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偷我的东西,不要脸。”云皎自知抢不过景少谦,恨恨地瞪眼看景少谦。
景少谦哭笑不得,用手捏云皎的下巴,提醒她:“什么偷你的,这本来就是我的银子,是你偷偷摸摸地携带出来,我没有说你偷,你倒说我偷你的。”
“你不是说那是我的吗,是我的当然我有权处理。”云皎从来不觉得拿走这笔银子有什么不对。
景少谦愣住了,细看云皎,她一方面说讨厌自己,一方面又理直气壮地收受自己的银子,与自己想像中自视清高的大家闺秀有天壤之别。呃,她喜欢银子?好象又不是,平日里没有发现她有贪财行动。哼,只是为了做逃跑的盘缠。
此时此刻,景少谦心中的怒气已经消失,他恶作剧在凑近云皎:“想带走?我偏不给。你要是乖乖地呆在家里,不要说这点银子,就是十万百万我都会给你,要是你跑出外面来,我一两都不给。”
云皎无可奈何,只有怒目而视。
景少谦得意洋洋地数手中的银票,睁大眼睛看云皎:“才出来一天多,两三万的银子就只剩下这一点?”
云皎不答,为自己有先见之明只带一小部分银票出来暗自高兴。
景少谦不相信其他的银子都花光了,他将云皎全身再次搜了个遍,其他的银子踪迹全无。
“你居然在一天多的时间就花掉了两三万两银子?”景少谦不可思议地看云皎。
下午,景少谦驾车回到景府的前大院。
马车停下了。云皎在马车里静静地望低垂的车帘,想像自己走出去后,周围的人会用什么样的眼光看自己。不管逃跑的理由是什么,逃跑失败被捉回来总是一件不妙的事情。
景少谦站在马车旁边,看着车帘半晌都没有动静,以为云皎又睡着了,掀开车帘看到云皎愣愣地坐着不动,心中不悦,闷声说:“到家了,下来。”
躲是躲不过的,迟早都要面对,云皎振作精神慢慢走出马车,环顾一下这个熟悉的庭院,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接下来,等候自己的又会是什么?
景少谦望见云皎一脸的郁闷,心中一阵得意:哼,你到底逃不出我的掌心,到底被我捉回来了。
景少谦只得意了几分钟就陷入了为难之中。云皎是捉回来了,捉回来的逃犯按理是要严惩的,再说云皎背叛自己逃跑,不惩罚她难消自己的心头之怒。可是景少谦实在想不出用什么方法来惩罚自己这位细皮嫩肉并且身怀六甲的夫人。景府是订有许许多多的家规,可那都是针对下人制订的,对云皎都不合适。一般富贵人家处罚触逆了男人的女人,往往是杖击或者休回娘家,这两种方法都是景少谦不敢采用的。
唉,要处罚她,竟然比捉她回来还伤脑筋。
云皎静立在那里,彷徨地等候景少谦的发落。景少谦烦恼地傻看云皎,实在想不出要用什么办法惩罚云皎。两个人站在相隔两三步远的地方,四目相对。
站立的时间久了,云皎渐渐就变得不耐烦,要杀要剐趁早执行,没完没了地等候,是种精神折磨。对不起,要是没有什么事的话,本人可没有兴趣地这里当站长。
云皎掉头走开。
“站住,谁让你走了。”正在费神地寻找处罚方法的景少谦看到云皎离开,勃然大怒地喝止。
云皎停下脚步,等候景少谦的下文。景少谦只是怒目瞪看云皎,板着脸不说话,因为他还是没有找到适当的方法来处罚云皎。
两个人在景府前大院里僵持不下。
在看到云皎走出马车时,在附近走动的下人马上就避得远远的,这老爷跟夫人间的事情,还是少看为佳,一不小心看到了不应该看的事情,麻烦就大了。
不过,也有两个人是专程从后院跑出来观看的。一个是景子政,另一个是媚儿,两人跑到前大院,看到景少谦和云皎僵持地那里,都不敢靠近,只是远远地观看。景子政一脸焦急,担心父亲欺负母亲,媚儿则是带着研究的眼光观看。
云皎感觉到两个人这样站着,就像是傻子一样滑稽可笑,又掉转头离开。
“你,你不能走。”景少谦又阻止,在他看来,云皎是自己捉回来的俘虏,当然得乖乖地接受自己的制裁,哪里能自由离开的。
云皎转头看景少谦,不耐烦地问:“你要我站在这里,想要干什么?”
景少谦哑口无言,他本人都没有想出来要云皎干什么,只能横蛮无理地说:“反正,你就是不能走开。”
真是不可理喻。
云皎愤怒地盯视景少谦,景少谦狠狠地望云皎。气氛不觉紧张起来。
远处的景子政看到这里,心中很是惊恐,害怕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
媚儿的嘴角动了动,露出淡淡的笑意,老爷与夫人不和,对她来说是件好事。
这种无聊的相持,让云皎受不了,悻悻地骂一句“无聊透顶”,不再理会景少谦的喝止,毅然掉头离去。
景少谦气急败坏地连声叫云皎停下,都没有能够止住云皎的脚步,就几步冲上去拦在云皎的面前,厚实的身体像一堵墙,挡住云皎的去路,用手揪住云皎的衣领,凶巴巴地问:“你要到哪里去?”
云皎不甘示弱地仰头看景少谦,愤怒地说:“当然是回玉馨院了。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脑袋进水了,傻瓜一样站立在这里。”
“好,好。”景少谦气得差点就晕过去,她是自己的俘虏自己还没有制裁她,她先教训自己来了,真是闻所未闻,再不狠狠地惩罚她,肯定不知悔改的。景少谦一气之下,揪紧云皎的衣服,咬牙切齿地说:“你不用回玉馨院了,我另外找了一个好地方给你,你去那里最合适。”
“什么地方?”云皎警觉地望怒火中烧的人。
景少谦恶狠狠地:“去了你就知道。”
云皎很不情愿地跟随景少谦来到景府最深处。这里平日极少有人来到,是一间低矮的大房子,云皎过去从来没有留意过这房子。
这间房子显得特别的坚固,看不出窗户在哪里,只有一堵厚厚的门,看上去有些阴森森的。云皎的心中发悚,硬着头皮问:“这是柴房?”云皎已经猜测出景少谦是要将自己关押起来,这关押的地方应该是柴房之类的地方。
“柴房?哼,这是地牢。”
云皎愣住了,景府有地牢?
景少谦站立在门边,死死地盯住云皎,恶狠狠地说:“你知道吗,凡是走进地牢的人,从来没有人活着出来的。”
云皎要是低头求饶,景少谦也就不用打开身后这道门,只要云皎向他保证以后不再逃跑,永远呆在他的身边,他可以对云皎刚刚结束的这次逃跑既往不咎。
云皎愤怒地看景少谦,手在宽大的袖子中握紧拳头,头脑中闪现出铁链、铁勾、烧红的铁片之类恐怖的东西。云皎也有些怀疑这房子到底是干什么用的,自己可从来没有听说过景府上有地牢。
他真的会把自己关押到阴森森的地牢中去?云皎惊疑地望景少谦,有些不相信他会绝情到这种地步,别是骗自己说着玩的。
没有等待中的求饶。更没有景少谦所需要的保证。景少谦逼视云皎,眼中的火焰越烧越旺。
既然你不知道悔改,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打是不能打,休又不敢休,将你关押一下我景某人还是能够做到的。
景少谦一气之下,真的掏出身上的钥匙,打开了身后的门,出现在云皎眼前的一片漆黑。
云皎悚然一惊,这是什么鬼地方,大白天的居然只有一团漆黑。只看到几层台阶向下延伸。云皎没有想到会有这种恐怖的地方,本能地向后退,失声叫嚷:“不,我不进去。”
景少谦的心软下来,要放弃叫云皎进入地牢的念头,后来又想只不过要她在这里呆几个小时,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得好好杀杀她的性子,要不她实在是太无法无天了。主意一定,景少谦拽云皎到身边,用手托住云皎的下巴,冷冷地说:“不进也得进去。你不是一向很大胆的吗,老爷我你都不怕,还怕一间黑屋子。”
云皎拚命地往后退缩。
景少谦大手一揽,将云皎夹在腋下,反手关上地牢的门口。云皎用手紧紧抓住门框不放,厚厚的门板拍在云皎的两个指尖上,抓门框的手指松开了,钻心的疼痛叫云皎不由自主地尖叫。
这痛苦的尖叫,叫景少谦犹豫一下,思忖云皎是否身体出现了什么问题,后来又想自己一直将她夹得紧紧的,又没有碰到什么地方,肯定不是受伤,她是不想进入地牢才尖叫的。
云皎拚命地挣扎,景少谦只得点了云皎的穴道,叫她不能动弹,他一手举火褶子,一手夹住云皎,往下走去。云皎又哭又骂,宣泄心中的愤懑。
景少谦三个转弯,走完了十几层台阶,放云皎坐在地牢的地面上,冷冷地说:“你老实呆在这里反省,想想以后还要不要逃跑。以后你要敢再逃跑,我就关你到这里来。你放心,再过两个小时。你身体上的穴位会自动解开,这里宽敞得很,可以任你自由活动。”
云皎惊恐万状地向上看,在很高的地方才有巴掌大的一块亮光,四周黑洞洞的不知道藏匿有什么,恐惧让她忘记了其他的一切,流泪向景少谦哀求:“老爷,我害怕,我不要留下来,你带我走。”
这毕竟是与自己同床共枕的夫人,景少谦决定再给云皎一个机会,俯视云皎说:“好。你发誓以后不会再逃跑,会永远留在我身边,我就带你走。”
云皎咬牙不出声,领教了景府地牢的厉害,要是再留下来,以后肯定还会被关进来的。云皎要考虑的是如何趁早离开景府,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
景少谦笼罩在云皎身体上的目光越来越阴霾,沉默不语就表示反对,云皎现在根本没有放弃离开自己的念头,她仍在想着从自己的身边逃跑。
景少谦凑近云皎满是泪痕充满恐惧的脸,一脸胡碴的面孔在暗淡的火光中显得十分狰狞,一字一顿地说:“既然这样,你就在这里好好地呆着。”
云皎眼睁睁地望景少谦高举火褶子往上走,徒劳地坐在地上哀求:“老爷,别把我一人扔在这里,带上我一起走。”
景少谦硬起心肠往上走,快到门口的地方,下面的哀求变成了诅咒。
“景爷,你不得好死。”
“景爷,我要是死了,一定会变成厉鬼回来找你算账。”
……
景少谦真想掉头下去,掐死云皎,他怒气冲冲地走出地牢,反锁上门。
跟随而来的景子政和媚儿站在外面。
景子政心急如焚地恳求:“父亲,你不能把母亲关进地牢里,母亲不能呆在地牢中。”
小兔崽子,敢这样和你老子说话。景少谦狠狠地瞪眼看儿子:“闭嘴!你懂什么,大人的事你小孩子不要管。”
到了现在,景少谦是铁了心要狠狠地惩罚云皎了。
媚儿脸上堆笑,恭维景少谦:“老爷做得对,对于不安分守己的女人,一定要狠狠地惩罚的。”
这些话,景少谦照样不爱听,怒喝媚儿:“你一个丫头,这些事轮不到你指手画脚的。”
景少谦离开了,地牢中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云皎无助地独自面对这个黑暗的世界。
周围黑沉沉的,看不到任何的物品,耳边是死一样的寂静,听不到任何声音。这是一个死气沉沉的世界,云皎感觉不到任何生命的迹象,似乎连自己的生命都不曾相存在。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云皎渐渐地习惯了地牢中的黑暗,借助头顶上极其微弱的光,云皎看到了自己身边的环境:这地牢很宽敞,在云皎的不远处有一堆干草,再远一点的地方似乎悬挂有什么。
云皎这样安慰自己:这只不过是一个深陷于地下的黑暗的房子,没有什么值得害怕的。这样想着,云皎心中的恐惧因此渐渐地淡去。
云皎静心下来后,才发现头顶上居然有声音,侧耳倾听,终于辨认出是景子政在上面呼叫自己,虽然听不清景子政在叫喊什么,在黑暗中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云皎的心中一片温暖,感觉到自己不是孤独无依的,还有人在关心自己。有人在陪伴自己。泪水悄悄地在云皎的眼中溢出,一半是苦涩的,一半是温暖的。
景子政没有能够说服父亲放出云皎,守在地牢外没有离开,他踮起脚尖从唯一的窗口向里面张望,只看到一片黑暗,让景子政十分害怕,云皎独自在里面能否平安无事?
在景子政的心中,云皎不仅仅是他的母亲,更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在意他的人,到目前为止,云皎是第一个关心景子政的衣食住行、留意他是否欢乐的人。云皎是景子政的后母,更是他心灵中的那片绿洲。
景子政向嘴对准小窗口,拚命地向里面呼叫:“母亲,你还好吗?”
里面是死一样的寂静,景子政叫喊了几声都没有回音,他的心揪紧了,眼眶中泪水在打转。不久,当景子政听到里面有声音回应,虽然听不清云皎在说些什么,景子政仍是很高兴,他听得出云皎的声音平静,知道她在里面是平安无事的。
景子政抵制不住心中的兴奋,继续向里面喊话。
媚儿也没有离开,站在旁边看得酸溜溜的。媚儿来到景府七天,只有几个小丫头奉承她,景子政从来没有主动向她说过话。而如今。景子政却对关押在地牢中的云皎异常地关心,远远超出一个少年对后母的感情。
李安岩打着陪伴景子政的旗号,匆匆忙忙来到地牢外,焦急地问景子政:“少爷,夫人她现在怎样了?”
来了一个同样关心云皎的人,景子政如同找到了知音,着急地回答:“我母亲在里面,我在跟她说话,可我听不到母亲说什么。”
媚儿看到来了一个家丁打扮的人,对云皎也十分的关心,她还不知道李安岩是景子政身边的人,装腔作势地说:“你一个下人,私自跑到地牢中,小心我去告诉老爷,让老爷家法侍候你。”
李安岩不作声,只看景子政。
景子政会意,板着脸喝斥媚儿:“你不过是一个贱丫头,死赖在我家不走,也敢管本少爷的事。他是跟随本少爷的人,你想要怎样?”
媚儿讪讪地涨红了脸,想走开又舍不得。厚着脸站在一边观看。
景子政和李安岩不再理会媚儿。
李安岩运足内力,向小窗口里面传送声音:“琳儿,是我来看你了。你在里面怎么样?”
云皎坐在黑暗中,头顶上景子政含糊不清的话语忽然变成了李安岩清晰的话音,惊喜地回答:“安岩哥,我没事,就是在这里太黑了,不习惯。”
李安岩心中略为宽慰,将云皎的话转告景子政。景子政很高兴,叫李安岩继续对小窗口和云皎说话。
“琳儿,你别害怕,我和少爷都在这里陪伴你。”
关切的话语从头顶上传来,云皎的泪水又流下来了。有人关心自己,真是幸福。
李安岩不断地向小窗口里说话,有时是他自己在安慰云皎,有时是替景子政传话。
李安岩的声音响亮,充满了关怀,让云皎感觉到李安岩就在自己的身边,在保护自己。云皎的心情放松下来,平静地面对这个黑暗的世界。因为,她不再孤独,有两个亲人在陪伴她。
突然间,身边传来了细微的声音,接着就有个什么东西爬到了云皎的脚上。云皎吓一跳,注意力从与李安岩说话中转移到地牢里,定神看脚上活动的东西,竟然是一只老鼠。
一声惊恐万状的尖叫在地牢中回荡。
李安岩听在耳中,心中颤抖,连声问:“琳儿。发生了什么事?”
云皎看着被叫声吓跑的老鼠,紧张地说:“安岩哥,这里有老鼠,它爬到的我脚上,我一叫它就跑了。”
李安岩的心里一宽,不过是小老鼠,没有什么可怕的,柔声安慰:“不用怕,老鼠没有什么可怕的,你只要稍稍一动,它就吓跑了。”
云皎没有因为李安岩的安慰而变得镇定,她心慌地说话,已经带有哭腔:“安岩哥,我不能动弹的,我被老爷点了穴道。我只能够说话,身体是一动都不能动的。”
“你说什么?”李安岩意识到事情可能会变糟糕,为了不给云皎增加心理负担,李安岩鼓励云皎:“不用怕,它一走近你,你就大声地叫喊,它一样会吓跑的。”
云皎刚刚要回答李安岩,旁边的干草堆中传来一阵轻微的声音,从干草堆中相继钻出一群老鼠。一只,两只,三只、四只……这群老鼠在云皎的身边跑来跑去,有两只老鼠跳到云皎的脚掌上。
云皎恐怖地尖叫,老鼠们吓得逃之夭夭。
“琳儿,琳儿,你怎样了?”里面传出惊恐的叫声,李安岩心急如焚,却又爱莫能助。
云皎高度警戒地盯住不停抖动的干草堆,声音颤抖:“安岩哥,这里有好多老鼠。刚才又有两只老鼠爬到我脚上。我真害怕。”
李安岩惊慌失措地看景子政。在一般情况下,老鼠对人是不能够成威胁的,但是,如果是一个一动都不能动的人独自面对一群肆无忌惮的老鼠,危险性可能就会很大了。
景子政十分敏感,盯住李安岩问:“你快说,我母亲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地牢里有许多老鼠,你母亲一动都不能动,老鼠爬到你母亲的身体上。”
景子政惊呆了,他一下子不能想像出被老鼠爬到身体上是什么感受,只是从李安岩的神色中意识到事情很严重。景子政想到这个最关心自己的亲人会出事,急得泪水涌出来,眼巴巴地看李安岩:“怎么办?怎么办?你快想办法救救我母亲。”
李安岩果断地说:“我在这里守着,你马上跑去找到老爷,告诉他这里发生的事情。要是找不到老爷,马上找人带一柄斧子来,我劈开这门板放你母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