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百汇书市的曲如坤没有立刻回去,她觉得此时的阳光暖和得让她全身燥热起来了,一缕又一缕光线仿佛是有形的触须,触摸着她白净细腻的皮肤并通过皮肤进人骨肉之中,最后辐射到她那颗敏感而脆弱的少女的心域里去了。她的思绪在兴奋和复杂中有些不能控制地紊乱了,紊乱成一缕缕在眼前交织的水银似的光线……
三本平展展的诗集烫着她的手,裤子小口袋里那一枚硬硬的存款本烫着她的肉体,烙着她的心……她悉心地翻阅着尚在散发油印香的诗页,自己几年前的习作小诗们已奇迹般地变成一行行印刷精美的五号楷体排列组合成美妙的乐章了,这二百六十多个页码的沉甸甸的诗集让她高兴让她惶恐让她心里一点一点地不踏实起来了。她此时不愿意再翻阅了,不愿意自我欣赏了,她的心难受起来,一汪莫名其妙的泪水涌上眼眶时,张至穹伏案笔耕的身影和他那近二百万字的中短篇小说的名目们散布在上百本杂志上一起在朦胧里晃悠着,晃悠着,她终于没能忍住,泪水哗地流了下来,不去揩不去擦,索性让它们流吧……
曲如坤决计不让张至穹见到这几本诗集,她又把它们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她要把它们悄悄放到她书箱的最下面。而眼下要做的事儿是快快地拿上身份证,在存她两万元稿酬的那家信用社里提出来,再以张至穹的名字存一个死期。
曲如坤作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心里忽然一下轻松起来,她很奇怪自己的意识水一般地流动到去年秋日的那个下午了
张至穹拿着秋玉萍通过沙雨雪转给他的五千块钱的存折,像拿着一块火红火红烙手的焦炭,他对曲如坤说明了原委之后,要她和他一块儿到邮局里,把那个存折装进一个牛皮信封里,双挂号又寄给了秋玉萍。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无功受禄,岂不惭愧,何况又是这种情形之下的钱,我收下果真暧昧了……那是张至穹当时的声音。
那时候曲如坤从心里愉悦地笑了,寄还给秋玉萍的不仅仅是五千元人民币,是张至穹对曲如坤一颗痴爱不移的心的另一种表白。
想到这里的曲如坤坦率了许多,尽管有些事情得瞒着张至穹进行,但她的穹哥以后会慢慢理解的。
汽车配件商人王京宝邀了冷艳忧郁的李兰小姐跑台,来弥补他插队时的失恋的逋憾,因为李兰太像他当时的恋人了。从坐台到跑台,李兰经历了痛苦的心路历程。
夏天是亢奋和激动的季节,夏天给万物蓬勃生命的时候也賦予了万物许许多多的欲望。在城市的大街小巷里在每一座高楼每一排平房里,直接的与派生的冲动成了一面面欲望的旗帜,荡在巍蛾的大饭店里、飘荡在并不起眼的舞厅歌厅里。
天地歌厅的小姐们像商量好一样,齐刷刷换上了各种各样的超短裙,那真是让人眼花缭乱的迷你裙。
首先是东北妹子赵梅小姐先后换上的一件紧身迷你裙和另一件蓬松的迷你伞裙,肉色的连裤袜的搭配使她一米七二的修长身材愈发地颀长苗条了。那袜子的质感透明薄质,使她的两条玉腿更显得雅致润泽,又因了上身穿着一件展示女性背部的露背装,那是一件V形开口的露背装,V形巧妙地反映了背与肩及背与腰的连接关系,她健美的富有弹性的一片白背在V形开口处大胆而自然地露出,賦予了背部柔美的骀荡之感;赵梅脚蹬一对名曰淸凉舞影的前束结无踝带的粗跟皮凉鞋,鞋面呈了海蓝的颜色,四横一竖的海蓝色宽带束结着包裹着她的纤长俏丽的脚弓,真真是足下风情别具格调;
中原妹子刘芝小姐则穿一件底部收紧的葫芦状迷你裙或是上窄下宽的喇叭形迷你裙,一条硕大的罂粟花开放在裙子的中间,让人浮想联翩。刘芝的裙子自然蓬开,中部紧紧贴着辨部,把她原本就圆润饱满的肥臀勾勒得曲线毕现,而腰部的曲线也同时束紧,增强了她中等个头的曲线风采。刘芝在夏曰里或者常套深色或者透明的灰褐色、深棕色长筒袜,这是因了她的丰满和浑圆双腿的使然。有时她干脆不着袜子,把两条丰腴的美腿彻底裸露出来,肥嘟嘟的一双小脚儿光光地穿迸丁字带露趾的高跟凉鞋里,娇媚大方,豪放休闲,自有一派诱人的风韵;
雁北妹子李兰小姐因了身材修长则喜穿黑色的露肩迷你裙或多层次折叠迷你裙。黑色透明的网状长筒袜和那件黑色超短裙的独特搭配真是妙不可言,一双白皙得耀人眼睛的细杂长俏丽的脚丫穿着双带裸露型的细高跟凉鞋,那是纯黑色的羊皮,前宽带,绕着脚踝有一条窄窄带子,薄薄的牛皮底,和细犬细的硬塑塔式细高跟,使整个脚部的线条简洁、轻盈利落,同地她上身的迷你裙下身的黑丝袜配在一起,真是风姿绰约,神采迷人,洒脱自然,雍容俏丽;
四川妹子孙菊小姐更是年华豆蔻、少女靓丽,她时髦的超短裙真是短到了极致又巧到了极致,白色的质地和她白洁如雪的肤色相映成趣。裙位的大胆提升,时刻都在撩起性感的帷幔。和大同小姐李兰的喜爱黑色正好相反,孙菊则喜穿较为轻快素洁的衣服,她小小巧巧、苗苗条条的少女之躯常常裹在素雅如雪的包装之下。她知道自己身材小巧,所以很少穿深色沉重色的衣服,即使颜色稍深一些,但绝对是上下一致的,连鞋袜的颜也同衣着一致,因为一致的颜色能给人和请一纤细修长的感觉。在这个明艳的季节里,她腿套着一双透明的薄质的长筒袜或肉色连裤袜,就楚楚动人,清爽随意。她小小巧巧的双小脚上穿着十字带露趾的细高跟凉鞋,纯净的白色牛津布合成的胶压塑底,硬塑细塔式的全高跟,轻松随便,洒脱自然,线条洗练,协调一致,怡达轻快,优雅娇媚,朴素性感。
衣服如果能把身材各部分以及姿势遮掩得尽量地少,那就是最好的艺术处理了。天地歌厅的小姐们并不知道有一个叫作黑格尔的外国老头说过这一句带有某种经典意味的话。但她们在九五年九六年两个夏季的着装上面却无言地证实着这经典的语言和其诱人的实践。各样超短裙和各样低领袒肩无袖露背的各样款式的装扮,最大限度地突出了几个女性的挺拔、飘逸、潇洒、娴娜多姿、风姿纤腰、浑圆肥臀、修长玉腿的性感之美,把几位小姐身体的感性美,生动的饱满圆形和波浪似的曲线都突出出来,表现出来,又能最大限度地调动了逛歌厅客人的欣赏者的视觉和丰富的联想能力,把女性的极大魅力从天地歌厅朝四方八面辐射出去……
连续两个炎热而多情的夏季对天地歌厅的韩亭君老板是一些举足轻重的日子。他经常熬得布满血丝的眼睛燃烧着夏天的炽烈亢奋也标明着自己歌厅生意的兴隆,一拨又一拨歌厅的客人络绎不绝门庭若市,以往夜12时准时关门的规定被通通打破,只要有客人频频光临,天地歌厅就连续到深夜四五时甚至通宵达旦。而以前消闲不曾有客人的大白天如今从上午到下午六时七时之间常常客人不断。歌厅固定的小姐制度似乎一夜之间被打破被改变被彻底改善了。小姐们不仅仅被固定在某一个歌厅了,她们可以在整个晋南这所中等城市的任何一个歌厅里穿梭赶场,每个小姐腰里的B机一传呼,便可以从淸冷的甲歌厅赶到有了客人光顾的乙歌厅了。流动、搞活、纳进、输出,歌厅业的这一大盘棋就这样被走活了。天地歌厅的小姐们却是相对固定的,她们基本上没有离开过歌厅而跳到其他歌厅去服务去赶场的,只是小姐们在与来客悄悄商谈妥当之后,可以出去过夜,可以陪同来客吃饭,可以和客人到外面跑台的。当然,这在双方商谈妥当之后,又经得老板同意。有的客人甚至给老板一些手续费押金之类的东西,才会带着小姐到外面去的。只要客人是老板的熟人,或者老板觉得绝对安全可靠,不会发生其他意外情况,收了手续费的老板会客气地叮咛几句然后网开一面的。所不同于以前的是,天地歌厅里除了赵梅李兰刘芝孙菊之外,也吸收了新鲜的面孔,当然这些小姐大多是流动性的,不是本歌厅的养小姐,当作为天地歌厅元老和养小姐的她们四人被客人们唤了出去跑台的时候,才来充实力董补充她们其中一个两个或三个的空缺。
生意如火暴常常让韩亭君洋溢着炎夏一般的热情,许多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如今在眼边在眼前一件一件地发生了发生着,许多都是经了他的手的,他甚至见怪不怪熟悉得几近于麻木不仁了。三年来这漫长的对于韩亭君来说有些短暂的日子,多事之秋如同生意兴隆的影子一样,紧紧浸洇着天地歌厅。喜与忧如同阳光和淫雨一样交织着一同袭向天地歌厅。
韩亭君把白底红字的木牌子反转到“包场”二字时,没坐稳的屁股又缓缓抬起来,一点一点地离开了吧台前的沙发椅。
韩亭君看见这儿的常客经营汽车配件的大款王京宝一步—步走向他的天地歌厅,王京宝的步态带着烈日下的焦灼也带着夏日强烈的欲望。
远远的,韩亭君就朝走过来的汽车配件商人王京宝送去一张生动的娴熟的笑脸,尽管带着职业的笑容、笑容里还有疲惫的意味,但毕竟在阳光下灿烂着。
今儿又客满?王京宝走过来,老熟人一般接过韩亭君早早递来的纸烟。
哎,客满为患,大都是流动之客,寻鲜儿的,不像王先生这样的老主顾,让我心里踏实!韩亭君很心智地这样说;
好说好说,咱弟兄们都是生意场人,老弟你却是多喝了几年墨水的人,我这粗人,是比不了的,以后还得互相照应着。
两人客气了几句,王京宝就点明来意,他是邀请雁北妹子李兰小姐出去吃饭的。他没对韩亭君具体说在哪一个酒家,只是说可能回来得迟一些。言罢,将一张百元面值的票子放于吧台上,作为手续费了。
韩亭君客气了一下,并没拒绝,收了钱,就到歌厅里面,将李兰小姐很客气地唤出来。
在里面他就对李兰小姐说明了一切,并悄悄地叮咛她,这是跑台呢。怎么说呢&这老王对你的意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常在河边走,哪湿鞋,我的意思是,该要一把就得要一把,虽说人都是熟人。但某种意义上这标明着你的身价呢,兰子你在关键时且不要心慈手软。
李兰笑了笑,畎默的。这两天,她的心情格外忧郁。家里的妹妹来过信,说李兰寄放在娘家的女儿最近连续生了几场病。虽说都已痊愈,但里里外外药品啦、打针啦、营养品啦花费了不少。孩子病刚妥帖,母亲又累病了。老太太为了省钱,院不去,针不愿打,硬撑着。言外之意是家中十分缺钱,而李兰每月寄回的三百二百实在是杯水车薪。
毕竟是受过教育,李兰对自己的处境一淸二楚。她一个弱女子,权没权,钱没钱。仅有的资本只有年青美貌,而弄钱的途径除了这受之于父母的肌体外又一无所长。韩亭君说得不错,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谁叫自己命不好,干上了这个下贱的行当。她脚一跺,咬碎了银牙,权当自己以身救母救女了。心一横,出得门来问过王大哥好,一副冷艳忧郁的怜人神情,既不亢不卑,又不冷不热。王京宝殷勤地搭讪着,这一刻里倒自觉得矮了三分。
好个李兰小姐,真他妈像以前的那个姑娘了。王京宝情绪复杂地想着,心里一时不知是什么滋味儿,招手叫了一辆面的,招护着李兰一同坐了进去。
饭店选在城北郊的一座幽静的酒楼上,因为第一次招待李兰,王京宝就要李兰多点一些上好的菜,李兰毕竟矜持,他就自作主张一下呼呼啦啦点了十余种,其中有乌鸡,甲鱼,还犬特意要了一盘狗肉。这年头狗肉是稀少了,但它却是大补的东西,听人说滋阴壮阳呢!这比吃那些江湖骗子的什么药丸要顶事儿的多。
王京宝给李兰要了两筒红牛饮料他自己则大口喝着平时喜欢饮的罐装啤酒,**瓶啤酒一颺儿摆在他面前,一口长气就喝下去一罐儿。
李小姐,你不知道你有多么漂亮,我去年一进天地歌厅就被你迷住了,你是那种看一眼就让人忘不了的姑娘。说真心话,你太像我以前在这里插队时恋爱过的一位姑娘了,简直是一个模样拓出来的,你的个头,你的眼神儿,你微笑时的那种有些忧愁,不,有些忧郁的表情,还有你的这对红润迷人的嘴唇儿,哎——,我嘴笨,不会说——只可惜,可惜一,哎!在广阔天地里,在那个艰苦但人心却纯洁的年代里,我们苦苦地相恋了三年呐!三年时间,她简直成了我的第二生命,没有她,我不知道那几年该怎样度过?三年时间哪,就在晋南这片生长小麦生长棉花的田野里,在知青宿舍边的小河岸上,在多少个夜晚乡场的麦秸垛下面,我们紧紧相拥,相互诉说情谊,每一次我们都是这样相依相偎着,我居然没有提出一点出格的要求,没有一点出格的举动,我太爱她了,我绝没有想到先占有她一现在想来,那时真他妈犯傻——后来,她被招工进了晋北另一座城市,为了当工人,她便一脚踢开了我!真想不到,三年的情谊一夜之间就化作汾水南流,不死心的我赶到晋北那个工厂里看望她时,她已嫁给了她们厂的车间主任——我悔,我恨,我想拿刀把她捅死,我想占有她一千次一万次!但这一切毕竟不可能了。女人哪!无情无意的女人哪——王京宝叹过,又一口气喝下一罐啤酒,当把服务小姐蝻来的一小碗甲鱼生血一仰脖儿灌下肚子时,他的嘴唇上涂了红红的色彩。
他只是一个劲地吃狗肉喝啤酒。
真想不到,李小姐,你又使我想到了她,真真切切的。如果你换了那个年代的衣服,站在郊外的田野里,戴一顶草帽拿一把镰刀,就活脱脱成了她啦。李小姐,说实话,大哥我就是要在你的身上圆我二十多年前的梦呢!王京宝眼睛红红地盯着李兰。
李兰这会却专注地吃饭,她不敢去动那只样子有些可怕的甲鱼,只一个心思去吃跟前的几盘她点的素菜。听王京宝说话,冷冷地笑笑,也偶尔安慰他几句。她想,得找准机会,事先说好条件啦
王大哥,既然我能帮你找回过去邡个她的影子,圆你一风流梦,给你带来温暖和已经逝去的那个感受,可我毕竟不&那个她,那个你苦恋过的情人,那么,你对我可不能太小气呀李兰一排细碎洁的牙齿熠熠生辉,以上的话,清晰却细如游丝,它嗞嗞地从牙缝里游出,大热天却带了儿许凉意。
王京宝瞪着有了红血丝的眼睛,只瞪就明白广过来,我绝不是吝悯之人,如果今儿咱们合作得如鱼得水,今后我还想长期把李小姐包下来,当然李小姐愿意的话。现在就请李小姐你开个价吧,我王京宝照章办事!
我也是看在咱们相识一段时间的基础上,才出来陪同王大哥的,我不会漫天要价,更不会狮子开口,就按一般小姐出来跑台的行情,这个数啦!
李兰伸出一个白皙俏美的大拇指来。一千块!
王京宝轻轻一笑,说,好!李兰小姐明明白白,我老王也得爽爽快快。
言罢当即点出十张老头币来,放进李兰手里。
七拐八拐,他们打的来到王京宝的家。
这是城北一座幽静的小院,院里矗立着一座三层小楼,院里楼里均无人,只有院边树阴下拴着的一条大狼狗看门。吠叫了两声,见是主人王京宝回来。就摇着尾巴朝他亲昵,王京宝便将方才菜桌上剩下的鱼肉之类放进狗槽儿。
他们上到二楼,这可能是王京宝的卧室。地上是草绿色的地毯,围墙四周是装潢考究的水渠柳木板,在顶端的五花八门的豪华吊灯之下的墙壁上,是一张大幅传真照片,美国著名女脱星麦当娜的巨幅裸体彩照。好一个麦当娜,金发碧眼,粉面丹唇,唇边的那一颗美人痣把整个富于性感的面部都点缀得有了风采,勾人魂魄的眼神扑朔迷离,惹人风骚的双唇风情万种,巨ru细腰,丰臀玉腿,就连肚腹中间的那一枚肚脐眼儿也洋溢着性感,放荡着浪情。虽说是那西洋女子的身体侧裸,但身体的每一细微处都毕现着蛊惑人的风骚,那纯粹是欧美女子的典型的色彩和结构,凸凹有致,曲线流畅,美妙大气,色彩媚润,豪情与奔放,召唤与呼啸,激情与放浪全集中在那一个美丽的躯体中了。
李兰小姐有些心跳地看了两眼,脸还是红了。
从卫生间的小浴室里匆匆洗罢澡的王京宝欲搂她并亲吻她脸上漩起的一朵红晕时,李兰轻轻推开他,自己进了卫生间洗浴。刚才,王京宝要求和李兰一块洗浴的,被李兰婉言谢绝了,她说她洗澡时不能有任何人在跟前,哪怕是同性,身上也起一层鸡皮疙瘩,王大哥你想,我起一层鸡皮疙瘩的胴体能美妙么?
王京宝倒也没十分勉强,一人先进去洗了。
在淋浴器绵密如网的水柱下,李兰小姐一寸一寸洗揉着自己白皙如雪的肌肤,水柱从皮肤上流过的轻松舒适的感觉没有了,一股隐隐的疼痛随着水流慢慢地从头到脚从表层深入到她的内心了……她浑身颤抖。她知道这是在出卖这青春美妙的肌肤的同时,连自己痛苦的灵魂一起出卖了……常听人说,逼良为娼。那么又是谁在逼自己呢?不是自己自愿跟着这个胖家伙来到这里的吗?为了什么,目标很明确。就是那一把花花绿绿的钱。有了这些钱,她亲爱的女儿可以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老娘可以去医院治病。而这一把钱,又是她将在正常行当及职业中付出多少才能賺来的呢?似乎给自己找到了理由,她闭上了眼睛,让泪水混合着如网的水流激雅到她的下身,汇流到藏垢纳污的地下……
她的曾经的丈夫因***而被判了无期徒刑的那个奶油小生,在迷迷蒙蒙的水珠之下倏忽间浮出一张白净的脸庞来,他居然诚恳地朝她微笑着,对她表白着什么……
李兰使劲闭住了眼睛,有些仇恨地将那张白净脸庞关闭在视野之外了,她咬咬牙,擦干身子,披了一件浴衣巾走出了浴室。
等到王京宝一把搂定她,并把她放倒在地毯上时,她才惊讶地发现他的卧室里并没有床榻,而像日本人一样,地毯上铺就了一条宽大的睡垫。
见她惊冴地睁开眼睛,王京宝着急地说,就这个习惯了,我睡在平展展的绿色地毯上,就像前些年睡在绿油油的麦地里一样,习惯啦,这样容易想入非非也容易在绿地上做粉红色的桃花梦哪……
话没说完,就一把扯开李兰腰际披着的浴巾,一头埋进她几乎全luo的怀里。
王京宝像一只发情的牲口,一挨着李兰的皮肤就嗯嗯地哼起来,用嘴用额用鼻子用下巴一点一点地在她的身上拱,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他甚至不由自主地用门牙咬她,在李兰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了红红的清晰可辨的牙印。
李兰一开始就闭上了眼睛,紧紧的,她不让自己睁开一下,她躺着,尽量舒展开自己的四肢。她的脑子里固执地想着自己的女儿。算起来,她可爱的女儿已经三岁了,她长得和自己的幼时一样漂亮,黑黑的大大的眼睛,挺挺的彝梁,小小巧巧的嘴巴,那小嘴巴一张开就会喊她妈妈了,她多么渴望见衣女儿清脆稚嫩的减她妈妈的童音哪,可亲,单纯,天真,可爱,世界对于她还是一个大谜,三岁的女儿会想,为什么妈妈一直不在我的身边哪,为什么小朋友的妈妈都和小朋友在家里呢?女儿,妈妈亲爱的小宝贝,妈妈在外地呢,在外地给我的小宝贝挣钱呢,等到妈妈挣足了钱,妈妈就会回到我的小贝身边的,永远也不离开你了;妈妈给你冲牛奶,妈妈给你煮鸡蛋,妈妈用自行车带你去幼儿园,妈妈给你买你喜欢穿的花衣泠裳;夜里,妈妈在灯下给我的小宝贝讲故事,讲你肯定喜欢听的白雪公主……
孩子,你等妈妈着,妈妈回去时给你带许多好吃好玩的东西……
女儿,妈妈现在正给我的小宝贝挣钱哪。
令人惊奇的是王京宝却一直兴奋不起来,他自己也急得出了一头大汗,他把全身都死命地压在李兰的身上,叫着、抖动着:
秀虹,秀虹,秀虹,我的秀虹哪!
双目紧闭的李兰小姐忍受着王京宝的百般蹂躏,只听到他的口里一连串蹦出一个女性的陌生名字,她真想把这家伙掀翻到一边去。正犹豫和气愤之际,她感觉到了他无力,当王京宝像泄气的篮球瘫下去了瘪下去了,他仍大唤一声:秀虹哪—自己翻过身瘫到一边去了。
当李兰进人卫生间洗浴完毕穿衣服的时候,王京宝一把拖住了她。
李小姐,你可不能走哇,今儿大哥我实在太紧张啦,心里紧张,就——就一这样子,其实大哥我一点也没痛快,这样吧,你给大哥搓搓背上的泥卷儿,给大哥来一会儿你的**儿,我王京宝再给你加一千!
搓泥?搓什么泥?
李兰不懂,李兰以为给他搓搓脊背呢,便到卫生间拿了一块毛巾,正要搓时,王京宝却推开她的手,表情奇怪地笑了,笑得十分暧昧。
这一行当,李小姐可是刚刚出道呢。听我细说吧一王京宝如此这般地详细一说,倒把李兰小姐的脸儿气白了。
你——,你——,你这纯粹是欺负人呢……
欺负人?哈哈,李小姐言重了,看你第一次出道,我老王多给你加二百块,一千二百块,总能买来你李小姐的全方位服务吧!王京宝放肆地大笑。
李兰冷冷地看着他。
你就那么自信,仗了几个钱?
是呀!是呀!我还可以加到一千五百块!只要你能把大哥我伺候得舒服熨帖,我还可以出到两千!
对不起了,我伺候不了你,我拿我该得的那一份我心安理得,你还是向别人摆富吧,李兰已整理好衣服,准备出门了。
我再给你加钱——
王京宝拽住了李兰。
李兰甩开他的手,依然冷冷一笑,她忽然说:大哥,你其实是个穷人,你穷得只剩下唯一的金钱啦。李兰拉开门,嘎嘎嘎下楼去了。
王京宝只听见几声狗叫,一切又寂静了。
两天后中原妹子刘芝悄悄问李兰,看姓王那老京油子对李兰如何如何了,也问到李兰有关的细节?李兰细细对她讲过后,中原妹子却笑她误了一桩机会,这么好的事就应厢杆儿而上,宰他个王京宝油子一把。横竖也就是这臭皮囊了。
刘芝说到做到,第三天就在王京宝下天地歌厅的时候,一曲歌儿唱过,一段贴面舞跳过,就被王京宝挎着胳膊坐了辆的车走了。
刘芝很晚了才回来,她疲惫得不想说一句话,脸也不想洗,衣服也不想脱,躺在沙发上就小睡起来。一觉醒来,她见李兰在身边洗着衣服,就慘然一笑说:好我的兰子哩,本该是你的钱,却让我给赚了去,一个下午一个晚上就宰了他京油子一大笔。
刘芝又把嘴貼到李兰耳朵上说,我就让他个老小子下贱。这回本小姐叫他看天不蓝、吃醋不酸,这会儿准像条死猪一样瘫着呢,哈哈哈……
刘芝脱下她的连裤袜来,她今晚的全部收获就存放在套有连裤袜的内裤里。
李兰觉得惨,为刘芝,也为自己。
夏夜很闷热。设有空调的歌厅里却凉爽得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