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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河『皇帝』作家
    二月河简介:

    本名凌解放,1945年出生于山西省昔阳县。历史小说作家。二月河40岁开始文学创作,代表作品有《康熙大帝》《乾隆皇帝》《雍正皇帝》《匣剑帷灯》《二月河语》等。

    导语:

    二月河被称作写皇帝的“专业户”,他的名字现在广为人知。他的三部长篇历史小说《康熙大帝》《雍正皇帝》《乾隆皇帝》本本畅销,并被改编为电视剧。曾经有人这样说过:华人在哪里,二月河的读者和观众就在哪里。他出生在黄河岸边的小城,后南下定居南阳,他说他的书里都充满着“黄河的味道”。二月河并没有读过大学,但是他一直都对历史有着浓厚的兴趣。他说即便一个人没有上过大学,但仍然可以成为一名在某一方面有着很深造诣的学问家。这也的确是他的经验之谈。

    几年前,随着《康熙王朝》《雍正王朝》的热播,电视剧原著一时洛阳纸贵,原著的作者二月河也走进人们的视线。而几乎与此同时,中风却让他走到了生死的边缘。大病痊愈后的二月河,逐渐远离了大部头的写作而走入了更为纯真的田园生活,他把这样的生活戏称为“五个一工程”。

    二月河:一幅字,一个画,一首诗,一篇短文章,一个小时的路。

    我院里面种葡萄,你比如说种葡萄,写个诗:葡萄架,青荫大,遮遍天下,我家支它,夏也潇洒,秋也潇洒,打个赤膊,撮张凉席,切个西瓜,呼邀好友来,烟酒棋扑克茶。

    许戈辉:您这诗算什么体啊,好像……

    二月河:散曲,散曲。

    许戈辉:散曲,但是又有点儿打油的味道。

    偏居老家、偶著小文、一杯美酒、与妻偕老,二月河为颐养天年做出了最好的诠释。然而就在2006年年末,一直试图远离喧嚣却又争议不断的二月河,再一次被卷入了舆论风暴的中心。

    2006年岁末,《财经时报》推出了中国作家富豪榜。有人为这个榜叫好,也有人斥其无聊,说其和泛滥成灾的音乐排行榜没什么差别,类似一个娱乐事件。

    许戈辉:在前不久,我看到了一个作家财富榜,当时财富榜是把余秋雨老师排在第一位,紧接其后的就是您二月河,是作家里边第二有钱的。

    二月河:这个事,如果你们对这个事情有所关注的话,我也可以说说,但是几个报纸采访我,我都拒绝答复,我对这个事情不感兴趣。因为我感觉到就说我们这个社会、人生的构成,有些时候就是处于一种不是很公道的状态。第一,这稿费多少或者是你这个书卖得好坏,并不代表这个作家品位的高低,以及你对于人类做出多大的贡献。第二点,即使是余秋雨或者是我,或者是所谓的富豪榜排列出来的那个数字,现在又能吓住谁呢,哪个城市里边,找不出几个亿万富翁,找不出几个千万富翁,千万富翁算个什么呀,值得这样大惊小怪吗?第三点,要说的更重要的一点就是,希望不要太关注别人有多少钱。

    在作家富豪榜中,二月河以1200万的身价位列第二。发榜媒体解释,作家的身价主要根据图书版税,而版税的多少则由发行册数乘以定价再乘以10%的版税率而定。

    二月河:那究竟他算得对不对?我们看了,当然在网上或者在其他地方,我都没有进行过反驳,今天在这个地方,我作为一种玩笑式的,我也就说,你闲了,你打扑克去吧,或者你搓搓麻将也可以,不要像葛朗台一样,去算别人有多少钱,自己有多少钱,那有什么意思呢?累死你了怎么办呢?

    许戈辉:那好,那如果今天所有的人都承认二月河是一个特别好、特别优秀的作家,但是人家就不给您这个稿费,那您挣不了这么多钱,您现在的书也卖不出去,或者卖出去了,人家也没给您这么多钱,那您心里、心态上能平衡吗?

    二月河:现在事实上不是这样,我们整个社会向前的推进,并不是用金钱来推进,不是用金钱来真正体现一个作家有多大的价值,只是很多作家没有得到这种应该得到的东西,二月河得到的已经太多了。

    许戈辉:那您应该很欣慰才是。

    二月河:那不见得,作家如果是只为自己得到了太多感到欣慰,那就不是作家,如果说是你能够感受到还有很多作家应该是日子过得好一点而事实上没有过上好日子,为这一点感觉到不安的话,那才是作家的心态。

    关于财富的敏感并没有成为这次争论的终点,有人认为二月河著作的热卖是因为这些作品正好迎合了当今社会很多既得利益者的需要,更有甚者将二月河列入了五大“伪作家”之列。

    许戈辉:我看到有一些评论,觉得您是唯皇帝、唯皇史观,还有这个伪平民立场。

    二月河:你客气了,你真是对我很客气了,如果你上网去看一看的话,“千刀万剐二月河”的有的是。

    许戈辉:真的?

    二月河:就是唯皇史观。

    许戈辉:那您看到这些评论,您是什么样的一种反应?

    二月河:我跟你讲我的创作理念,我不讲他对不对,我不做评论,我跟你说说我自己的创作理念是怎样的。

    二月河40岁开始文学创作,他的作品以描述清代皇帝康熙、雍正、乾隆的三部长篇历史小说名闻天下,《雍正皇帝》问世后曾荣获河南省政府文学大奖。

    《雍正皇帝》包括《九王夺嫡》《雕弓天狼》《恨水东逝》三部,一百四十万字。香港和台湾的出版社也推出了中文繁体版。《雍正皇帝》后来改编成电视连续剧,反复热播,引起了“帝王热”,轰动海内外。

    “任何一个人,不管他是什么出身,只要在某些方面做出贡献,地主也好、帝王将相也好、农民也好,我就是歌颂。”所以他的书中大量歌颂康熙、雍正和乾隆。“英雄和人民同时创造历史”是他的历史观。

    二月河:封建皇帝即使是做出贡献,也不能够歌颂,贫下中农即使是做出对当时人民生活不利的东西,我们也不能够进行鞭挞,如果你在这个理念上跟我辩论的话,我可能会搭理你,如果你要是说不和我辩论,只是在那个地方说我这长那短的话,二月河永远不予理睬,当成耳旁风。不知道你懂不懂,这些话像耳边刮过去的风一样,就像我们走在路上听见别人咳嗽一声,我们不必在意,你打了个喷嚏,跟我有什么相干呢,你如果是能够查到一篇二月河反驳这些人的文章,那就算你有水平。

    一部作品的生命力体现在两个方面。一个方面,拥有不拥有读者,第二个就是拥有不拥有时间,但是我自己说了不算。最终说了算的是将来的读者,如果是很快就会被淘汰了,那无论如何来讲,二月河今天只是跟你在这里,在凤凰卫视这个地方曾经出过风头而已,而已而已。

    军人出身的二月河,兼具着极多的矛盾因子,富裕与简朴,帝王与平民,顽固与求变,忍辱负重与出人头地。停写大部头多年后,二月河即将出版自传,他在书中着重阐述了著书立说的原动力,并将此书命名为《密云不雨》。

    “密云不雨”出自周易《小过卦》——“密云不雨,自我西郊。”虽然满天乌云密布,但却不下雨。

    《密云不雨》是二月河一部关于自我、家庭、成长的自传,是一部自己的“历史”。

    二月河:我自己本人是军人出身,喜欢更自然的生活,喜欢那种,比如说不穿袜子的那种很随性的生活。

    许戈辉:对呀,我今天就发现这个秘密了,怎么大冬天,您都不穿袜子啊。

    二月河:不穿袜子,实际上比穿袜子舒服,不信你们可以试一试。

    许戈辉:那您怕不怕人家说您土老帽儿啊,穿个皮鞋,还光个脚。

    二月河:我本来就是土老帽儿,别人说我土老帽儿也没有什么关系。

    许戈辉:密云不雨,就是浓密的云,但是没有下雨。

    二月河:这是《易经》里边的一句话,这“密云不雨”不是我创造的词。

    许戈辉:那为什么会选这么一句话做您自传体小说的名字呢?

    二月河:那就是我们整个家庭的一个特点。这样一个特点,到了我跟前,应该说下了一场倾盆大雨。我们这个家庭就是除了我二月河之外,我父亲、母亲都有他们自己的这种传奇色彩。

    二月河两岁时跟随八路军的父母过黄河南下,定居河南南阳。几十年来,他偏居在南阳小城,安家、立业、阅读、思考、写作。远离大城市的喧嚣与繁华。

    许戈辉:我看到过您关于您母亲的一些描述,说她真的是一个特别富有传奇色彩的革命者,她会骑马,会打枪,还进过山,剿过匪,是吧?

    二月河:对,因为她是1944年参军,她在栾川这个地方参加剿匪,和我父亲并肩在那个地方战斗。我父亲进栾川的时候是七个人,从栾川这个地方出来的时候,拉出来了一支一千多人的队伍,有这么大的一个贡献。可是由于他背着成分这个包袱,长期就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或者重用。

    许戈辉:那这一切对您的童年有影响吗?

    二月河:因为父亲所丢失的东西,或者是父亲所得不到的东西,我感觉到我有必要从这个社会上得到某种取用或者某种报酬,或者是他们所不能够获得的功名,我要把它给夺取回来。这种情绪,它可能反映在各种情况下,如果我要去做官的话,我就不愿意做小官,我要写书的话,我也不可能去做小书,去写那种很小的“豆腐块”“火柴盒”,我要做就做大的,要么就不做,就是受这种家庭的影响,无论如何在自己心里边,有一种争一口气的思想。

    作为一名享誉海内外的作家,原名凌解放的二月河却仅仅是高中学历。他从小痴迷《水浒传》《西游记》等中国古典名著。在老师眼中,二月河小时候并不是一名好学生,从小学到中学他都有留级经历,直到23岁才高中毕业。

    二月河给自己中学时代的总结是:一塌糊涂数理化,一枝独秀是文史。那时他所有的业余时间都用来读闲书,吃饭时读,躺在床上读,别人催着还的书,他还要赶在课堂上读。

    二月河:我当兵的时候,已经超龄了。我1968年入伍,1969年入党,1970年提干,从战士一下子提到了副连级,我爬得也并不慢。但是这个基本年龄已经超过得太多,所以也就没有多大前途了。再加上部队里面的图书,我已经都看完了,没有什么值得我再进一步研究的资料,历史书籍也比较少,因此就从这两个因素决定,都是基于一个原因,就是年龄已经偏大了,赶快离开部队,赶快去寻找自己的第二条出路,这才回到了地方。1978年从部队转业的时候,我已经33岁了,到地方我开始当干事,接着是副科长,然后又是科长,我仍旧是爬得不慢。我当科长的时候,已经三十五六将近四十岁了,我不可能有多大的发展。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我自己选择不做官了,给官我也不做了,我就是要做事情了。

    没有学历、没有背景、不再年轻,年近不惑的二月河放弃已有,两手空空。而与此同时,在他身上也有着常人不具备的天资、责任和毅力。

    二月河:讲得通俗一点,到了该成名成家的时候了,自己就要在这个地方咬着牙,忍受一些痛苦,把你自己所能够做出来的事情做出来,这样才不负父母对你的教诲,不负祖宗对你的重托,不负你来人世走这么一遭。

    20岁留级,30岁当兵,40岁写作,二月河经历着怎样的人生转折?他为何成为一名作家?又经历过怎样的煎熬?煎熬中,他又如何面对种种得到与失去、永恒与蜕变?

    二月河将人生飞跃比喻为“软着陆”和“硬着陆”两种,“经过系统学习然后取得成功的叫‘软着陆’,反之则是‘硬着陆’”。

    二月河:一种叫作“硬着陆”,一种叫作“软着陆”。所谓软着陆,比如说你上了小学上初中,上了初中上高中,高中完了以后上大学,然后当研究生,当博士后,沿着一条铺满鲜花的道路走向了成功。硬着陆,就是在飞机上面跳伞,但是你没有伞,你只能闭上眼,从飞机上往下跳,跳下去摔死了,叫硬着陆,摔不死,也叫硬着陆。我就是硬着陆。

    二月河将自己的成名成家称为“硬着陆”,但是对于这种近乎悲壮的方式,二月河也戏称,他把这种“着陆”分成了两级跳,他首先将红学研究当作了历史小说创作的敲门砖。在部队当兵时,二月河就开始对《红楼梦》进行研究,从此介入清史。对大量史书的刻苦钻研,为他在日后的写作积累了井喷般的能量。

    二月河:后来我看《红楼梦学刊》①,那里边的,每一个常务编委名字上头都带一个“米字花”,第一位常务编委“米字花”就是冯其庸先生。我给冯其庸先生写了一封信,同时又给冯其庸先生附带了一篇稿子,我写这封信就是想说《红楼梦》是人民的,不是红学家的,然后我请冯其庸先生再看看我自己作为一个业余《红楼梦》爱好者的稿子。写这个稿子是很不容易的,如果我凌解放就不是搞红学的材料,那么请冯先生给我一句话,我就不在这方面努力了,我就不在这方面浪费时间了,如果我尚有一线之命,那么也请冯先生给我一个回话,我好在这方面继续努力。我在这期间给所有的编委投了不知道多少稿子,从来没有一个人像冯其庸先生回得这么快,七天之内给我回了一封信,比我写得还要长。

    有了冯其庸先生的赏识,二月河被吸纳为红学会的会员。1982年10月,二月河应邀参加了红学会第二次全国《红楼梦》学术研讨会,就是这次会议,他做出了创作《康熙大帝》的决定,一时语惊四座。

    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二月河便开始了《康熙大帝》的创作。熬夜写作自然是家常便饭,实在瞌睡难耐他就用烟头烫自己的胳膊,用以驱赶疲惫,写完《康熙大帝》第一卷时,二月河就因劳累过度得了“鬼剃头”。女儿抚摸着他的头幽默地说:“这一块像尼加拉瓜,这一块像苏门答腊,这一块像琉球群岛。”

    2000年,二月河又因写作过度劳累引起中风,《乾隆皇帝》最后是完成于病榻之上。

    “每写一部书,就等于穿越一片大沙漠,确实感到寂寞而空寥,完全是一个独行客。当然在行进中也能找到自己的乐趣。有些地方写起来很困难,感觉就像是在沙漠里边,绕过去,就有一片绿洲在等待着自己。”二月河这样比喻自己的写作生活。

    二月河把今天的获得和成就,归于力气第一,然后才是一点点才气和自己无法掌握的运气。

    不是比别人聪明,有的只是比别人更多的勤奋和专心。二月河数十年来坚持钻研《史记》《资治通鉴》《二十四史》等各类古籍,从而在他的脑海中形成了一种对中国各个朝代的制度和各种社会关系的深刻把握,再加上自己对历史的理解,于是有了二月河笔下的官场文化和权术斗争。

    从康熙写到雍正再到乾隆,他怀着非常伤感和遗憾的心情写完这三部书。书中一方面描绘了中国最后一个封建王朝的绚丽和灿烂,另一方面也流露出对于夕阳西下,黑暗就要降临的悲哀,这是一个由盛及衰的必然过程,他更为恰当地把这三部书称为“落霞三部曲”。

    许戈辉:我挺难想象的,因为我知道您在小时候不是一个爱读书的好学生,但是到后来您那种韧劲,那种肯往里边钻的那个劲儿,简直判若两人。

    二月河:如果是人到了穷极的时候,他就会产生另外一种动力。我在大同参军,穿上长筒水靴,头上戴上矿工帽,戴上矿灯,腰里拦上一根绳子,下到煤井下面,蹚着那个黑水,从那水里面哗哗地蹚过去的时候,我就感觉自己走到了人生的最底层。走到人生最底层的意思是什么,就好比说我们炒菜的那个锅,你走到了锅底,那这个时候你不论朝哪个方向去努力,你都是向上的。

    二月河在文学上的知识积累大多来源于生活。“处处留心皆学问”“好的书籍胜过好的大学”,是他经常挂在嘴边的两句话,也是他的经验之谈。他真正是自学成才的典范。

    二月河:我的自学生涯实际上是从大同这个地方开始的。我自学古文,实际上是在我们部队驻地的那些破庙里边的碑碣上,用铅笔把碑拓下来,然后自己在那个地方钻研的。这样的话你读了这些东西,回过头来再读《中华活页文选》,读《古文观止》,就像喝凉水一样。

    社会生活中没有永久不落的太阳,文坛上也没有不落的太阳,人到抛物线顶点的时候,下滑的趋势也就是不可避免的了。这就是二月河洒脱的人生观。

    许戈辉:因为很长时间没有再创作历史题材了,我想知道,就是离那种密集式的写作,逐渐逐渐远了以后,您是一种解脱呢,还是会觉得心里特别痒痒,特别遗憾?

    二月河:也不是解脱,也不是痒痒,就是感觉到一种无可奈何的怅惘。就是回想起自己当年那样一种精神,那样一种勇气,夏天把双脚泡在水桶里面,我能够手臂上缠着毛巾,扇着芭蕉扇,我能够那样去写,感觉到自己现在已经没有那个力量了,就感觉到一种失去不再来的怅惘,感觉到自己老了,感觉到自己很无奈的这样一种精神状态。可是如果你不行了,你还要在那个地方勉强去做,你就是违天行事,强汉不能与天争,也就是说必须尊重客观规律。老老实实地,说自己不行了就不行了,就像太阳落山一样自然,太阳落山就叫它落山,二月河要死就叫他死去。只有这样一种心理状态,我认为才是一种健康的心理状态。你要是为太阳落山而悲哀,那么你就每天都会悲哀,因为太阳每天都要落山的。

    前年(2005年),我带着女儿一块儿上五台山。五台山那个地方有一句话,叫作“上也五台,下也五台”。我去上五台是为了我的平安降落,我带着女儿去,是为了女儿能平安起飞。上也五台,那是她,下也五台,那是我。

    从2003年开始,二月河将无偿签名改为有偿,并将签名获得的收入全部捐献给“希望工程”。他说这辈子的愿望是用捐款建成五个希望小学,让读不起书的孩子能去读书。

    许戈辉:我听说您现在签书有一个条件的啊,叫作二月河签书要求付钱。

    二月河:是的,不是说无条件的。有些人一签上百套,上百套那你算算,这一套300块钱,100套就是3万块钱,那3万块钱,你能一次拿3万块钱的话,拿出一两千块钱,给小孩们去读书,我自己也不要你的钱,反正你是给“希望工程”捐款。他就再生气,气死他也没啥说我的,他不能骂我,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