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处罚是不好的,不能服众。我对家规不够熟悉,老爷你说,按照家规,要怎样罚他们。”
“夫人,家规是死的,人是活的。给他们扣上什么罪名,还不是夫人你来定。”景少谦看到有人仍不明白,用手指轻轻弹云皎光洁的额头笑:“夫人,像那几个跟随孩子的丫头,你要想放过她们,可以说她们偷懒,饿一天或打一顿了事;夫人要拿她们开刀,可以说她们不关心子政的死活,对主不忠,赶出府去或者乱棍打死。”
嘘,这罪原来不是犯下的,是定下来的。
云皎躺在景少谦身边,思忖身体好后,给那些瞎了眼主客不分的奴才定什么罪。
“老爷,夫人,周小姐来探望夫人。夫人是到客厅去会客,还是请周小姐来这里?”周妈在外间请示。
“请周小姐来玉馨院,就说夫人身体不适不方便走动。”景少谦向外吩咐过,起来对云皎笑:“周小姐来得好,你向她好好请教养胎的方法。你别小看她年纪小,其实她的医术跟她的哥哥差不了多少,只不过是一个小姑娘不好抛头露面而已。”
景少谦避出外面,把房间让给云皎和周玉卿。
近半年不见,周玉卿人没长高多少,只是在周家村时的幼稚纯真已荡然无存,圆圆的小脸上现出的沉静稳重跟她的年龄很不相称。
云皎看出周玉卿的变化,拉住她的小手感慨:“玉卿妹妹,才几个月不见,你变了很多。”
“琳儿姐姐,你还不是变化了很多,瞧你都快要当妈妈了。”周玉卿轻轻地笑,拿眼瞟云皎的肚子。
周妈看两个人只是闲聊,忍不住陪笑对周玉卿说:“周小姐,你家的医术是最有名的,琳儿刚刚动了胎气,你给她看看,现在到底怎样了。”
周玉卿听这话就细看云皎的脸色,把过脉后才说:“没有痊愈。在这四五天里还得老老实实呆在床上,少操劳,少动气,及时食用些补气血的食物。其实,我就是专为这事来的,我在街道上遇到了李安岩,他告诉了我琳儿姐姐的情况。”
周玉卿细细问了谢大夫诊治的情况,要药方来看过,说按谢大夫说的去做就好。末了,周玉卿打开带来的小包袱,露出个小木匣子,匣子里装有几颗手指大的药丸,对云皎说:“这次就用不着了。有身孕的人,备些药防身才好。这些是我们祖传秘方配制的安胎丸,你先收藏好,万一有什么不对劲的,马上取出一颗吃了再找大夫瞧,当然找我也行。”
云皎和周妈连声道谢,周妈收起小木匣子。
“玉卿妹妹,你刚才说要我少动气,其实现在我就窝一肚子的气。”云皎把景府中主子像客人、客人作主子的情况说出,愤愤地将自己这次被撞倒的经过详细说一遍。
周玉卿笑了,老练地说:“虽说回春堂没有你们景府的人多,道理是一样。我哥哥主管回春堂时,药堂里的掌柜、伙计对我是爱理不理的,有时还拿我打趣取乐。现在由我主管回春堂,我瞪一个眼能让他们睡不着觉。敢不理我?堆着笑脸凑上来怕我不理他们。”
夫人出事了,老爷七八天都不出门,只在玉馨院中侍候夫人。景府中很多人捏了一把汗,夫人摔倒时在场的人更是寝食难安,总有大祸临头的感觉。
怪事,夫人都已经痊愈,能出院子走动了,都不见到老爷有什么动静。有些人开始松口气,也许是因为这事牵扯到仇大公子,老爷不好发作。肇事者都无事,其他人更不会有事了。
这天吃过午饭,何管家接到周妈传来的话,夫人要管家聚集全府的人到大院子里训话。何管家心中一凛:终于来了。
全府的人惴惴不安来到大院子,意外地看到端坐在上面的是娇小玲珑年仅十六岁的夫人,在夫人身边侍立的是何管家夫妇和服侍夫人的周妈、莲儿和晴儿。互相打听才得知,老爷根本就不在府上。有的人开始低声说话,也有的人偷偷地欣赏年轻美貌的夫人。
云皎看向下面,有很多的人在交头接耳,这在她的意料之中。云皎脸色平静地向何管家命令:“叫下面说话的人自打三个嘴巴,要不你自己打自个三个嘴巴。”
何管家不是傻瓜,明白云皎的意思后向下面的人吆喝:“刚才说话的人,给自己掌三次嘴巴。”
何管家的命令谁敢不从,说话的人乖乖地向自己的嘴巴上打了三下,没有说话的人就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多嘴。
“告诉他们,有再敢多嘴的,罚掉这个月的月例。”
何管家大声把云皎的话翻译一遍,大院子里顿时鸦雀无声,很多人开始重新打量这位新夫人。
云皎命令何管家传家法来,命令管家娘子带上八天前在荷花池边的丫头媳妇,跟随小孩的八个丫头跪一边,跟随卢夫人后来的跪在另一边。
云皎接过周妈递过来的茶润喉,下跪的二十几人个个惶恐不安地望向云皎,后悔当天小瞧了这位夫人。
“你们认识我是谁吗?”云皎冷冷地扫视这些人,这种居高临下的口吻让人感到压抑。
“认识,你是夫人。”异口同声地回答的人,没有一个人敢与云皎对视。
“八天前,在荷花池边,你们知道我是夫人吗?”
“知道。”
那就对不起了,不是我心狠手辣,是你们认错了主子。
云皎柳眉倒立,声音提高了许多:“知道我是夫人,为什么见到我不理不睬?来人,把这些目无主子的奴才,每人赏十大板。”
执杖的家丁连声答应,上前对这些人举杖就打。在跟随小孩的丫头中,有两个特别的美貌,举杖的家丁不禁动了怜香惜玉的念头,故意放轻手劲。
“你们敢徇私舞弊?!”云皎猛然站立,瞪眼看作弊的家丁,大有把他们一口吞掉的气势。
两个家丁慌忙用力打,惜命要紧,哪里还敢怜香惜玉。
如花似玉的小夫人,发威时竟是一头小猛虎。下面侍立的人意识到这点,暗暗吃惊,收敛起随意的姿态,恭恭敬敬地站立。
十大板子打完,云皎用手指当日跟随卢夫人的丫头媳妇,怒声说:“你们几个,回去好好想想,我们景府的规矩是什么。以后再敢目无主子,就不是打十大板子这样简单了。何管家,记下她们的名字,告诉帐房扣掉她们一个月的月例。”
管家连连答应。
云皎用手指六个跟随仇氏三兄妹的丫头,厉声说:“虽说你们不是跟随大少爷的,但是忠于主子是奴才的本份。眼看大少爷被人欺负,你们却不理睬。他们是小孩子不懂事,你们也不懂事?他们对大少爷拳脚相加你们不理睬,是要等到他们对大少爷动刀动枪,你们才管?还是到那个时候也不关你们的事。把她们调去冲洗马桶,降为三等丫头。”
“你们两个,专门侍候大少爷,看到大少爷受欺负,不理不睬。就是你们不能制止,也应该告诉其他人阻止。不关心主子安危、不忠于主子,我们景府容不下你们的这种人。把她们赶出去。”
这两个丫头魂飞魄散,叩头有声:“夫人饶命,请夫人从轻发落。”
回想到当日自己一再叫她们阻止仇氏三兄妹,保护景子政不让他受欺负,她们漠然置之的情形,云皎怒火中烧,要是不严厉惩罚这种奴才,当日景子政的遭遇,将来也有可能发生在自己的孩子身上。
为了保护景子政和自己的孩子,云皎不得不做狠心人,她目光凌厉,厉声喝道:“迟了。早知道今日,当初就应当尽责保护好大少爷。”
呃,夫人的狠劲,一点都不比老爷差。
云皎接过周妈递过来的茶,心中恶意渐消,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个不折不扣的心狠手辣的地主婆。
大院子里静悄悄的,所有的人都屏气凝神看云皎慢条斯理地喝茶。
云皎叫管家娘子带来景子政。
景子政看到下面站有许多人,紧张得不能自控,低头只看脚尖,生怕有人把他煮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