑜走进来,四目相对时,他就生出这个冲动,刚才生生克制住了,现在却失控地抱住了她。
可是手中软腻轻盈,他的心明明在懊恼,浸泡在自责中,却头脑发热,不舍得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