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合母亲最好的美德

    如果你想了解我，请看《丰乳肥臀》。

    很多人误以为这是一本黄色小说，因为书名太耸动了。当年这本书还引发一场轰动的“Ru房与屁股”事件，回头看觉得蛮有意思，有点黑色幽默。

    小说的结尾是男主人公上官金童仰面朝天躺在母亲的坟墓前，看到一个个Ru房在眼前飘来飘去，“他一生中见过的各种类型的Ru房，长的，圆的，高耸的，扁平的，黑的，白的，粗糙的，光滑的。这些宝贝，这些精灵在他的面前表演着特技飞行和神奇舞蹈，它们像鸟、像花、像球状闪电。姿态美极了。味道好极了。天上有宝，日月星辰；人间有宝，丰乳肥臀。他放弃了试图捕捉它们的努力，根本不可能捉住它们，何必枉费力气。他只是幸福地注视着它们。后来在他的头上，那些飞乳渐渐聚合在一起，膨胀成一只巨大的Ru房，膨胀膨胀不休止地膨胀，矗立在天地间成为世界第一高峰，**上挂着皑皑白雪，太阳和月亮围绕着它团团旋转，宛若两只明亮的小甲虫”。

    到底“Ru房”来“屁股”去，莫言想表达什么呢？当然不是要挑动大家的xing欲，因为“Ru房”和“屁股”充满象征意义——象征人的欲望，象征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尤其是男女关系，也象征传统文化甚至国家在很多人心中的符号意义。

    莫言说他想把母亲最好的美德集合起来写。在他的笔下，母亲的美德不是相夫教子、侍奉公婆这么简单。上官鲁氏因丈夫无生殖能力，只好跟其他男人生下九个孩子，含辛茹苦把他们拉扯大。故事背景从民国一路到1990年代，其中最重要的人物是她的独子上官金童。上官金童有个毛病——恋乳癖。他一辈子只想做一件事，就是到处找Ru房来摸，由此引出很多跟Ru房有关的奇怪故事。

    这部小说1996年出版后，引发巨大争议。当时莫言还在部队工作，很多老干部、老作家写信投诉，对他施压。有人说我们浴血奋斗建立了一个伟大的国家，竟养出这种蛀虫。有人认为《丰乳肥臀》是反动又肮脏的文学垃圾，在几名不负责任的“名家”吹捧下得到大奖8。还有人感叹中国文坛竟堕落到这等地步，格调低下，非常下流。莫言被迫写了检讨，还写信让出版社不要再出这本书。今天莫言获诺贝尔文学奖，不知当年批判他的人作何感想。

    对莫言的创作来说，这部作品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突破。以前他自认为不太能驾驭大场面，现在发现自己可以写得很好。这本40多万字的大部头小说，饱含他对母亲、国家、历史、土地、战争与和平的思考。他说：“你可以不看我所有的作品，但你如果要了解我，应该看我的《丰乳肥臀》。”

    （主讲马家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