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个模样狼狈,浑身是伤的异族人被士兵押着走进了大殿。
他神智有些昏沉,士兵踹了一脚,他才跪倒在地上。
皇帝冷肃道:“便是他吗?”
盛世欢出列,沉声叩禀,“没错,就是他,当日刺杀儿臣的刺客,也是当年参与陷害骠骑大将通敌叛国的共犯。”
皇帝眯眸,“呈堂供词在哪?”
盛世欢从袖中掏出一张薄薄的纸。
皇帝使了个眼色,内侍立刻下阶,将它呈了上来。
皇帝展开一看,虽然事情经过他全部清楚,却还是要装出一副震惊的模样。
将那张纸交给内侍,他的手掌重重拍在龙椅的扶手上,“端王还有锦相,你们可知罪?”
两个人一听叫到自己的名字,脸色一白,当即跪了下来,
“儿臣冤枉!”
“微臣冤枉!”
在这件事上,虽然幕后黑手是盛世凌,可是他并非亲自参与进去,况且出于忌惮,皇帝和盛世欢都一致没有牵扯出盛世凌。
而皇帝,虽然也有他的份,可是谁敢问罪皇帝?也是没有扯上他。
皇帝看了呈堂供词,没有提到自己和盛世凌,还是比较满意的。
不见棺材不掉泪,锦容和盛世尧自然是不会轻易承认罪行的。
“请皇上明察秋毫,微臣不知所犯何事啊!”两个人都是这样矢口否认,只是称谓不同罢了。
“装蒜?”皇帝冷笑,“上面的状纸明明白白写明当年是你们合伙诬陷骠骑大将军,是锦相你将行兵布阵图放进骠骑大将书房,而端王你则趁机向朕告密。”
皇帝斥声道:“枉朕如此信赖你们,可你们竟然欺上瞒下,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
锦容一脸忿然,咬牙道:“敢问嘉王殿下如此污蔑微臣可有证据,仅凭一个胡人的一面之词就能将微臣定罪吗?”
他见盛世欢不说话,越发义正言辞道:“微臣知道帝都有一些不利于微臣的谣言,说当年之事与臣有关云云,可殿下也该有分辨是非的能力啊!”
虽然大理寺和宗人府追查数日,可他始终认为当年之事做得滴水不漏,知情之人都被灭口,是没有人证物证的,只要他死守牙关,只要没有证据,就拿他没有办法。
盛世欢冷笑,“分辨是非的能力?本王看你才是没有身为人的道义。”
他一击掌,“进来吧。”
今日,他就让他死个明白,看看到底有没有人证物证。
皇帝虽然不满盛世欢的放肆,眼下却没有多说什么。
待一个绿衫妇人牵着一个断臂孩童走进大殿的时候,锦容满脸立刻就变了。
“罪妇叩见皇上。”妇人携着孩童双双拜倒。
年纪轻轻就失了双臂,未免叫人吁嘘。
“起来说话。”皇帝沉声道,一双精烁的眸子直逼妇人。
盛世欢看着锦容惊惶的神色,冷笑道:“锦容,你没有想到吧,当年你心急着灭口,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却未曾想会留下活口吧!”
皇帝沉戾地看了锦容一眼,“说清楚。”
盛世欢走到妇人面前,“不用害怕,俱实相告。”
妇人悲呛地抹了抹眼泪,虽然畏惧天子威严,可为了为夫君报仇,将坏人绳之以法,她大胆道:“回禀皇上,当年罪妇的夫君正是这位相爷派去将行兵布阵图偷放到骠骑大将书房以污蔑骠骑大将军勾结外番,意图谋反的人。”
她想到什么,流出些眼泪,悲愤道:“骠骑大将军是忠良之人啊,罪妇的夫君本来不愿意做这种丧尽天良之事,可是这位相爷命人绑了我们娘俩,以此相要挟,夫君才不得不忍痛做下这等恶事。结果这丧心病狂的相爷竟然想灭口,夫君为了保护我们娘俩已经被杀,而我们唯一的儿子也……”
“皇上,您一定要为罪妇作主啊!”她拜倒在地上,背脊抽动,哭得很是凄惨。
皇帝拧眉,竟有些激动道:“你夫君是?”
妇人揩了一下泪,扬声道:“是户部侍郎张显中。”
满堂哗然,这样一说,他们还真是想起来了,当年骠骑大将军一家出事,户部侍郎的确失踪了,只不过他是个小官员,又没有实权,便没引起什么注意。
满朝文武看向锦容和盛世尧的目光都有些不屑了,原来当年之事真有隐情,他们还这么心狠手辣,意图灭口。
只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锦容气得脸红脖子粗,指责道:“你血口喷人,当年户部侍郎一家无故失踪与我何干?你既然说你是他的妻子,可有证据?谁知道你是不是受了谁的唆使,故意跑这来诬陷于我。谁知道你故意带这样一个残废儿子是不是来搏同情,扮可怜的!”
锦容跪禀道:“还请皇上明鉴。”
“是啊,仅凭这个妇人一面之词,恐怕不足为信啊!”盛世尧也沉沉拜倒。
皇帝脸色更加冷凝,“张氏,你可有任何证明身份的证据?”
张氏磕了一个响头,“启禀皇上,当年夫君早料到这位相爷会杀人灭口,永绝后患,所以他早就将当年的事实真相还有他所知这位相爷的昭昭恶行陈诉在一张难以腐烂的羊皮纸上。”
她从袖中掏出东西的时候,锦容的目光恨不得吃了她。
内侍将东西拿上去,她继续道:“若有人再说这是伪造的,总有官爷和罪妇的夫君共事过,应该认得他的笔迹。”
皇帝展开一看,条条列列简直叫人头昏眼花,他懒得再看,直接点了在户部当差数年的曾通,“曾通,你拿下去看看,是否是张显中的字迹。”
这羊皮纸看着有些年头,应该不会作假。
那曾通听到皇帝点自己的名字从内侍手中接过羊皮纸,认真地看了两遍,仔细确认后将羊皮纸还给内侍,跪下沉禀道:“回皇上,这的确是张大人的笔迹。”
如此一来,人证物证成立。
“让这贼人抬起头来。”皇帝一声令下,立刻有侍卫拉扯着他打结的头发,逼迫他抬起头。
“你说当年之事是否属实?”
那柔萨人竟也不否认,虽有些晕乎,却答的很痛快,“是,骠骑大将军是被冤枉的,他战功赫赫,威震八方,大王早就想除去他了,这才有了和本朝丞相的勾结。”
“放肆!”皇帝气得又是一拍扶手,“孽子,锦容,你们还有何话可说?”
锦容和盛世尧俱是脸色惨白,这铁证如山,才想起来求饶,“皇上(父皇)饶命啊,微臣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才会犯下这等滔天罪行。”
大殿肃静,只听得到皇帝的喝斥声:“住口,来人,将此等十恶不赦之人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立刻有御林军走进来将他们拖曳出去。
哀嚎声和求饶声不绝于耳,可皇帝表情漠然,没有一丝动摇。
这时盛世欢又跪下来,“儿臣想恳请父皇一件事。”
皇帝的脸上虚伪堆上一丝慈爱,“你说。”
“张氏的夫君虽然有罪,可实属被逼无奈,张氏母子凄苦无依,儿臣想请父皇赦免他们的罪过,准他们回乡生活。”
皇帝看他言辞恳切,欣然应允,“来人,赏赐张氏一千白银作为路费。”
张氏母子大喜谢恩。
他们退出了大殿,气氛又陡然冷凝起来,骠骑大将军通敌叛国一案实属冤屈,死了的人只能追封,以表愧疚。
可是这盛世欢作为太子却无辜被废,现在事情水落石出,又当如何?恢复太子的身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