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正事?”小余就诧异的问道,“封叔,不是也不再赌了么?”
来到这个有赌石之乡称谓的南都市,又说是有正事,那当然就是赌石了。
封老头就说道,“我是不赌了,就是带着我外甥女过来看看。”
小余的目光就落到那位外甥女身上,他虽然没听说过封叔有什么外甥女,但是他既然这么说了,自己也就不再深究。
可是,过来看看,就有老人带新人的意思。
难道面前的这个小姑娘也是赌石的?
如果只是新人好奇,相信封叔有自己当年的经历,一定不会同意带她过来的,现在既然带过来,那面前的这个小丫头就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
莫晚看他看着自己,就微微点头笑了笑。
封老头和小余依旧在饭桌上叙旧,忆往昔岁月,感叹时光流逝。
莫晚和唐七快速吃好饭,就自动走到葡萄架的另一边闲聊。
没有了外人在,唐七就能放开一些,吞吞吐吐的说道,“上次的事情是我冲动了。”
莫晚看着他别扭的样子,就安慰着说道,“好啦,没事啦,你也是为了我好,才会着急冲动的,下次不要这样就行了,还好损失也挽回了。”
就是因为挽回了,唐七心中更加不自在,毕竟这不是通过自己的努力挽回的,而是通过文昊那个家伙,这样自己再站在莫晚面前的时候,总是有一种低人一等的感觉。
但是,他也没有什么可反对的,毕竟做错事情的是自己。
而且,他还一句话没说,其实他在出院之后,来之前见过方经理了,当时他就给了他一拳。
看来这句话是永远都不能说了,省得她再唠叨个没完。
唐七九转移了话题,“这次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这次没有不长眼的欺负人吧。”
莫晚就想起这几天自己的战果,可谓是什么战果都没有,主要是看人看事比较多。
“恩,你放心,这里大致的行情我都了解了,情况也摸得很清楚了,剩下的就是买毛料了。”
唐七想了想就说道,“对了,临来之前,我听说那个老方要买一台二手的解石机,他还让我告诉你一声,如果你有毛料不方便在这里解的话,就运回去。”
莫晚就高兴起来,“是吗?没想到咱们连自己的解石机都有了,那这些毛料都不解了,就运回去用咱们自己的解石机解。”
莫晚想了想就绝对不对,她就叹了一口气,“唉,还是算了吧,咱们三个人能把这些明料平安运回去就不错了,就更别提这么多的毛料了。”
唐七就拍者胸脯说道,“你放心,这次是绝对没有问题了,我来的时候叫了四五个手下的弟兄,你完全可以放心,那身手可都是很好的,就是有强盗来抢劫……”
“唐七”,莫晚就大了声音说道,“你刚刚还说不再冲动了,可是你要叫人过来,怎么就不提前跟我说一声?这不是冲动是什么?”
叫了手下当然就是成大军的手下,她赌石的事情是保密的,这样子一弄还有什么保密性可言。
唐七就摆摆手,“别冲动,别冲动,好么!看看,刚才你还说我呢,现在不就自己也冲动了?”
“你听我把话说完,你再冲动好不好?”
“那你还不赶紧说?”莫晚就催促道。
唐七就接着说道,“你也知道我在那里人缘也不好,就是想带人来,我自己都不会相信自己。这几个人都是文昊挑好的,也都是他信任的人。”
“而且这些人现在还不知道要做什么,他们已经住进了别的酒店,要是没事,他们就自己玩自己的。要是咱们这里一旦有事,他们就会迅速的赶过来。”
“你放心他们嘴都是很严的,绝对不会把你的事情说出去。”
“而且这次路途遥远,又不是咱们自己的底盘,有了这几个人看货,运货都可靠一些。”
“既然是这样,你早说不就行了。”
唐七不靠谱,文昊可是很靠谱的,从他对付翟三少的手段就可以看出这家伙的诡计多端,心狠手辣来。
既然是文昊安排的,那就绝对不会错了,莫晚高高吊着的一颗心才放下来。
莫晚不禁想起,文昊来电话时告诉自己的银行保险箱的事情,虽然那些东西自己还没有看到,但是想想就觉得浑身愉悦。
唐七就撇撇嘴,“喂,你在闻什么?”他看着莫晚鼻子一抽抽的,随即问道。
莫晚没有说话,只是鼻子一抽抽的动,像是警犬找寻目标物一样,到处闻着东西。
她先是在附近转着,后来就在院子周围转起来,当然鼻子的动作也小下来。
因为此时她已经发现了目标物。
就在方才,她跟唐七说话的时候,就闻到一股股的清凉之气,那是翡翠中传出来的。
她本以为这个赌石故乡的翡翠气息,已经到了在空气中任意弥漫的地步了,后来越想越不对,最大的可能就出在这个院子中。
她闻了一圈之后,就看到菜地旁的那块埋入地下半截的石头。
“怎么了?”小余看到两人的异样,就走了过来,封老头紧随其后。
小余走到莫晚和唐七旁边的时候,顺着两人的视线就看到了那块被半埋在土中的翡翠毛料。
不错,那就是一块翡翠毛料,而不是被当做界碑的普通石头。
小余就再次叹了一口气,说起这块毛料的来历,“……这是我爸生前买的最后一块毛料,十几年前就花了五十万的,那可是十几年前的五十万啊。”
“当时大家都看好它,争相购买,我爸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抱着必胜的心理买下来,谁知都解到三分之一了,还是白花花的石头,我爸就不敢再解,想着先放放,过一段时间再解石。”
“可是当时逼债的逼得紧,我爸就决定将这块毛料抵押出去。”
“这块毛料当时很出名,逼债的人就将这块毛料运了回去,当天晚上他们就解石了。谁知解到一半,还是白花花的石头。”
“后来那些人就将石头运回来,不承认抵债的事,硬是逼着我爸还钱。”
“我爸就被气得更重了。”
“由于发生了这件事情,我再想将这块毛料卖了还债的时候,就再也找不到买主了。”
“于是,当年风靡一时的毛料,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莫晚听着故事,仿佛在这块已经被污水污染的变了颜色的毛料的身上,看到了一股历经沧桑之后,傲然挺拔的感觉。
这一刻,她真正的被一块毛料给感动了。
“你在想什么?”封老头看着莫晚脸色变幻莫测的表情,问道。
莫晚依旧陷在自己的思绪当中,声音飘渺着说道,“我觉得它很可怜,我在它身上看到了沧桑。”
封老头就叹了一口气,“小余不是外人,但是我当着他的面也要说,买毛料就像买古玩一样,最忌讳的是听故事。”
一般故事都是编造出来骗人的。
莫晚就回过神来,低着头说道,“舅舅,是我错了,可是我还是想将它买下来。”
她就扭头看向小余,“可以么?”
现在她是绝对不会闻错的,那股纯正的冰凉之气,正是从这块毛料上散发出来的。
封老头就以为她还是停留在刚才的故事中,不由生气的说道,“阿晚,听话。”
多余的话他也没法说,但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就没有为了人情自己将本来是赌垮的毛料买下的。
小余显然也认为这个小姑娘是被自己的故事感动了,他就不好意思的说道,“虽然这件事情是真的,但是这块毛料确实是一块赌垮的毛料。今天要是外人在这里,我卖也就卖了,可是小姑娘你是跟着封叔一起过来的,我真的不能卖给你。”
可她是真的想买啊!
她本来是想如果这个小余顺手就卖给自己的话,那她也可以安心的捡个便宜,可是现在这样子一弄,倒弄得她不安心起来。
可是,她不能直白的说出,自己已经看过了,这里边有明料,而且价值不小吧。
那样就算封老头是小余的亲叔叔,估计他都不会再卖明料,而是留着自己解开的。
人,毕竟都是自私的。
莫晚就面带真诚的说道,“舅舅,我是真的很喜欢这块毛料,您也说过赌石最重要的是经历和心境,我看到这块毛料突然觉得心境平和了许多,所以,我想买下来。”
她就转向小余说道,“这样吧,就当之前的故事您没有给我说过,我也没有听过,现在这块毛料就按市场价算,三十万,您看怎么样?”
这块毛料已经被解出一半来,都是石头,现在三十万的话,还真是非常合适,也可以说是只多不少。
小余就看看那块被长年累月杵在自家菜地旁的毛料,确实是够旧的,其实不用讲故事,只要看了表象,都能从中看出沧桑之感来。
更进一步说,就是任何一块被风雨侵蚀的石头,都能看得出来。
小余就看着面前的这个小姑娘,还真是人傻钱多,意外的是竟然还有艺术家的气质。
那花钱就更是无底洞了。
不过就让她的父母去费心好了,跟自己没有关系。
卖到的三十万,还了剩下的债,自己也能落下十几万,这日子就可以过得很轻松了。
莫晚看着默认的封老头的小余,从包里拿出支票开始写。
她在这里买赌石的毛料时,是绝对不会用银行卡转账的,免得成大军查出来。如果只是从银行取现金的话,一天也不给取那么大的量。
莫晚一边写,一边笑着开玩笑,“指不定我运气好,要是有一天想解石了,还能从中解出翡翠来呢!”
封老头就拍了她肩膀一下,“得了吧你,你有几斤几两重我还不知道,也就你家里钱多不在乎这些,这要是搁平常人家中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小余就看着那块毛料笑笑没有说话,这要是真的还有翡翠,那么多的大行家能看走眼?
里边肯定是没有的。
中午的饭局正式结束,唐七伤口还没有恢复,小余就和封老头将那块四十公斤左右呈长方体形的毛料搬上出租车,运回了酒店。
三人刚刚将毛料在封老头和唐七的房间放好,封老头劈口问道,“这块毛料中真的有翡翠?”
“你怎么会这么认为?”莫晚反问道。
封老头就挥挥手,“得了吧你,别在我面前耍花枪了,你要是真有钱也不会白花了买没用的石头的。”
莫晚就笑着说道,“知我者,舅舅也,不过我只是看着有点象,具体里边是什么还不好说。不过,舅舅,我这样可是从你朋友手中捡漏了,你不会怪我吧。”
封老头作势瞪了她一眼,“说你没脑子就是没脑子,这块毛料在那里放着就是废石头罢了,当时给他十万都不错,给十万是交情,你给三十万,人家指不定真以为你从中看出什么猫腻来,那可就不是交情而是敌情了,人最是贪得无厌的。”
“这……我给钱多,还给错了?舅舅,那不是你老朋友的后人么?”莫晚就不敢置信的说道,她本以为自己说了从里边能看出明料来,封老头会说自己落井下石呢!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
“老朋友?”封老头就大了声音说道,“你见过**上有真正的朋友么?说你年轻道行浅,你还不相信,这不就看出来了。”
“我给你说**上是没有朋友的,我跟老余也就是一般般的交情,谈不上为了他损害自己的利益。”
“我要告诉你,私下交情归私下,这以后到了**上,是什么交情都不能讲的,你跟人讲交情,人家就认为你是冤大头的。”
“是,是,”莫晚不住的点头称是,“舅舅,我受教了。”
自己当时真应该狠狠压价的,那样小余会以为自己是看在封老头的面子上同情他,说不定人家还会感激涕零。
自己给了三十万,还是按照市场价,小余还指不定会以为自己的毛料中说不定真的会有翡翠,要不然自己为什么要花那么大的价钱买下来。
这天下有几个是傻子?
万一自己真的因为这块毛料赌涨了,那个小余或许还会恨上自己。
看来还是姜是老的辣。
不过,管不了那么多了,她也是只图个问心无愧罢了。
三人将毛料放好,就急匆匆的打车去了老荣的解石场。
没有达到解石场门口的时候,莫晚就听到了轰隆隆解石的声音,等到了正门口就看到一扇破破烂烂的铁栅栏。
封老头自动的将铁门打开,过了一段泥土路之后,里边只有一间非常宽敞的打通了的仓库。
仓库两边杂乱无章的排列着各式各样的解石机,有大有小,上边都通通蒙了一层灰尘。
仓库静静的一个人都没有,那机器的声音分明是从后边传来的。
三人就穿过仓库向着后边走去,那是一个很大的院子,院子四周围着很多人,正中间的位置是一台非常大型的简陋机器。
几条竖立的铁架子固定住一个直径约一米的大齿轮样的东西,在它的正下方是那块被死死固定住的重约五六百公斤的毛料。
大齿轮锋利的刀刃处正不断的下降,在四方形的毛料上切下一刀,一边一根塑料水管正不断的朝着切割处淋水。
四周的人分成了好几波,纷纷朝着毛料不停的指指点点。
冯老板眼见的看到了莫晚三人的到来,立刻笑着招手。
他的旁边正是楚律,莫晚本来不想过去,但是四周又没有了好地方,十月的午后,阳光虽说不是那么的炙热,但终究晒着不舒服。
而那些人站立的地方,就在一棵郁郁葱葱的大榕树下,分明就是这个院子最好的地方。
这时矫情,受累的是自己,莫晚也就不再客气,就朝着那里走去。
走近的时候,封老头就朝着一个头发全白的老头喊道,“老荣。”
那个头发全白的老头站在楚律的另一边,正紧紧地盯着场中负责解石的自家儿子,此时听到有人喊自己,就立刻扭过头,疑惑的看向那个站在自己面前的干瘦猥琐的老头。
封老头就笑着说道,“老荣,怎么不认识了?”
老荣想了又想才想起面前的人是谁,一巴掌拍到他的肩膀上,“是你啊,老封,没想到竟然是你小子,怎么这么多年不见,你小子又回来了,这是要东山再起了?”
封老头就呵呵的笑,“老荣大哥,没想到你也老了,都这把年纪的人了,再起也起不来了,也就带着外甥女过来看看。”
老荣就看向他身后的莫晚,高高的个子穿着一件蓝色牛仔裤,粉色休闲衬衫,白色鸭舌帽,大大的墨镜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个尖尖的下巴。
亭亭玉立的小姑娘!
他之所以好奇,就是因为来赌石的女孩本来就少,更别提这样的小姑娘。
而且,看着她似乎还跟冯老板认识的样子。
老荣头就笑着跟她打招呼。
莫晚摘下墨镜,友好的笑了笑。
冯老板就为莫晚介绍起解石的进展来,“……现在这是第二刀,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才能解完……那边蹲在地上抽烟的是两个小股东,大股东到现在还没有露面……”
楚律同样带着大大的墨镜,扭头看了说话的几人一眼,之后视线就定在莫晚的身上,晃了几眼之后,就朝着解石机的方向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