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这有什么关系吗？”吴玉琼仍然没转过弯来，愣愣地望着自己的母亲顾淑云。

    顾淑云见这女儿不开窍，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而后耐心地解释道：“难道你不觉得，自从那**的女子进了顾公馆的门之后，没了邵雅琴那女人的督促，你二舅舅仿佛已经忘了正事？”

    吴玉琼轻咬下唇，微微一想，“是，二舅舅最近只顾着陪那凌香，早就忘了顾家财产的事儿了。我看，他是不是看破红尘了，不想再争了？”

    “看破红尘？”顾淑云轻蔑一笑，满脸的不可置信，“那怎么能呢。不过是他暂时躲在温柔乡里，沉迷罢了。不过我这二弟的性格我是清楚的。他啊，最爱陷与那儿女情长，可是你真当他心中没有雄心壮志？那也不必与你大舅争了那么些年了，”顾淑云轻轻摇头，“所以啊，才让顾小曼这丫头得意了这样久，简直是目中无人了。”

    其实顾小曼什么都没做，更没有目中无人一说。可是毕竟，顾淑云与吴玉琼总见她不爽，即便她什么都没做，只要身边没有麻烦过几天消停日子，顾淑云便会觉得她过得太过舒坦得意，心中便会不爽。

    “可是妈不是早说过，若是两者权衡，还是顾小曼那丫头掌握了顾公馆好些？”吴玉琼轻问。

    “那是从前，”顾淑云叹道，“若论咱们的利弊，那自然是他们斗得两败俱伤才好。可是这二虎相争的局面如何才能做到？当真是难办得很。若是权衡一番，此刻若是二弟掌握了顾公馆，可比顾小曼那丫头强了。”见自己的女儿尤是不解，顾淑云又继续道：“从前是因为他身旁有邵雅琴那狠毒的女人挑拨着，这才杀红了眼，六亲不认呢。如今他沉浸在自己的温柔乡中，你没见他最近的样子吗，眼中哪里还有一丝杀气？连警惕都快丢光了呢。照他这儿女情长的性格，若是日后掌握了顾公馆，也不会与咱们为难的。”

    “可是顾小曼想必也不会赶尽杀绝的…”

    “傻丫头，”顾淑云斥责道，“你还真是看不清东西。从前是权衡较之，才觉得这顾小曼要比你二舅舅好些，可现在你二舅性情这般好，哪里还是顾小曼可比的？你可别忘了，她父母当年被赶出顾公馆，除了邵雅琴那，我也是出了一份力的。早说过了，她执掌了顾公馆，肯定第一件事就是将顾淑林与那沈舒怡接回来。现在这小丫头能做主，日后她嫁了人，难道还要住在顾公馆么？自然是顾淑林做主了。倒时候，咱们的生机可就渺茫了啊。”

    吴玉琼听得此处，才恍然大悟，“从前怎么没想到…”

    “从前是没想起来，她日后嫁人的事情。今日眼线来报，说那丫头的相好回来了，我才想起这番事情。”

    “相好？”吴玉琼唯一思索，“是那个…张家少爷？”

    “是啊，”顾淑云见女儿终于开了窍，这才会心一笑，“还以为他们掰了呢，没想到竟还相好着。”

    “这下顾小曼有人撑腰，岂不是更要作威作福了？”吴玉琼笨头笨脑的问了一句。

    这下顾淑云可真是无奈了，自己这个女儿怎么会如此蠢笨？白了她一眼道：“你又错了。那张家世代为医，从不经商，虽是大家，可其实已经外强中干了，一点权势没有，能帮的上顾小曼几成？相反了，他倒是会将那丫头拉下马呢。你没看见，今日你外公走时，似乎很生气？”

    “是啊，”顾公馆中原本就人人都怕顾振雄，此刻吴玉琼一想起他今日撂筷子时的那张黑脸，还不进抖了一个激灵，“还不是嫌妈你瞎张罗。”

    “怎么会是嫌我瞎张罗呢？那明明是介怀顾小曼的那相好！咱们都能探到的事情，老爷子探不到？你真当他老了，就什么都不管了？老爷子只是明面上没提罢了。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孙女自然也是如此，这顾小曼以后就是张家的人了，却掌着顾公馆，这合适么？这事儿老爷子之前未必没有思量过，只是苦于没合适的人罢了。如今你没见你二舅舅与老爷子的关系越发好了么？现在老爷子再一斟酌，肯定还是觉得你二舅舅无论哪样都比那黄毛丫头强得多了。”

    吴玉琼听了母亲这般算计，细细地品味了下，而后满脸都洋溢着钦佩与喜悦之情：“妈，你这招果然厉害！”

    听了女儿拍自己马屁，一向没人待见的出了门子的姑奶奶顾淑云不禁暗暗得意，又继续道：“还不止这些呢。就算是老爷子现在想重新用你二舅舅，你二舅舅也未必有那争夺之心呢。他这人的性子啊，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今日我特意说了，他的新姨奶奶和顾小曼处的跟亲姐妹一样，就是说给他听的。即便如今他们不是针锋相对了，可各自还是守着一条防线，难免心存芥蒂。虽说顾小曼是无意，可你二舅舅未必就不觉得，顾小曼这是为了针对他才与那**丫头特意套近乎。这样一想，他起了警惕之心，日后咱们就更好煽风点火，坐看热闹了。”

    ……………………

    “没有别的了？”顾振雄坐在书房中，听着李管家的种种汇报，眉头越锁越深。灯光下他脸上的沟壑似乎又深了几分，皱纹也长了几寸。

    “是，就这些。”

    “嗯，”过了许久，顾振雄才再次开口。像是想开了什么一般，微微眯眼，“原以为那毛头小子没多大用处，没想到还算是能帮衬些。”

    顾振雄口中的毛头小子，便是顾小曼那青梅竹马的张沐晨了。顾淑云虽然得知了张沐晨的归来，可她那点手腕如何能与当年叱咤上海滩的顾振雄相比？顾振雄不仅知道张沐晨回来了，此刻还知道今日顾小曼与他相见了，更是连他们二人在雅间之中说的话全都明明白白的让人听来了。

    “是。”李管家不知如何作答，只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

    本来是件严肃的事情，可顾振雄却偏偏怒极反笑了：“你说，这是谁下的手？”

    李管家一笑，捋了捋胡子：“呵，这，我是不敢说。不过，这顾公馆的人中，能瞒过老爷您的眼睛，用这么巧妙的法儿做了这样的手脚的…呵，倒真不多。”

    “你卖什么关子，”顾振雄见李管家其实已经明白答案却故意不说破，不禁摇头，而后又缓缓道：“这顾公馆之中，能有这等手段的，也就她一人了。呵，这才几年的时间，她的手段又长进了不少。”

    “二爷都另结新欢了，她终日都不出门，还以为她…没想到这都没能转了她的心思，竟然还惦记着这些。这女人，越发冷血了。”李管家摇摇头，叹道。

    “这样一说，我倒真对这女人有些另眼相看了，”顾振雄嘴角透出一抹笑容，“只可惜啊，聪明的不是地方。心术不正，终究是成不了大事的。”

    “老爷说的是，”李管家附和着，“这人栽跟头，未必是栽在别人的手里。若是心术不正，这脚下一个不稳，倒容易栽在自己挖的坑里。”

    听到李管家这番话，顾振雄会心一笑：“都清理干净了？”

    “这点小事，老爷您还亲自过问？大小姐厨房中那被二奶奶买通的伙夫，我已经造了场意外，送他去见阎王了。这等手脚不干净的下人，留在大小姐那里实在是祸害。竟然还敢将西洋参换成红参…”

    顾振雄一听这话，脸色又暗下了一层，“哼，一个伙夫，哪里懂得这些，还不是邵雅琴那女人的主意。不过，小曼的病…”

    李管家一看顾振雄着急，连忙劝道：“不碍事，不碍事。我已问过了大夫，好在大小姐吃的时间不长，咱们及早发现了。那东西又没有毒，只是暂时挑起了大小姐体内的火气。等过一阵缓一缓，便好了。”

    “嗯。小曼的病…若是真能被那个毛头小子治好，倒还真是上天助我顾振雄了。她是个女孩子，哎，我本来还犹豫。有朝一日她嫁了人，再遇人不淑，那我顾振雄几十年来打拼的产业岂不是要白白的拱手让人了？所以这小曼的婆家，我断断要精挑细选。本来那毛头小子从来没能入我的眼，看小曼年龄尚小，我懒得理他们而已。不过怎料今日那毛头小子竟帮了咱们一个大忙。我顾振雄也不是恩将仇报的人。若是他真能永远护着小曼，还能治好小曼的病，即便他守不住我这产业…”

    “老爷，”李管家见顾振雄越说越哀伤，急忙插了话，“晨少爷没有经商之才，可大小姐却未必没有。咱们顾公馆偌大的产业，怎么会说败就败？再说了，大小姐自小就聪明，又从大爷…咳，总之还是耳濡目染了不少…我是说，好的东西。”

    顾振雄一挥手，“你不必忌讳。我知道，她是不会学了淑林那些的。”

    李管家一躬身子，点了点头，笑道：“是，我要说的，老爷定然早就明白了。咱们且再看看，看看这晨少爷究竟待大小姐如何，再做定论不迟。”

    “嗯。”顾振雄长叹了一口气：“但愿他是真的有几把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