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下的药丸里他下了情蛊。此蛊源自苗疆,喂食它第一滴血者便为其饲主。就算宋庭轩不死,以后它寄养在他身体里,但凡念他一分,心便会绞痛三分,直到他对自己再也没有了想念。那会,宋庭轩便真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无情无爱的天子,没人能让他心动心伤心痛,也没有了想念。
苏霖双眸中笑意闪现,“君王冷情也无情,庭轩,你还能像年少时那样再爱上一个人吗?~还会再是江山社稷统统退后,为一人而战吗?”
战事刚起,大军方现,兵未交锋,大宣朝的皇帝立即御驾亲征挥军边疆,之后一路追踪,苏霖怎能不明白,他的意图不过是他,不过是还爱着他。
可便是如此,他就要和他互诉情长?只怕父母死也不能瞑目!既然情、孝、义难全,那就全都舍弃罢!更何况,他已命在旦夕!
一想到将他们的爱置于这般田地的元凶,苏霖心里头烈火灼烧之痛更为强烈,喉咙间翻涌着一股腥甜,他双腿再也撑不住,颓然跪下。眼前阵阵黑晕,血从嘴角滴落,雪地血梅朵朵怵目惊心……
宋庭轩惊惶之色加深,唇咬紧。
这时,隐约现人声,入耳,顿辨来人——对皇帝忠心不二的护卫队冒风雪寻来了。
苏霖睨着宋庭轩,一脸惨白的男人并无中毒迹象。
原是,他要一人赴这戚切黄泉路!苏霖凝着他,眼里流过许多神色,倏地,他拉开他的锦袍,一口咬在他胸口,迟迟不放。直到舌苔尝到血腥味,唇方离微许。宋庭轩左胸一圈牙印很深,刺破肌肤,涔出鲜血来。复而苏霖贴在他的心脏处,吻了吻,舌尖湿凉,血丝冰冷。
也许,心底最深处并不想他死的。
苏霖用力,捏碎另一粒缺了小小一层的毒药。
人活着,便会不停计算自己的得与失,恩与怨;生死将至,父母之仇,赐死之殇,不过尔尔。
……
怎抵得过我对你的爱?
他缓缓起身,青丝飞舞,唇瓣殷红,衬着苍白的脸颊,竟生生给人一种凄艳之美。
“这是我最后的样子,阿轩,你要记得。”
身后,退一步,是万丈悬崖,是黄泉不归路!宋庭轩凤眸充血,盛满惧意,奈何声音发不了,只能睁大眼睛死死看着他。
“我爱你,恨你,遂千方百计想着怎么能让你痛,更痛!如果我的离开能让你痛不欲生,那么,我就非死不可!”苏霖勾唇,嘴角浮着淡淡的笑,雪花冰寒沁骨,他早已手足冰冷,整个人似已不会再被人间的凉寒风霜所伤。
宋庭轩泛红的凤眸盈了一层水润,乏力的手指一点点屈起,五指渐渐并拢。
“也或许,或许终有一日,你便不会再记得我了。”
不过,我已经不会知道了,那也不太可怜,不是吗?苏霖望着他,又像茫茫然望向远方。
“忘记了也好,来生……我们再也不要遇见。”
人生如从未遇见,便不会相知相爱,不再有痛苦,有怨~有恨。宁愿,从没见过恋过,也不想恨。你永远不知道,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最不愿做的事就是恨你。我那么爱你,只能一遍遍撕裂伤口,使其血肉模糊,才能记住对你的恨。
恨那么深,却无法深过我对你的爱。
此生,爱你深,恨你深,爱恨深深难忘。
所以,不见吧!
永不相见。
苏霖解下发带,咬破手指在上面写了一行字。
“这是我留给慕容大哥的,你一定要亲手交给他。你……”声音顿住,苏霖茶色的瞳仁亮亮的,晶莹如星,他们之间根本不需告别之言,就这样好。片刻,他转身,一步一步往前迈出,不过短短一瞬,单瘦的身子如枯蝶急遽下跌。
那一瞬,久久停在宋庭轩双眼中,驻进他的心里。
崖顶,万物枯败,万籁俱寂。
“不要——”
惊叫,划破天际。宋庭轩拼尽内力,终于喊出声。
他挣扎站起,瞬间又跌倒在地,青丝映雪,若刹那白头。十指挠进雪地,他双瞳无光,仿佛魂魄被抽走般,哀喃,“阿~霖。”
帝,泪湿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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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贵为天子,万民之尊,山河之主,可连自己所爱之人都守不住,江山何用?朕~何用?”千千错,万般悔,皆不能换回你一颦一笑,听不到你深情一唤!泪眼迷蒙之际,他脑子里划过一幕幕过往——
“庭轩哥哥,我喜欢你,最喜欢你。……庭轩,我爱你!”
百花开,人面桃花,牵手织一生;
落花败,芳草萋萋,君负少年郎。
殷红的血自嘴角漫出,宋庭轩缓缓阖上眼睛,“阿霖,我悔矣!悔矣!悔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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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清八年,帝病重,卧榻咯血,半年有余。愈,清帝黄袍玉带,昭告天下,改帝都名为霖州,改年号为怀霖,大赦天下!为此,朝野上下议论纷纷。
怀霖元年,清帝不顾朝臣反对,废中宫。月后,帝以国事繁重为由,遣后宫。次年,清帝亲使南邻十六族,教之稻棉种植术,助其开道通渠,两国交好,清帝于雪峰山择陵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