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回：张劲飞恸哭苍生，景一泓洞悉饥寒

    却说沙尘暴卷天席地而来，景一泓在生死大漠中和段童失散，倒是蹑影寻得空地暂作休息这才躲开了黄沙的肆掠。景一泓极目远眺却不见段童等人，雪獒早已将身上的沙粒抖落只是毛发上的黄尘却是始终沾染不下，蹑影仰空嘶吼，景一泓跨马而上。荒滩上逐渐有了绿草，蹑影疾驰了一段路程却见一个硕大的湖，景一泓很是兴奋的喊道：“老伙计，可以洗澡了！”蹑影掠影而来，景一泓脱了衣衫一个跳跃进了大湖，湖中的水甚是清澈，只是除了周遭的芦苇再也没有任何植物生长，蹑影看着主人洗身，自己便低头饮水，这水却是盐碱味。景一泓回头看清了蹑影的愁容，用嘴舔舔这水甚是咸。“老伙计，你别喝这水！”雪獒停止了脚步，景一泓一个箭步上了湖岸看着雪獒说道：“这水你若是饮了，你也便更加的饥渴！”

    景一泓转身取下雪獒身上的包囊，布袋中的肉食全部取出来给了雪獒，雪獒狼吞虎咽的吃着，景一泓笑着说：“这还有水！”蹑影小心翼翼的喝着大瓢中的水，景一泓将所剩的水袋全部喂养了蹑影和雪獒，自己则是拿起腰间的酒壶呷上一口。

    天色渐晚，景一泓将蹑影和雪獒全身洗刷一遍后笑着说：“老伙计，这会感觉如何？”雪獒很是喜悦的翻腾，景一泓看着蹑影疾驰心中却也是万分的温馨。蹑影由远而近，由近而远如此这般跑了几回却对着景一泓嘶鸣，景一泓跨马而上却见前面有着星星点点的火把和人群的喧哗。景一泓打一声短哨，雪獒处于备战状态，蹑影向着星火处疾驰，火把越来越亮，人群的喧哗更是声声刺耳。

    蹑影走近人群，景一泓却见很多人骑着马围困着驼队商贾，景一泓顺着火光细看却又看见了段童。景一泓当即明了这是铁马帮的贼人，怒从心生景一泓大喊：“好大胆的贼人，竟敢在这里抢劫商贾！”景一泓大喊，铁马帮的人马转马看着景一泓问道：“你是何人，休管闲事！”景一泓气愤至极，“爷爷今日就取了你们这些马贼性命！”铁马帮人看着景一泓青筋暴跳不知出了什么事，段童认得是景一泓便大叫：“大侠，快来救我们，这些人要杀了我们！”铁马帮人闻言甚怒，“你这小人在说什么？”段童复言，景一泓点马腾空拿出圣罗铁券就朝着铁马帮的人杀去，刀光所到之处人马分离，人没有喘息的便摔倒在地，马则是仰空长嘶后逃窜到了天幕中。段童见景一泓身手了得，心中甚是佩服，景一泓挥舞短刀铁马帮的人则是纷纷倒地，景一泓旋身而下，段童看着景一泓很是感激的说道：“多谢大侠救命之恩！”景一泓收了短刀说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段童看着赵四急忙说道：“还不赶快将驼队拉回！”赵四闻言却也是浑身发抖，自从娘胎中出来还没有见过这般杀人的武艺，其他随从更是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段童上了良驹，景一泓不明段童何意却见不远处更是马蹄声阵阵，景一泓看着段童笑着说道：“你且先行，我看这贼人有何本事？”段童心中暗笑便跟随驼队离开了这碎尸之地。景一泓顺手拿起铁马帮的火把看着迎面而来之人，这人身着粗布宽衣，头戴四方巾，脚踏卷云靴，腰间盘着绿玉青带，面圆双目似豹眼，心中思量这人似乎哪里相识就是不曾记起。

    这人看着景一泓问道：“你果真是好身手，我问你为何杀了我的人马？”景一泓看这人说话的嘴脸顿时想起了龙门客栈，这人却就是张劲飞。景一泓见熟人更是气恼，想不到这人原在嘉峪关假惺惺，却又在这里杀人越货。张劲飞见景一泓不言语更是气愤的说道：“我问你，为何杀了我的人马？”景一泓怒气说道：“你还有脸问我，坦途大道你为何不让这些商贾行走？”张劲飞睁大豹眼看着景一泓大骂：“你是吃了哪里的屎还是喝了哪里的尿，我张劲飞磊磊落落，怎么就不让人行走？”景一泓复问：“方才的商贾段童，你又作何解释？”张劲飞见景一泓认得段童更是心生气恼，万没有想到曹柳成大哥所救之人却是一个不分青红皂白的无耻小人。张劲飞不想过多解释，就算这人血洗了桑昆门，就算这人杀死了四维八德五失一桑恭又能够怎样！现如今自己的兄弟惨死在这人手中，自己若是顾全性命也是丢了铁马帮的颜面。张劲飞想到愤怒处便将一双板斧从背后提出，古有张飞雄战，今有张劲飞辑杀。

    景一泓见这人面红耳赤很是气愤的拿着板斧向自己砍来，景一泓厉声询问：“我和你也算是有缘，你怎可做出这等贼事！”张劲飞将板斧砍向景一泓，景一泓回身躲避却见雪獒蠢蠢欲动，景一泓厉声说道：“老伙计，看来这事情有些复杂，我们还是等等再说！”张劲飞很是怒气四射，“拿我兄弟命来！”景一泓见张劲飞处处杀招，这人又和曹柳成是熟识，自己若是贸然杀了此人，以后更是不知怎么向曹大哥交待。景一泓闪身躲避张劲飞的双斧，一手卸了张劲飞左手的扳手，起跳回旋却又卸了另一支板斧，景一泓将张劲飞困入怀中，“我之前见你也是英雄好汉，现如今为何做起了贼人？”张劲飞束手无策看着惨死的弟兄更是悲鸣道：“兄弟们，我铁马帮向来锄奸斩恶，现如今你们又被歹人所杀，大哥更是无力报仇，我且下去寻找你们！”铁马帮的人马见帮主这般更是齐齐下马喊道：“杀身成仁，若是大哥先走，小弟随后！”

    景一泓被眼前的一幕惊吓，这些人说的是什么，他们又要做什么。张劲飞却是拼命挣扎只求一死，景一泓点了张劲飞的穴看着众铁马帮的人问道：“你们方才说什么杀身成仁？”铁马帮的副帮主马成耀走上前说道：“大侠，你被方才的恶霸段童所骗。我们铁马帮向来杀富济贫，安平乐道！我们又是哪里的贼人？”景一泓见这人说着声泪俱下，张劲飞怒目相向，景一泓不知所谓脑中一片混乱，这一切难道是自己的错判，难道说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听信了商贾段童的欺言？景一泓看着痛苦万分的张劲飞解开穴道问道：“他们方才......”张劲飞气愤至极拿起板斧便向景一泓砍去，景一泓并没有闪身躲避，一板斧砍中景一泓的左肩，血从白刃中流出，张劲飞扔了板斧抓住景一泓用力摇摆，大声问道：“你为什么就这般容易受骗，他们才是无恶不作的奸人，他们惧怕我们所以才走了这大漠。官道坦途我们何曾拦路抢劫，他们的只言片语就让你杀了我同门兄弟！”景一泓见张劲飞失了理智，心中懊悔不及。蹑影见主人流着鲜血更是嘶鸣不已，景一泓看着张劲飞说道：“之前我与魂游散人相识，他也曾说金戈铁马帮的祸患，这是为何？”张劲飞厉声说道：“江湖传言你也相信，莫说魂游散人说金戈铁马怎样，你难道不知魂游散人之前也是杀人如麻的狂徒？”景一泓心中一震，张劲飞所言却使自己回想起了天竺神僧所说的陈家四兄弟。

    铁马帮的帮众扶起张劲飞，张劲飞命人收拾了散落在空地中铁马帮人的尸首。景一泓牵着蹑影紧跟张劲飞身后，张劲飞没有言语，只是这漆黑的夜就像是无数张嘴说着景一泓的不是。景一泓肩胛上的血慢慢湿透了衣襟，张劲飞策马而上，蹑影却也是紧跟其后。

    铁马帮的人举着火把，纵马疾驰在旷野中，他们手里的袋子中装着死去的同门师兄弟。明月当空，夜的寂静更让景一泓懊悔万分。铁马帮转过一座山丘顺着小路来到了一座山的后面，山后的不远处却也是灯火点点，张劲飞看着山寨大喊：“开门！”木扎的栏栅急匆匆的打开，景一泓映着灯火却见寨中都是贫寒之人，他们面色蜡黄似乎饥肠辘辘，寨中更有孩提嬉戏，小孩的脸自然也是蜡黄，景一泓看着妇孺老弱在寨中来回走动，景一泓顿时发觉了什么，只是这发觉更让自己痛彻心扉。

    张劲飞来到一座屋子前看着身后的门人说道：“你们将他们的尸首拼接后找口好棺木！”妇孺老弱见铁马帮的布袋中倒出尸首急忙走上前辨认，却有人见着尸首嚎啕大哭，“我的儿啊，是哪个天杀的将你劈成了两半。我们受着迫害来到了山寨，万没有想到还是没有避开祸患！”景一泓看着老妪的哭泣，心中犹如被这泪水连连的洗涤，这份疼痛使得自己忘记了肩胛的流血。老妪抱着血肉模糊的尸体哭泣，景一泓仿佛间看见了那夜的金刀门，尸首遍地，血流成河。自己报了金刀门的血海深仇，现如今自己又成了桑昆门那般的丧心病狂，景一泓陷入了阵阵沉思，自己的眼前闪现这些铁马帮人马死前的奇怪模样，或许他们当时的想法也和金刀门弟子当夜的想法一样：我们与你无仇无怨，你为何这般杀戮！

    正是：血肉模糊侠义情，放声恸哭悯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