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给你那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心中泛酸的景少谦没有多想,话就冲口而出了,“你带个贴身的小丫头,拿个小包袱在后花园等候,要跟情郎私奔?”
云皎被兜头泼了一盆脏水,一时气极,给景少谦一个巴掌,却打在结实的胳膊上,手掌疼痛,指住景少谦骂:“景少谦。你别污辱我。谁跟情人私奔了?”
景少谦自觉失言,支吾着:“你包袱里有什么?我看看。”
云皎赌气地事先一步拿到小包袱,恼怒地说:“不准你看。我送给情人的东西能让人随便看么?”
景少谦很是怀疑,云皎刚才在这里等候的人,极有可能就是那个青梅竹马的梁继华,那这小包袱里的东西当然是送给梁继华的了。景少谦觉得不看不放心,伸手夺过云皎手中的小包袱,用力一抖,从小包袱里掉出一块黑色的棉布、几根簪子和两锭银子。
“怎么,就送这点东西给那个姓梁的?带上这点东西私奔,小心饿死在路上。”景少谦一想到梁继华。心中就忍不住酸溜溜的,说出的话也不经头脑了。
“姓景的,你欺人太甚。”
云皎哭着掉头要跑,被景少谦搂住腰部,她转头拚命推开,都没有成功。
“夫人,我说错了。但是,你带个小包袱来,到底要干什么?”景少谦还是放心不下。
被景少谦紧紧地抱住纤腰,云皎无法挣脱,看到景少谦的脑袋就在自己的眼前晃动,恼怒地揪住景少谦的头发:“你放开我,你这个浑蛋。”
景少谦没有松开云皎腰间的手。云皎羞恼地揪景少谦的头发出气,把景少谦的头发扯得乱糟糟的。
“你们这是干什么?不成体统,还不放手。”谢老爷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谢老爷子看到景少谦死死抱住云皎,是又惊又怒,当他看到景少谦的头发被云皎揪得乱蓬蓬的,又觉得解气,心中暗乐。
不知什么时候,谢老爷子、谢知州大人和知府大人带领一群人站在旁边,近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盯住两个纠缠在一起的人。
云皎慌忙放开景少谦,恨不能化作空气消散在众人眼前。
景少谦却没有松开云皎,阴郁的眼神扫过四周的人,对这些不速之客显然很不欢迎。
众目睽睽之下,景爷不顾云皎挣扎,搂抱住云皎的纤腰不放,这是明目张胆的调戏良家妇女。
知府大人脸上挂不住了,大声喝令景少谦:“景老弟,你快放开谢小姐。”
嗯,知府大人不知下文如何,对云皎的称呼都改了。
景少谦还是没有放开云皎。
云皎一半害臊一半委屈,低头呜咽不止。
“景镖头,放了我小妹。”谢知州大人威严地命令,看到景少谦不屈的目光中寒光闪动,适时放缓了语调,“景镖头,你和小妹之间有什么事。可以坐下来谈,不用动手。小妹要是愿意,你可以带她回家;她要是不愿意,不准你强迫她。”谢知州大人说到后面,加重了语气,显得不容置疑。
景少谦这才放开云皎,期待地看她:“夫人,跟随我回家。”
云皎看到散落地上的东西,想起景少谦刚才的话,佘怒未息,幽怨地瞪景少谦,将脸扭向一边去不理睬。
“走吧,景爷。我女儿不愿意跟我回去。”谢老爷子幸灾乐祸地要景少谦离开。
景少谦很不甘心,走了很远回头张望时,看到晴儿、莲儿忙着捡拾地上散落的东西,李安岩站在一边低头跟云皎说话,像在安慰云皎。
谢老爷子回到房间,不时发出低低的笑声。
老夫人不解,责问说:“我正为月儿的事心烦意乱,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你不知道。”谢老爷子忍住笑说:“刚才在后花园里,我看到月儿狠狠地修理那个景爷,就像是自己报了仇一样高兴。”
用过午餐,云皎回到绣楼。坐在窗前的梳妆台前沉思。
翠红楼真的是景少谦开的吗?要是那天景少谦在翠红楼的所作所为,真的只是为了增加翠红楼的收益,这两个月来自己所生的气,可就是自找的了。
不过,景少谦这个浑蛋撒谎从来不脸红,极有可能是在欺骗自己。比如说,景少谦曾经告诉云皎,他和谢老爷子是忘年之交,云皎回到谢府才得知,谢老爷子跟景少谦是仇人,事实跟景少谦最初所说的有天壤之别。
咳,那个浑蛋所说的话,总是半真半假。云皎得将景少谦的话用头脑过滤了,还要再认真想一想。
“妹妹,大事不好了。”二少奶奶气喘吁吁地赶来,惊恐万状地告诉云皎“景老爷缠住梁公子不放,要打死梁公子,大家都拦不住。母亲叫你去看一看。”
云皎大吃一惊,顾不上多想,往客人居住的西跨院赶去。晴儿和莲儿听了,也跑去看个究竟。
谢府有东、西两个跨院专给客人居住的.谢老爷子本来考虑得够周到的。将景少谦安排在东跨院,梁继华居住在西跨院,可是喝得一塌糊涂的景少谦闯到西跨院中,嚎叫着要杀了梁继华。
西跨院中一片忙乱。
景少谦一身的酒气,脚步歪歪扭扭,身体摇晃不定,打倒了两个副将,冲去要抓住被众人隔开的梁继华。清州城知府大人和谢二少爷不顾一切地抱紧景少谦,不让这头发酒疯的猛虎伤人。景少谦用力甩动胳膊,要甩掉知府大人和谢二少爷的控制,他瞪着血红的眼睛越过众人看梁继华,骂骂咧咧地:“你,你这死书呆子,竟敢,敢抢走老子的夫人。看老子收拾,收拾你。”
梁继华的样子惨不忍睹,他胸口中了景少谦一拳,吐出的鲜血仍残留在嘴角;左胳膊不能动弹,那是景少谦狠狠地打了一拳的杰作;衣服被撕破了几处,露出伤痕,是给景少谦抓破的。
一个手无绑鸡之力的书生,面对名震江湖的景爷,力量悬殊太大了,要不是有谢老爷子、谢知州大人和谢二少爷及知府大人拚命保护,早就死在景爷的威yin之下了。
谢老爷子和谢知州大人惊恐地指挥众人保护梁继华,控制景爷,是叫得声音嘶哑。知府大人和谢二少爷阻拦景少谦。被景少谦推得东倒西歪,大汗淋漓。
谢府的人,又一次领教了景爷的厉害。
“这个浑蛋,到底是真醉还是假装的?”谢老爷子怀疑了。这景爷的模样是醉得摇摇晃晃,几乎要摔倒地上,可他的拳脚居然会认人:遇到知府大人和谢二少爷时,只是甩到一边去或者推开了事;有护院和副将拦阻的,都被他拳打脚踢,身受重伤;冲向梁继华的,可是狠狠地出手,每次总要欲置梁继华于死地。
“你别发疯了,有话坐下来好好谈。”谢老爷子大声地喝令景少谦。
景少谦聋子一样,对谢老爷子的话毫无反应,用力甩开知府和谢二少爷,两脚踢倒了两个副将,伸手抓住梁继华,举出铁掌要击。
李安岩、凌姑等从景府来的人,远远地看着,忧心忡忡。
周静南一直袖手旁观,他从景少谦的举动中看出了端倪。如今,眼看梁继华就要丧生在景少谦的掌下。周静南暗叫一声不妙,冲上前去将手中的迷魂粉向景少谦兜头洒去。
霎时,景少谦和梁继华头顶上,粉末纷纷扬扬。
景少谦身体不再摇晃,用衣袖捂紧鼻子,用快得让人吃惊的迅速,向后跃出几丈远。四周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景少谦已经站在几丈远的地方,摇晃不停,就像是突然后退站立不稳的模样。
很多人都认为景少谦会醉倒时,景少谦却又冲到了周静南和梁继华的跟前,大手越过周静南向梁继华抓去。
周静南竭力挡住景少谦的大手,劝说这个一心要置梁继华于死地的人:“景老爷,他不过是一个文弱书生,景老爷何必跟他过不去。”
景少谦以手指梁继华,斜眼看周静南:“你知道,不知道,这个书呆子,要抢走我夫人。我,我要是放走了他,他就会,会拐走我的夫人。”
真会倒打一耙,分明就是他抢走了别人的未婚妻,却在控诉别人要抢走他的夫人。
梁继华是个血性男子,听了景少谦的话,站立在周静南的身后向景少谦怒目而视,悲愤填膺:“你这个恶霸无法无天,颠倒黑白。你抢走了我的月儿,又这样折辱于我。我跟你势不两立。”
“周公子,你听。我,我若是不杀了他,就要被他杀掉了。”景少谦从梁继华的话中,找到了要杀梁继华的理由。
周静南敏锐的目光在景少谦的脸上来回移动,研究说话人的用意。周静南无意之中看到景少谦的眉宇间有两个隐隐约约的黑点,吃惊之下,再仔细观看。不错,景少谦的两个眉宇间真的有两个淡淡的黑点,脱口而出:“景老爷,你……”
“梁公子,快走开。”知府大人从景少谦的后面又一次抱紧景少谦,叫梁继华离开。
梁继华听了,转身要离开这是非之地。
“你,你跑到哪里去?”景少谦舌头僵硬,用力拉开知府大人的手,撞开了周静南,向梁继华的后背狠狠踢出。
这个书生留在世上,对自己的威胁太大了,留他不得。
听到众人的惊呼,梁继华向后看去,景少谦正向自己狠狠扑来。
“闪开。”周静南看到大事不好,奋力撞开梁继华。
梁继华摔倒地上。碰伤了额头,鲜血直流。
景少谦看到眼前的人变成了周静南,连忙收回了脚上的力度,到底还是踢在周静南的肩头上。周静南倒地,肩头麻木。
“景少谦,你要干什么?”一个清脆的声音怒喝。
云皎才走到院门口,就看到景少谦踢出一脚,梁继华和周静南相继倒地,让她怒火中烧。这景爷,到自己的家中耍威风来了。
景少谦拎起梁继华,正要举掌击向梁继华胸口。猛然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浑身一颤,身体触电一般定形在那里,顺着声音望去,看到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子小跑过来。
云皎拉下那个举到半空的手掌,握住景少谦的右手掌不放,挡在景少谦和梁继华中间。
“你,你这是干什么。”景少谦右手被云皎抓住,不能动手,要甩掉云皎的手。云皎抓得牢牢的,景少谦不敢太用力,担心一不小心伤了云皎。景少谦不甘心就此放了梁继华,狠狠地瞪眼看云皎身后的梁继华。
这位夫人,来得真不是时候。
“我还要问你呢,你想干什么?”云皎忍住扑面而来的浓浓酒气,仰视这个彪形大汉,怒火在眼里熊熊燃烧。
景少谦的注意力集中到云皎身上,涎着脸说:“夫人,我没,没干什么呀。”
云皎环视这个小院子,到处是受伤的人,许多人惊魂未定地望向景少谦。这个浑蛋,在耍酒疯,害苦了大家。
“你快放了梁公子。”云皎怒目圆睁,忘记了自己已经决定离开景府,只想阻止景少谦伤人。
景少谦不想放,横蛮地说:“就不放,不放。我一掌打死他,你就,就不能跟这个书呆子跑了。”
梁继华听得浑身一颤,忘却了面临的危险,专注地看云皎。
景少谦眼中冒火,直想抠下梁继华的眼睛。
云皎夹在两个人中间,没有看到梁继华目不转睛地看自己,只发现景少谦居心不良地瞪梁继华。这个浑蛋,居然还想继续伤人。
“放开他!你听到没有?”云皎的声音尖锐,无视眼前的人比自己高出一个头。她柳眉倒立,凤眼睁得圆圆的,喷薄而出的怒火笼罩住景少谦。
近距离的对视,景少谦特别能够感受到云皎的怒火,他不太习惯跟云皎这样对持,沉默不语地看近在咫尺的人,抓住梁继华的手不觉放开了。
既然夫人一定阻拦,还是不要坚持的好。惹火了这个小冤家,会得不偿失的。
“走吧,走吧。快回你居住的地方去。”云皎恼火地拉景少谦离开。这个浑蛋一身的酒气,走路东倒西歪,醉得不轻。
刚才知府大人和谢二少爷两个大男人合伙都不能制伏的景爷,居然被云皎推搡着往外走,没敢反抗。
谢老爷子看到这一大群受伤的人,怒火中烧,他走过来狠狠地瞪景少谦:“你这个浑帐东西,居然敢在这里耍横。”
景少谦站立原地,慢慢地看向谢老爷子,目光中闪出寒光,凶光毕露。
谢老爷子吓一大跳,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呃,这景爷,并不是谁的话都会听的,千万别再惹火了他,让他再次发疯。
“走吧,回你居住的屋子去。”云皎拉住景少谦的右手不放,声音温和,担心这位喝酒过多的人会行动失控。
让那柔软的手握住,感觉不错,那温柔的声音听起来很舒畅。景少谦眼中的凶光消失,顺从地跟云皎往外走。
李安岩、凌姑等人跟随走出西跨院。
谢老爷子和谢知州等人松了一口气,终于送走这瘟神了。
周静南目送景少谦和云皎离开,眼神相当复杂。
“景爷,我不报此仇,誓不为人。”梁继华仇恨地盯住景少谦高大的背影,咬牙切齿地说。
“快回你的房间休息,别再出来惹事了。”
云皎把景少谦带出西跨院,回到景少谦居住的东跨院,叮嘱几句就走开了。云皎得回西跨院看一看情况,向被景少谦打伤的人道歉。
云皎走到梁继华跟前,才要说话,院子里响起了一片惊呼。
景少谦从外面闯进来,杀气腾腾。
“你又跑来干什么?”云皎吃惊,继而生气。才送他离开,他又跑回来闹事了。
景少谦一言不发,径直走到云皎跟前,猛然抱起云皎,往外就走。
“喂,快放我下来。你要干什么?”被景少谦紧紧地抱在胸前,云皎瞥见景少谦的身后跟随一大群人,又是生气又害臊。
景少谦脸上阴云密布,他强壮有力的大手抱紧云皎,大步走回他居住的东跨院。景少谦的心情糟糕透了,刚才云皎将他扔在东跨院就跑,为的是要去见梁继华。
得让这个任性的人知道自己的厉害,让她不敢任意妄为。
刚才在西跨院中的人都跟随到了东跨院。他们看不清景少谦的面孔,只能从景少谦高大的背影中,感受到景少谦身体上散发出浓浓的煞气。
景爷要施威了,是冲云皎来的。
跟随在景少谦身后的这群人都为云皎的安危担忧。刚刚见识了景爷的威yin,没人敢冲上来从景少谦手中救下云皎。再说了,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是景少谦的对手,冲上去也是白白送死。
李安岩、凌姑等从景府来的人跟随在后面,也想不透景少谦要干什么,心中惴惴不安。
景少谦完全忽视了云皎的恳求和低骂,抱洋娃娃一样把云皎抱在胸前,回到西跨院,“嘭”的一声踢开房间,抱紧云皎走进去后,门又“嘭”的一声狠狠地合上。继而裂开了一条小缝。
谢老爷子、谢知州大人、知府大人等站立在远处,紧张地注视虚掩的房门,不敢冒然推门进去,更不敢离开。一大群人是胆战心惊又无计可施。
谢老爷子看到站立在后面的晴儿和莲儿两人脸色不自在,心里想这两个丫头是云皎的贴身丫头,对于景少谦比较熟悉。谢老爷子问晴儿和莲儿:“你们看,你家老爷会把我女儿怎样?”
晴儿和莲儿扭怩地看虚掩的房门。莲儿低声说:“老爷能把夫人怎样。”声音低得连她本人都没有听清楚,谢老爷子这句话等于白问。晴儿和莲儿脸红了,率先离开东跨院。
李安岩和凌姑等人犹豫不决,不能决定是离开还是留下。
景子政知道父亲生气了。过去父亲生自己的气时,总会打自己,现在父亲跟母亲生气,说不定也会打母亲的。景子政担心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推开虚掩的门,走进去后,又悄悄地关上。
景子政看到父亲和母亲紧靠着坐在床边,父亲紧紧地箍住母亲的肩膀,恶狠狠地看母亲。景子政很害怕,站在床的侧面不敢出声。
云皎缩在景少谦的臂弯里,战战兢兢,真害怕这个力大无穷的家伙,一时失控把自己给撕个粉碎。云皎哆嗦着抬头观察这个酒气熏天的家伙,看到景少谦一身霸气、目带精光,才放心下来。
还好,这家伙只是在发怒,并没有发疯。
景少谦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到臂弯里的人身上,他盯紧这亮晶晶的眼睛。怒吼:“你说,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吼声,让房间外的谢老爷子魂飞魄散,预知房间里正在上演一出惨剧。自己那可怜的小女儿,是凶多吉少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云皎确实不明白景少谦在问什么。
“你打算要跟那个书呆子走,对吗?那个书呆子比我年轻英俊,你要跟他重修旧好,对吗?”景少谦想起听到的有关云皎要跟梁继华去京城的话,就要发狂。自己这位年轻娇柔的夫人,就要成了别人的女人了。
咳,闹了半天,云皎才明白这头猛虎是在吃醋。
云皎得赶紧跟他说明,这个家伙胳膊越勒越紧,再刺激他,小心自己小命不保。
“谁要跟他走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他走。”云皎拉开勒在脖子上的大手,没有成功,生气地叫嚷:“是你自己说我跟他要私奔的,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跟他。是你自己硬要说我跟他好,我有什么办法。”
“你今天在后花园带个小包袱,在等谁?你为什么不答应跟我回家?”景少谦恶狠狠地追问。
“我在等李安岩。托他带东西给周妈。你总是欺负我,说我跟人私奔,我凭什么跟你回家?”云皎很生气,这个凶神恶煞的家伙,从来不讲道理的,自己真够倒霉。
景少谦细想在后花园看到的一切,相信了云皎的话。那小包袱里的东西,送给一个老妈子确实更合适,后来李安岩也出现了。
只要夫人没有移情别恋看上那个书呆子,一切都好说。景少谦放开云皎,怒火渐渐地消失。既然夫人没有背叛自己,景少谦就想到自己的言行过火了,杀气腾腾的逼问转眼就变成了温柔的哄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