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以后的许多日子里，即使在两人感情最激奋的时候，相拥亲吻切切絮语，张至穹始终没有涉猎那一片动人的丰挺。八十年代初期的大学生的恋爱，在他们身上写满了美好和纯情的内容，洒满了动人向上的理性之光。



    第三学年的第二个学期，一件意想不到的事件使秋玉萍平静而甜蜜的大学生活发生了重大变故。它太偶然了，让人没有一点点思想准备，这种偶然，让他们二人猝不及防。



    秋玉萍是在一个暮色降临的傍晚接到家里发来的让她速归的电报，尽管表面平静的她内心的紧张可想而知。一层细密的汗珠爬满了她白净脸庞上的鼻梁和额角上，张至穹劝她不要慌张，家里不可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并与她一块给班主任请了假，草草收拾了一下东西，就送她到车站上了晚上那趟南去的列车。



    两周之后的那个上午，体育课上正打篮球的张至穹被人叫下了场地，他看到不远处找他的人居然是秋玉萍。



    玉萍——



    他跑了过去，他知道玉萍刚刚从家里返回来。



    短短十余天时间秋玉萍像换了一个人，她的眼眶深深陷了下去，满脸罩着憔悴，眼睛似乎还肿胀着，人比原来瘦了一圈儿，伤心和显而易见的心事，使她忧心忡忡，悲痛难忍。



    一走进张至穹的宿舍，秋玉萍再也忍不住地扑进张至穹的怀里，呜呜地哭了。



    惊慌失措的张至穹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一面安慰着她，让她尽快平静下来，一面不着边际猜想一些他俩之间的什么凶否之事。



    哽咽中的秋玉萍终于平諍下来，她的叙说也让张至穹惊讶和伤心——原来，秋玉萍刚刚上班的二十岁的妹妹在下夜班回家的。



    路上，被几个流氓**杀害了，这个漂亮绝伦的少女万不该在之她认出其中一个歹徒的时候，嚷着他的名字声言要告他们，几殆个恶棍为了不留后患，干脆杀人灭口了……



    晴天霹雳，玉萍的父母亲悲恸欲绝，他们就这两个闺女，想不到小女儿会遭此厄运。一时寻思不开的玉萍妈，神智不淸，竟卧床不起了，之后居然经受不了这个打击和刺激，得了神经病。秋玉萍得休学回去，伺候料理母亲去呢！



    办理好休学手续，张至穹陪同秋玉萍，送她回到家里，他只能劝说和安慰她，困难总会过去的。



    一年之后玉萍母亲的病并未见好，玉萍复读无望了。



    原来，玉萍父母是要把小闺女留在身边，招一个过门女婿（并不让改姓氏）和他们一块生活养老送终的，现在发生了这等事情，就只好把玉萍这唯一的女儿留在身边，相伴过日子了。



    秋玉萍给张至穹的信中提到家中的这个安排是痛苦而无奈的，何况她还在照料着染病的母亲。



    张至穹不得不考虑这个实际问题了……



    当时留省城作家协会和留校的呼声很高，校方领导曾和他多次谈过留校事宜，是留在政治文化中心的省城，还是到遥远的中条山当一个过门女婿？这实在让他痛苦不已。



    在爱情和事业的前途上，他犹豫不决了。



    他不是惧怕中条山的遥远和过门女婿的不光彩，也不是迷恋省城的热闹与繁华，他去过中条山有色金属厂矿以及玉萍工作的子弟中学，那纯粹是另一个天地另一个环境，那是另一个他一点也不熟悉的工业文明的氛围，他的小说他的创作完全是以天高地厚的农村题材为依托的，他感到了一种可怕为了否决自己的认识他又去了两次中条山玉萍的所在地，无论如何，他的情感他的态度和那片烟囱林立、车辆滚滚的大厂矿发生不了一点共鸣，总是存在着不可解决的悖逆和阻隔。



    为了向同学们证实他的这一心迹，毕业后他没有留在人人羡慕的省城都会里，他选择了生他养他并源源不断给他提供写作素材的平阳的土地……



    这是一种无谓的心虚还是阿Q的表现，抑或为了事业的颇为悲壮的抉择？



    张至穹说不淸楚。



    人们都说爱情的火焰可以烧毁一切困难和阻力。难道我的爱就这样苍白？我是不是一个自私的伪君子？在秋玉萍绝对需要我的时候，我却借了这样那样的理由远离了她，难道不留省城回归到故里就能证明我的不负于人么？



    他没有勇气再去见秋玉萍一次，他只能在孤独的静夜里一个人无情地拷问自己。



    张至穹，你还是个男人么！



    他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真正喜欢、真正从心里爱恋秋玉萍。



    虽有幽怨，秋玉萍并没责怪他，毕业后他们在书信来往了两年后，她在一封信里说，她将要结婚了，对像是子弟中学里的同行。



    自此便失去了联系，直到今日。



    想不到秋玉萍忽然来到平阳了，并要见见他。



    不知是歉疚还是紧张，抑或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缘由，张至穹对曲如坤叙说这一切的时候，心情沉沉的平静不下来，他的脸上，居然拉下一条条虚汗。



    曲如坤拿毛巾给他擦着汗水边整理他身上的衣服，她的心已由莫名其妙的慌乱渐变得安静下来。她抱住张至穹，轻轻吻他的额，说道：早已过去的事情，不要一直放在心上，在那种情况下，很难说淸谁对谁错的，或者根本就不存在谁对谁错的事儿……你去吧，好好和人家坐一坐，毕竟多年没见啦。



    怎么？你不去了？



    张至穹问；



    曲如坤笑笑，点一下头，说，穹哥，我去了不合适的，显得咱们过于小气了，还有，好像你故意引着我让人家看呢，这不太好，何况我根本不认识人家，去了说些什么呀？你去吧，啊，我这会儿没事干，正好给你抄一会稿子。



    张至穹想一想，也是这个理儿，心情有些轻松下来，吻别了曲如坤，骑上车子出门去了。



    秋玉萍变了，既富又贵又美。但不变的竟是她对张至穹的一片真情。



    走进地区宾馆豪华的西小楼，张至穹就看到大客厅上方悬挂的会标：祝贺第二届完美事业表彰大会暨晋南完美行销分公司成立。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标语不一而足。



    张至穹并不知道，昨天在这里的二楼礼堂里，召开了**百人的表扬大会，完美公司的传销商们脸上写着甜美的笑容，怀着兴奋的心情云集在这里，庆贺节日一般祝贺晋南完美行销分公司的成立。



    公司的经理就是张至穹下面要见的他的大学同学女友秋玉萍女士，副经理是此时正与经理坐着的曾名噪一时的女诗人沙雨雪。



    敲响了豪华西小楼二层的那个大套间的门，门里面两个女人舒心的笑声戛然而止。



    来了——，肯定是这个张小夫子。



    当沙雨雪开了房门迎进张至穹的时候，沙发上坐着的秋玉萍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四目相对，两人都惊讶地看着对方。



    沙雨雪轻轻关上房门，悄悄离开了房间。



    这就是近十年没见的秋玉萍么？



    张至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依然是那副将近一米六零的中等身材，但较之十年前丰满肥腴得多，以前如霄似玉的白净脸上现在胖乎乎罩着一层舒心的红润，一件崭新的窄肩收腰黑色毛尼短上衣与A形短裙组成黑色套装，内衬一件高贵的白色绸缎衬衫，雪白的脖颈上是一条金光闪闪的纯金项链，脚上是一双黑色漆皮方口高跟鞋，一个高贵儒雅又摩登自信雍容华丽的富姐形像站立在张至穹面前，丰腴，在此时的秋玉萍的身上成了一种华贵的美丽和高雅的气质，万种风情在她此时的优雅与高贵中。



    十年前的秋玉萍，那个整日学习朴实无华的少女形像同窗外秋日的阳光一样在张至穹眼前闪烁着一在张至穹的记忆里秋玉萍好像从没穿过那种闪光感的前卫服装，尽管那时候正是风华正茂的靓丽年岁。她从未戴过任何性的珠宝首饰，朴实清丽的装扮使她具有一种颇具才气的女大学生的自信和孤傲。从不化妆的白净面庞上淸淸淡淡的一一些雀斑让她带着清新自然的气韵。在他们相识相熟相交相恋的三年多时间里，一件雪白索淡的连衣裙始终伴着她，把夏日点缀得洁净凉爽了；常常是利索简洁的“杏子”发式，也有留着乌黑长发的二年，只是用极普通的皮筋束起来，或在散步的傍晚披散于肩头，流成一段节制的瀑布，成为张至穹眼里的一道简洁明媚的风景；太原那些单调清冷灰色乏味的冬天里，她的一件普通的火红的羽绒衣常常燃烧着张至穹的视线，使他在漫长的灰色中感受一些亮丽，不断点燃起创作的冲动；洗得泛白的牛仔裤上套着一件天蓝色的毛衣，使她像蓝色天空一样天然、清纯……



    张至穹使劲揉一下眼睛，显得突然和困惑，他无法把十年前后的两个形像迅速而谐调地糅合在一起。



    至穹，是你，你一点也没变，快坐下一秋玉萍迎来几步，落落大方地伸出手来，张至穹像遇到初结识的客人一样，握了握她的手。



    张至穹感到秋玉萍的手绵软肉感富于弹性却散发着灼人的热量。



    这使他迅速想起十年前她柔软而散发着淡淡凉意的一双小手。



    张至穹看她的保养很好的脸色白皙红润，不知她用什么化妆品，他看不到她脸上鼻梁下面那一组他熟悉的雀斑了，肤色瓷亮的光泽在悄然抒发着幸福和优越感，而涂了唇裔的猩红的双唇艳丽鲜明，把整个脸部衬托出了一种显而易见的性感。张至穹不愿意这样想，他迅速地移开了目光。



    真没想到，至穹，你还是老样子，还是这样不修边辐，朴素随意，不，你比原来还要清瘦一些，你没有像其他的同龄人一样发福发胖呀！



    尽管在此之前有副经理沙雨雪给详细讲述了张至穹这十年的生活经历和当下的近况，秋玉萍见到张至穹的第一感觉还是在大学时期的那种忙碌和艰辛的样子。一头无序的长发覆盖在他的脑袋上，瘦削的脸上永远涂着熬惯夜的青黄颜色，高高的颧骨把脸部的轮廓勾画得简洁明了，说话时露出的一排白白的牙齿和一头黑发形成色彩上有生气的对比。这个年龄层的男子一旦发胖发福，就毫无疑问地走进中年汉子的身材行列；而一米七五的身高仅仅一百二十几斤体重的张至穹，尽管平素熬夜创作，人们从他的貌相和身材上判断，仍旧把他归为小伙子的队伍里。



    谈话就这样随意而有几分小心地开始了。



    老人身体可好，你母亲的病——



    张至穹问；



    哎！大病了两年，总算治好啦，真能把我累死，好在这一切早已过去了。



    你们，你们的小家，还好？我是说，你的那位都好吧。



    张至穹又问；他的心里此时又歉疚着，总觉得那时候对不起秋玉萍。



    秋玉萍听后表情淡淡的，只笑了一笑，说，不瞒你至穹，前两年，我们分手啦！



    张至穹原本是打个客套随便问一问的，谁知一问就问出了一脸惊讶。



    怎么，玉萍？你是说你们，不在一起啦？



    很简单，离婚啦！



    张至穹不知该说什么好。



    对不起，玉萍，我冒昧了，不该提起这些伤心事儿的，我这人可真是，的的确确一个农民做派……张至穹自责着。



    那有什么呀，至穹，怎么你这样说自己，坐到一块不问家庭生活、工作，又问什么？原因很简单，他前几年走出教育界，承包了厂里一个分公司，干得不错，发了。他另有所爱，这就导致了心理的失衡，认为堂堂大款竟是人家的过门女婿。这样也好，走不到一块早些分开，我能想得开。男人有钱就学坏，一点不假。



    说这一切的时候，秋玉萍神情始终是淡淡的，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人总是寻找自己的轨迹，社会也给人们铺就了许多发展的轨道，有的能交织重叠在一起，有的交织一段儿又分开了，有的永远都是平行线……各自发展吧。



    秋玉萍若有所悟，能看得出经过了许多坎坷以及家庭的变故，她变得更自信豁达和深沉了。



    玉萍，我想不通，为什么放着平静充实的工作不干，而一心一意把精力放在传销这一活动中呢，它的价值究竟在哪里，这只能是替总公司奔波推销，极少数人得到利益，对大多数被发展被加入的传销人，那，那是一种剥削呀，我弄不淸你以及沙雨雪居然有这么大的热情，全身心地投入到这上面了，难道仅仅是为了金钱？玉萍，对于我，这真是一个谜……



    张至穹转了话题，却单刀直入表明自己的困惑以及对传销者的不解和反感情绪。



    秋玉萍笑笑，说至穹你的性格一点都没变，憎爱分明的样子，现在社会发展太快了，令我们不解的事情和领域也太多太多，就不能简单甚至粗暴地去否定它。你刚才说的不完全对，是因为你对它的不了解和个人的偏激，搞艺术的人最容易偏激偏执，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说起来话长，至穹，我给你讲讲发生在我身上和我们家庭的一些真实故事，你的偏激就不会太强烈啦。



    三年前，是我人生经历上最困难、最痛苦、最难熬的一段日子，学校工作又紧张，何况我还代着高中毕业班，要养孩子还得侍候大人。正是那个时候，我发现了丈夫的外遇，这无异于雪上加霜，气愤、痛苦又无奈。我每日烦闷不安，加上神经衰弱症，真可谓身心憔悴。当年，我妹妹出了那件大事，我母亲有了神经病，我都没有被折磨成这个样子，都挺过来了，而这件事使我整夜失眠，没有食欲，一系列疾病也接踵而至，神经性高血压、偏头痛、失眠等等，那时候我痛苦之极，我不知道生活在世间究竟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饱尝精神和身体上的苦难么？我每天靠吃“脑心舒”、“镇脑宁”来维持，有时一个人可怕地想，我母亲的神经病刚刚好转，难道该轮到我了，我们母女的命就这么苦么，我万一那样了，我的三岁的女儿怎么办？愈想愈痛苦，真是恶性循环，我简直产生了轻生的念头



    在我极度痛苦非常迷茫的时候，有一太原的朋友介绍我加入了完美事业。我永远记住了那个日子，三月二十四日，那可以说是我生命的一个春天，从那天起我开始服用芦荟矿物晶，它居然在我身上出现了奇迹。服用的当天，夜里我异常安稳地入眠了，服用的第二天，出现了头痛、颈痛现像，心里就犹豫彷徨起来，还有作呕的症状。介绍的朋友告诉我安慰我，这是正常的反应，说明矿物晶在身上起作用啦。叮嘱我要继续服用，不要顾虑，到第五天觉得没有反应现像了，能睡着觉，心情很平静，胃口也好于往日。服完第一瓶后觉得病情好转，痛苦减轻了，我也大大增强了服用矿物晶的信心。



    服完三瓶之后，以前的症状几乎全部消失。每天无论多么劳累，也没有心慌烦闷的感觉，最见效果的是头部，脑子里十分淸爽淸醒，人的精神也为之一振。时间不长，我像换了一个人，自那时以后我每天都笑融融地面对生活……这一切，都归功于完美公司的一系列产品，矿物晶，完美餐，是它们包装了我的里里外外，很快回到健康人的行列，给了我走向健康的自信，给了我重闯人生的勇气……也就是从那会儿起，我停薪留职，全身心投入到完美事业的传销活动之中，短短的一二年时间，我发展了上千个下线，不辞辛苦跑了许多县市，逢会必到，我坚信公司领导的话：辛辛苦苦二三年，风风光光一辈子。



    是“诚”和“信”给了我力量……



    秋玉萍的脸上荡漾着虔诚和兴奋的红晕，在张至穹静静听着的时候，她想到了在昨天的大会上她作为一个受表彰的传销商，同时又是一个分公司的领导人的一席发言一各位嘉宾，各位朋友，完美伙伴们：



    大家好！



    这是我三十三年来最辉煌的时刻，也是最难忘的日子，这样的时刻我要特别感谢我的父母，生养我，并教育我独立自主，克服困难，奋发向上，感谢我的上线X小姐，是她把我引进完美事业庄严的大门，是她？我走上传销这条成功之路，并在这条路上不断关心鼓励培养我，今天能从幕后走到台前，饮水思源，我非常庆幸，我想将我的一切荣耀和各位的掌声一并献给他们！



    我是一个极普通的教师，每天就是上课下课，辅导批改，曰复一日，年复一年，平凡的生活中我意识到生命应该富有更深刻的含义，不能平庸地度过一生，在此思想指导下，我选择了完美传销事业。从加入完美投身于完美至今时间并不算长，其历程用酸甜苦辣，多姿多彩，八个大字来概括最为合适，她让我领悟到人生还有更绚丽多彩、五彩纷呈的一面，可以付出很多，也可以获得很多，活得更充实更有意义。今天会场里可以说大多是我的下线，在我的组织中已有了三个翡翠、七八个红宝石，三十多个五星级和几千个下线。下个月我将和作出大工作的沙雨雪小姐，当然也是翡翠经理，我们到泰国和香港观光，这是公司奖励的免费旅游，实现了多年麥寐以求的心愿，我感谢大家，也愿大家继续努力。



    不少人和许多下线问我成功的秘诀，我给大家说，可以凝聚成一个信字，信心之信，信任之信，请相信完美事业是一条正确的路，一定能够帮助您达到完美人生。回想当初，亲人朋友，同事邻居不知浇了多少冷水，热讽冷嘲不一而足。但我相信完美事业一定能帮我成功，公司企业形像好，公司里每个人都待人热忱有礼。对于产品，我感受很深，特别是矿物晶、完美餐，它不但帮助我全家改善健康，还帮助了亲人和朋友，因为卖产品有钱赚，身体又受益，我内心感到安慰。



    当然，公司有一整套完整的系统教育，包括五大原则，不削价，不抢线，公司制度首先没有风险，人会条件简单，容易发展新人，零售利润和组织奖金全都高，现在加上优惠卡，新会员只嫌不亏，真正可以实现完美人生中的非凡自由。



    在过去的日子里，我们一起克服了难以想像的困难，全心投入全力以赴，今天的成绩是全体下线的心血凝成，我想请每一位下线一起分享今天的荣誉和喜悦！



    《圣经》里有一句名言，“凡是含泪播种的，必欢呼收割”。今天我们是在洒泪洒汗谱写中国多层次的传销历史，让历史告诉未来，今天是最好的见证，我相信中国的传销史上必定会留下我们的名字！



    全世界有五十亿人口，其中十亿人每天上床前腹中空空；二十亿、三十亿的人口上床前心灵空空。多少人问我在完美事业中得到了什么？人有四大需求：财富、健康、爱、成就感。我说，完美事业把它们完整地包容了进去，作为完美的传销商，我快乐和自豪。



    朋友们：传销是一条不归路，而拥有良好的优秀的伴侣是人生旅途上的捷径，希望在未来的岁月里，我们更加同心协力，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不回头，不气馁，让完美事业充实我们的生活，活出生命的尊严，活出人生的骄傲，活出生活质童，活出命运的光彩。



    各位下线朋友，过去不等于未来，在完美事业，没有失败，运气也许人人不同，但阳光普照到每个人的身上都是公平的，也许我们不能改变生命的长度，但是可以改变生活的品质；也许我们不能改变自己的容颜，但是可以在阳光下充分展示笑容；也许我们无力改变别人，但是我们可以绝对掌握自己；也许我们不能预知未来，但是可以珍惜现在……今天，在充满无穷希望的完美天地里，各位亲爱的伙伴，请打开我们智慧的心灵，发挥我们无限的潜能，伸出我们友谊的双手，开创出我们的完美的人生，因为我们都是天生贏家。



    她对传销有了宗教般的虔诚，这……，这能算得上一种事业么？如果没有金钱在起着作用，玉萍会如此投人如此倾心么？



    张至穹想着，终于没有说出口，他只是静静地倾听，他绝对不认为传销会成为多么庄严的事业，只是人们为了致富的一种手段，大不了是主观为自己，客观为社会为别人呢，可是，客观上能为了社会能为了别人么？



    他这样想着，却见玉萍从她床头的一只精致皮包里拿出了五瓶圆圆的物什来。



    至穹，这几瓶矿物晶先送给你，每天早晚都食用一点，那上面有说明的，你劳心写作，实在需要服食它来调理自己呢。



    张至穹看了，说，这和药物作用一样，是治疗什么神经衰弱病症的吧？



    秋玉萍说：芦荟矿物晶是纯天然营养保健品，并不是药物，更不是对某些疾病而配制的药品，其功能不是用来治病的，人们由于长期营养不均衡而引发许多病症，因此适当地补充人体所需的均衡营养，有助于克服慢性疾病并且得到康复。芦荟矿物晶是百分之百纯天然营养保健品，其独特的天然成分——芦荟、花粉、蜂皇浆、维生素和74种微量元素，能补充人体所需要的各种营养素，有效地调理人体五大系统，维护人体的健康……



    张至穹很惊讶秋玉萍像背广告词一样把这大段介绍性的文字背了下来，并自然娴熟如数家珍，就笑着说，玉萍，记得在大学读书时你背诵汉乐府唐诗宋词和元散曲就很出名的，凡是文学史里点到的名诗，你都力争要背下来，把同年级的同学们惊讶佩服得不得了，如今，你开始背这些广告词儿了……我实在叹服你超人的记忆力！



    张至穹这么一说，秋玉萍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原本就红润的脸不自觉地又浮上一层红晕，她笑着说，这可不是一般的广告，这是必要的说明，它对人体确实太好啦，受益匪浅呢，像你吧，除了本职工作写作之外，最好能加入了这个组织吧，长期食之对身体好就不必说了，搞一搞传销也算是一种生活体验、生命体验吧……确实有百益而无一害，我还是动员你参人吧！张至穹想不到秋玉萍立竿见影马上就动员开自己了，觉得十分可笑，这快成她的职业病了。摇了摇头，想，不是人人能当传销商的，何况，要干这一行，哪里还有写小说的精力？他不可思议，拿一瓶矿物晶，问，这一瓶得几个钱？



    二百七十元一瓶！



    什么？！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二百七十块！



    好家伙！这，这不是……



    他没有说出“坑人”的话来，这小小一瓶，居然小三百块钱，玉萍给他五瓶，就是一千三百三拾块，好神，顶了他一个中篇小说的稿酬了……



    秋玉萍看出他的大惊小怪，说，一分价钱一分货么。别看它这么小，珠宝首饰不小吗，有质量的真货呢！张至穹感到秋玉萍完完全全换了一个人。



    看着秋玉萍，他陌生起来了。



    秋玉萍却非常怜惜地把一瓶矿物晶装在一只塑料袋里，递给张至穹，她深深地看他一眼，眼睛里含了许多内容。



    两人还在说着什么，房门轻轻敲过，沙雨雪笑吟吟走了进来，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张至穹，对秋玉萍说，饭已在五洲大酒家安排好啦，车在下面等着，咱们就动身走吧。



    她把脸转向张至穹，小张，今儿玉萍女士特意在五洲大酒家款待你这位老同学，咱们走吧。



    几人下得楼来，见宾馆门口停着一辆崭新的枣红色豪华“本田”雅廓轿车，车前雪白的牌子上写着大大的“完美”两个字，不禁问沙雨雪说：



    雪姐，你们刚刚成立了晋南分公司，倒有了自己的汽车，这规模真够派儿的了，我们地区文联几十号人呢，多少年了就那么一部破破旧旧的212，听说最近二三年里买不起汽油，那破车也和退休一样缩在一间车棚里。



    沙雨雪化妆浓浓的脸上浮上一团儿明媚的色彩，她哧——哧——地笑过，说，小说家的想像能力再丰富，你也想不到这车的主人是谁？



    这是私人的轿车？



    可不是，就是你的老同学，我们的秋玉萍经理的，是上个月总公司对她的奖品呢！



    是么！张至穹惊讶地去看秋玉萍，秋玉萍笑殷殷地朝他点点头。



    小车开动了，缓缓行驶在秋日的大街上，坐在张至穹身边，秋玉萍浮来绵绵不断的幸福感，她又想起《圣经》里那句话：凡是含泪播种的，必将欢呼收获。



    五天之后，秋玉萍到东北参加一个传销会议，同时准备着出国事宜，沙雨雪用电话将张至穹招到地区宾馆里，送给他，个存折，说，这是秋玉萍女士的吩咐，要我一定送给你的，你千万要收下呢，她让你买一台电脑打字机呢。



    张至穹一一看是五千元存折，立刻不知所措了。



    这一——这咋成！我无功受禄，这算哪门子事儿呢，



    这，这，这——



    小张你别书呆子气了，你两年的稿费加一块，也不及秋女士一月的多呢，拿上，就一台电脑打字机吧。啊，你也太艰苦了。



    雪姐，我，我是说，这不明不白的，咋能接受别人的恩賜，这让我有些不明白了……



    小张，小说写得那么好，咋这方面的反应就那么迟钝呢？你现在的情况，你多年独身的情况，我都详细对她说过，你就没看出，她对你涛声依旧呢？



    啊——



    张至穹又一惊，有些结巴地说，这怎么成！这怎么成，我已有对像啦，这……



    他的脑子里立时显出聪明美丽的曲如坤来。



    坤坤——他在心里轻轻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