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从炉灶里飞快爬出一个“东西”——之所以说是东西，全因苏霖从没见过浑身上下乌漆麻黑的家伙也可以称作人。那似人非人的“东西”比他高一个头，黑发凌乱，捂着额头，乌黑的瞳仁泛着狠戾之色。

    “妖~妖……。”

    小孩抓紧手中的柴火护于胸前，稚嫩的声线难免哆嗦。

    他昨晚睡前才看了《山海经》，此时，就好像画面中的神兽妖怪都从书里幻化出来一样，朝他张牙舞爪扑来。

    “娘，娘，救命！”

    厨房中的这只小“妖怪”显然真的和书中写的一样厉害，一下子就关上门堵住了他逃跑的路，还捂住他的嘴巴堵了他的叫喊声。

    “闭嘴！”小妖黑乎乎的脸映着雪白的牙齿，可怖异常。

    苏霖惊恐的睁大眼睛。

    “你要再大喊，我就杀了你。”

    苏霖红润的脸色早已吓得灰白，水灵灵的眸子也失去了往日灵动的神彩。“小黑妖”打量他两眼，量定他怕得不敢多嘴，便慢慢松开手。

    哪料，苏霖一把抱头蹲下，张口，一句话便将脏兮兮的“小黑妖”激怒。

    “妖怪大王，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小黑妖”一怔，愣愣片刻不知出声。

    须臾，他怒，“你说谁是妖怪？！”

    苏霖没有辩驳，嘴里除了能本能吐出那两句求饶的话，其他的声音都滞于胸腔，整个人不停的战栗。

    “大胆东西，竟敢如此称呼本殿下！”

    苏霖没抬头，护着脑袋。妖怪素来惯于从人的头吃起，他可不能让这只小妖得逞。

    “你给我起来。”

    小腿窝遭到重重一击，苏霖当场疼得泪水盈满了眼眶。小妖要从他的脚吃起了？他不要被吃掉！他得长大，他还要保护娘亲！

    苏霖蓦地站起身来，“打死妖怪，打死妖怪……”因为害怕，他闭上了眼睛，拎起手里的柴棍胡乱挥舞，“妖怪，打死，打死！”苏霖小小个子，失了理智的力气倒挺大，小妖只能边挡边步步往后退。

    “找死，你……”

    “噗通！”随着一声巨响，盛满水的水缸水花四溅。

    冰冷的清水带着巨大冲力打在脸上，微微疼，苏霖惊醒了。只见小黑妖仰面倒进了大水缸中，只剩一双腿露在外面不停挣扎。

    ““唔唔……”水缸与小黑妖几乎齐高，他整个人倒没入水中，以至一时间无法起身。

    苏霖见他微弱的声线中充满痛苦，心中又生出些不忍，就算是妖怪，也只是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小妖罢。不怕，不怕！苏霖拍拍小胸膛安慰自己，走出一步，他又折回，握了一根手臂粗的棍子，再朝水缸走近几步。谁料，不待他施以援手，小黑妖自己终于抓住了水缸边缘，双手稍加施力，霎时，水面震起圈圈波纹，小妖脱水而出。

    “你！”

    苏霖咽了口口水，自觉后退几步。

    小黑妖脚一沾地，立刻瘫软下来。他拽着衣襟大声咳嗽，水珠由头顶沿下，滑过眉眼鼻尖，自薄唇下颌处淌出条条水路。茶盏功夫，小妖炭黑的脸颊洗得白净剔透。

    “你，你……”苏霖亲眼看着妖怪“变幻”成人，惊得说不清话。

    那约莫大他一二岁的小孩挑眼看来，整个人盛满了怒气，“你，简直岂有此理！”

    “……”

    “你罪该万死！”

    着一身夜行衣的男孩愤怒难当，手自身侧握成拳头，一副要将对面懦懦不安的男孩碎尸万段的模样，“你刚才竟敢谋害本殿下，我，我定让父皇诛你九族！”八~九来岁儿童抛出的狠话有些迟疑，又带着小孩独有的奶声奶气，因故杀气顿减不少。

    “皇子殿下？”

    苏霖小小的脑瓜渐渐开窍。他虽为庶出，常居后院偏殿，少有人走动，却读书颇多，也晓“殿下”这般称谓于世上自是尊贵无比。但，他也没去想为什么住在书中说的世上最漂亮的“皇宫”里的皇子殿下会出现在此。

    “哼。”小殿下站起来，甩甩衣摆宽袖朝苏霖走去，“今天本殿下一定不饶你。”

    “殿下。”苏霖连忙跪下，“书上说不知者不罪。”

    “你也说这话是书上说的，可不是我说的。”看样子，小殿下根本不愿和他讲理，甚至还从黑靴中抽出一把匕首，一双黑溜溜的眸子里散着嗜血的光，“见过我模样的人，都得死。”

    刀锋森冷，从窗棂间缝隙透出的光线中冰寒了人的心，苏霖方明白，变为人的皇子其实比妖怪更可怕！他撑地后退，唇面俱白，“不要。”

    短刀扬起。

    苏霖抬臂来挡，本能大喊：“娘！”

    “开门，快快开门！”忽然，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响彻整个后院，吼声粗暴十足，“禁卫军搜人，快点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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