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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5 誓言是双刃
    晨曦刚过,天际吐白。红彤彤的太阳徐徐自草原深处苒苒而起,明亮耀眼的金色光芒笼罩万物,暖洋洋。草尖上浅垂欲滴的露珠通透晶莹,璨璨如星。



    举目四望,毡房星布,炊烟袅袅,牧童欢笑,羊群咩咩……七零八落散开的骏马耳鬓厮磨,偶尔仰脖长叫……



    ——这就是大草原的早晨,一个生机盎然的开始。充满了祥和与安宁,天与地,人与畜群,仿佛都融和在一起。



    璐莹吸口气,风中夹着新草的味道,她很喜欢!



    “嘻嘻……”



    “你去!”



    “不!你去!”



    “新巴顿你去!你不是要当草原上的雄鹰吗?胆子这么小怎么当得了?”



    ……



    璐莹循声望去,不远处有五个孩子在相互推搡,其中最小的女孩不过三岁大小。被唤新巴顿的男孩手里拿着手编的花环。大家背对着她围成半圈,叽叽咕咕争论个不休。一时好奇,璐莹轻步走近。



    “嗯哼!”小女孩最先发现璐莹,她压着嗓子推着其它人。大家回头,与璐莹的目光一撞,蓦地争先恐后地退开几步,大家站成一排,接着,其它四人又不约而同地将看起来有些羞涩和腼腆的新巴顿推到璐莹面前。



    璐莹疑惑:“你们有事找我吗?”



    “那个……给你!”新巴顿脸红,他将花环几乎粗鲁地往璐莹手里一塞,立刻像匹疾飞的小野马似地奔到毡房后躲了起来。



    其它孩子起哄嬉笑着追在他身后。



    璐莹怔在原地。



    “扑哧——”是小姗。



    “小姐,看来他们很喜欢您!”



    璐莹望着一旁笑得欢快的小姗,再低头瞅一眼手中的花环,心中暖和和的。孩子!多么可爱的孩子!



    “我们毡包里的点心还有吗?”人家送了礼物给她,她也要好好回敬才行。



    “还有一些!怎么?姐姐现在想吃吗?”小姗停下手中的活,转身就回毡包内将东西取了出来。



    点心叠成小山后占了大半碟。



    “全都在这了?”璐莹问,如果就这些,那可能会不够。



    小姗恍然大悟,笑靥如花道:“放心!里边还有!”说着,她又折了回去。



    璐莹微微一笑,循着孩子们逃躲的方向走去。



    “啊,她来了!”不知是谁惊呼一声,其它孩子全都跑开来,只留下那个步履蹒跚的小女孩“哎哟”一声摔倒在地。小女孩一双如星星般明亮的眼睛有些害怕地瞅着璐莹,小小的身子蜷缩着后退。



    “怎么样?摔疼没有?”璐莹跑前几步在她面前停下,点心搁置一旁,她将她扶起:“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许是看璐莹脸上带着笑,说话的声音也很温柔,小女孩的胆子大起来:“我叫蓝珍珠,今年三岁!”说着,她可爱地伸出三根胖墩墩的指头。



    璐莹微微咧嘴一笑:“你们干嘛要送我花环?”



    蓝珍珠低头,两只手绞来绞去,眼睑垂敛着,脸也红起来:“因为……因为姐姐漂亮!”



    “不是姐姐,要叫姑姑!”小姗过来。



    “是姐姐!”蓝珍珠不悦地瞪小姗:“姐姐才是漂亮的,姑姑很丑,而且她们还说蓝珍珠和哥哥们玩是调皮!”



    璐莹笑,这就是孩子,因为姑姑会批语她,所以在她的心里姑姑就不漂亮。



    小姗笑嘻嘻地蹲下来:“那我是姑姑还是姐姐?”



    蓝珍珠明亮的大眼珠左转右转,最后她看到了小姗手上的点心,她抬头用手指点颌想了想,似乎在衡量要怎么回答。



    璐莹与小姗相视一笑,只听蓝珍珠嫩稚的童音甜甜地响起:“你也是姐姐!”



    小姗高兴地拍拍她的头:“嗯!真乖!”



    璐莹将手中的点心塞一块给她:“你帮姐姐一个忙好不好?”



    蓝珍珠眨眨眼:“我可不做坏事!”眼神颇有几分威武不能屈的坚定。



    小姗捂嘴轻笑,璐莹循诱道:“放心!不是坏事!姐姐这里有好吃的,因为你们送了姐姐花环,所以姐姐想请你们吃东西,你去告诉大家,让他们都过来好不好?”



    “嗯!”听说是这事,蓝珍珠放心下来。她兴高采烈地笑着,然后回头朝大家用力挥挥手:“你们快过来,大姐姐给大家好吃的!”



    远处的孩子们初时还怕生,但很快他们见蓝珍珠和璐莹她们有说有笑,心中的戒意也渐渐放下,逐渐围拢过来。璐莹一一问了他们的名字,知道他们是附近牧民家的孩子,她和蔼地对待他们之中的每一个人,少时,大家就围着她亲热地大姐姐长大姐姐短。



    “你怎么不过去?”璐莹走到新巴顿面前,弯腰问。她记得,她头上的花环是他送的。



    蓝珍珠过来,她伸手递出手中的点心:“这是珍珠给哥哥留的,哥哥你尝,很好吃!”



    璐莹微有些吃力地将蓝珍珠抱起,一手拉住新巴顿:“伙伴们都在那里,一起过去吧!不然好东西可要被其它人吃完了!”



    新巴顿甩手,但很快又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对:“我……我不是!”



    璐莹微微一笑,不再拉他:“快过来吧!”自己走在前头。



    新巴顿是个懂事的孩子,而且他和蓝珍珠是亲兄妹。问了才知道,原来他不敢见璐莹是因为那花环不是他编的,而且他之所以会上前送璐莹花环,全是因为伙伴们说了他胆子小的缘故。真诚的孩子是因为自己心意不足而歉疚。



    “那我家小姐不是白送点心给你吃了?”小姗在旁打趣。



    新巴顿局促不安地低着头。



    璐莹嗔一眼小姗:“好了,别吓坏了孩子!”说着,她轻抚新巴顿的头:“不管怎么说,一大早收到花环是很高兴的事,姐姐谢谢你!”



    原本以为小家伙会欣然接受,不想新巴顿一把挥开璐莹的手站起来冲了出去。



    “他怎么了?”小姗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



    蓝珍珠咬着点心含糊不清道:“哥哥就是这样,他讨厌别人摸他的头,不喜欢别人当他是小孩子!”



    “那他是生气了吗?”璐莹有几分担心地问。真是敏感的孩子!



    “姐姐不用怕,哥哥气消了就会回来!他每次生珍珠气时都这样!”



    果然,没过多久新巴顿又出现在大家面前,他两手背在身后,这次他看璐莹的眼神更加闪烁。



    璐莹站起来:“新巴顿是回来找我的吗?”



    新巴顿不说话,一个劲地踢着地上的草。



    “你身后藏了什么?”璐莹上前。



    新巴顿退后几步,但很快他又上前,犹犹豫豫将右手从身后伸出,他的手上赫然又拿着花环。



    “给我的?”璐莹心奇,原来他刚才跑出去是为了重新送花环给自己。



    各色的野花缠绕,手法虽然笨拙,但心意最重要。璐莹笑眯眯地将花环收下:“谢谢你的礼物!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我们还会在这里住上一阵子,欢迎大家常来玩!”



    “新巴顿,你阿妈在叫你!”远处的邻居喊。



    “知道啦!”新巴顿回头大应一声,拉起坐在白毛毯上的蓝珍珠:“回去了!”



    蓝珍珠无奈地由哥哥拉着,边走边不停地朝璐莹挥手。



    “真是别扭的孩子!”小姗望着新巴顿道。



    璐莹低头收拾地上的残渣不语,新巴顿比一般孩子要大,应该接近成熟了吧……



    新巴顿他们一走,其它孩子也纷纷站起来告辞。



    净白从远处回来,手里牵着他心爱的白马。



    “你一大早去哪里了?”小姗迎上他。



    “四处打探了一下,溜了溜马!”他将马交给一旁的商队,然后走到璐莹跟前:“姐姐昨天睡得好吗?我从牧民家里换了些食物回来,真是奇怪,大家都不要钱!”



    “没关系,我们走的时候给大家留下一些东西就行了!”璐莹心想,大家不要钱,大概是这里民风淳朴的缘故。其实不然,牧民们不敢要净白的钱,全是因为他的眼睛是银灰色。



    “听说你和孩子们玩了一个早上?”司徒弈和青影也回来了,两人的马背上挂满猎物。



    想到可爱的孩子们,璐莹开心笑:“嗯!他们很可爱!你瞧,他们还送了我礼物!”说着,璐莹献宝似地将头上的花环指给大家看。



    深邃的蓝眸里潜蕴神伤,司徒弈下马,他大步走到璐莹面前,一把将她紧紧地抱入怀。



    “怎么了?突然地……”璐莹惊慌地四望,大家都零零散散站在旁边,虽然大家故意装作没看到,但他们脸上的表情明显写着“什么都看到了”!



    待抱够了,司徒弈才盈握璐莹的双肩:“今天想去哪里?有什么想做的?”



    璐莹想了想,望了望远处的骏马,心中一动,脱口而出道:“我想骑马!”



    司徒弈双眉一蹙,但很快就展颜爽快答:“好!不过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



    “你只能坐在我前面!”他可不敢冒险放她一个人去骑马。



    虽然有些扫兴,但璐莹拿眼扫一圈,发现大家都是满眼赞同的神情,只好道:“那好吧!”



    “好!那我们等一下就去!”司徒弈神采飞扬,蓝眸波光粼粼带着兴奋。



    净白和小姗在旁跃跃欲试,两人给司徒弈拿眼一瞪,小姗立刻端着手中的空碗回毡包,而净白而抬头左右四顾。



    “小姐,真漂亮!”司徒弈不知从哪弄来一套轻骑装,非要璐莹换上。高雅的白色,胸前绣着各式各样的大自然景物,边缘滚着金线。衣服的线条透着利落和硬性,恰好弥补了璐莹的柔弱有余。



    “好了!”璐莹出来。司徒弈俊逸地坐在马上,一身与璐莹同系的白骑装,披着白氅。脸上神情亢奋,蓝眸定定望着淡淡浅笑的璐莹,柔情无限。



    司徒弈飞身下马,在璐莹的惊呼声中将她搂起,安放到马上,随之又一跃坐到璐莹身后。一连串动作,干净利落,霸道而又温柔。



    “坐稳了!”



    “驾——”



    马嘶叫一跃,开始往草原深处飞奔,心跳加快,飞翔的紧张感,璐莹紧紧攥住身后之人的手臂,身子下意识地往司徒弈怀中靠。



    闻着璐莹身上淡淡的清香,带着浅浅的药味,两人身体相触,司徒弈变得愈加兴奋。



    莹儿……他低头,轻吻璐莹头顶的青丝。这样的你,我永远不会放手,永远不会!



    草原的深处依旧还是草原,碧蓝的天空白云如絮,一望无垠的绿浪随风旖旎,上下翻飞的蝴蝶温柔地交触着,展翅高翔的雄鹰在仰颈长鸣,奔腾的骏马,依偎的男女,飞起的青丝与白氅,这是人世间最和谐的画卷。



    马速渐渐慢下来,璐莹迎着阳光闭眼,享受着微风拂面的柔情。



    司徒弈蓝色的眸光变得深邃,臀部悄悄往前移了移,两人的身子贴得更紧。



    感觉到身后之人的异动,璐莹回头,却看到一双压抑着情欲的眼。蓝眸内往日的冷漠与无情被热情取代,欲望之焰在熊熊燃烧。



    “别动!”司徒弈声音粗嘎地说。他在不停地告诫自己,现在还不是时候,一定要等到莹儿全心全意爱他时才可以……



    璐莹的脸蓦地蹿红,感受到身后之人的欲望,她的身体也不自然地火热起来。“要……要下去吗?”她试着问。



    司徒弈摇头:“不!这样就好!”说着,他的头埋进璐莹的脖间,尽情地吸取她的芬芳。



    粗重的鼻息浓而烈,璐莹的心怦怦激跳。



    司徒弈的嘴角轻轻弯起,嘴里逸出轻笑。他很满意璐莹此刻的反应。



    璐莹板脸推他:“你笑什么?”



    “啊——别动!”司徒弈赶忙抓住璐莹不安分的素手,顿了顿,突然起了坏心眼,他将璐莹的手慢慢移向自己心的位置,因为——那里有最真诚的感情在宣泄。



    “怦!怦!怦!……”激烈的跳动感伴着火热的体温从手心传来,璐莹的脸更加绯红,她的心倏然随之起鸣……



    羞涩,欲拒却想还,萦绕脖间的灼热在撩拨她的理智。好奇特的感觉。抬眼,对眸,突然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相濡以沫……心狂悸,惊慌敛睑,用低头来隐藏自己内心的涟漪。



    “你不要总是这样不自觉地引诱我!”低沉的声音,震撼她的耳膜。



    “你是上天给我的救赎!莹儿,永远不要背叛我,永远不要离开……我会用一切来留住你,我发誓!”没有说爱的誓言,似乎比“我爱你”三字更让人感触。那用一切来留人的话语,既是誓言,也是警告。离开他,他同样也会动用一切来挽留吧?抑或是……毁掉。



    浩瀚的穹苍下,绿意蓬勃的草原上,展枝吐叶的大树旁,嬉戏纷飞的彩蝶中,司徒弈低首,在璐莹红润的樱唇上,烙下永远相守的决心……



    “要回去吗?”阳光让人变得懒洋。



    “嗯。”璐莹轻应。



    “慢慢走回去!”她拉住司徒弈想要策马的手要求。



    “好!”只要她喜欢,他愿意照做。



    日高,日落,天近黄昏。



    “咕噜——”肚子叫起来。璐莹尴尬笑,这是这几个月以来,她第一次没有按时吃饭,因为小姗不在身边。



    “看来不能再慢悠悠了,不然你那个小姗肯定不饶人!”司徒弈取笑,小姗对他不敢说,可她一定饶不了璐莹。



    “那就快点吧!”已经适应了马背的律动,璐莹坐好,准备享受所剩不长的飞奔过程。



    司徒弈明了一笑,“驾”喝一声踢马肚,骏马腾空飞起。



    “啊——呵呵——”一跑飘逸飞驰,所经之处,留下如银铃脆响的娇笑……



    “大家快去帮忙!新巴顿家着火了!”接近毡包时,璐莹让司徒弈停下来。远处的一个毡包上冒着浓浓的黑烟,牧民们四处奔走,大家手里拿着桶盆瓢勺,凡是能盛水的,全都用上。大人小孩子大家不停地提水往毡包上浇。



    “阿妈!”凄历受伤的惨叫。另一处的几个人和一个小孩扭打在一起,旁边还有一个女孩在啼哭。



    璐莹下马,她拉住其中奔走的一位老伯:“老伯,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老伯顿足:“作孽喔——新巴顿家,唉!”他摇头。既而愤慨道:“都是那空腾尔善弄的鬼,唉,谁让人家的大姑娘长得水灵呢!这不,人抢了,母亲被关在毡包里,还被放了一把火!”



    璐莹听得心惊,司徒弈蹙眉。



    “您说那是新巴顿的家?”璐莹焦急确认,“他是不是还有一个叫蓝珍珠的妹妹?”



    老伯点点头:“是呀!原来你认识他们,那快一起帮忙吧,不然里边的大人也没了!”



    璐莹踉跄跟在老伯身后,急急跑向新巴顿的位置。



    新巴顿的两眼冒着火,比那毡包上蹿起的火苗还红,他的手死死地攥紧,嘴唇咬得出血,整个人不停地拱动挣扎吼叫。



    璐莹随他的目光望去,毡包已然燃至尾声,里面的人……



    心酸,迈步,却发现脚步沉重得有如千斤。



    “姐姐在这,不哭!”璐莹蹲下,轻轻将哭得惨兮兮的蓝珍珠抱进怀。



    司徒弈看着这一切,眸光冰蓝。不管是谁,竟敢让他的莹儿流泪……拳,蓦地攥紧。这时,青影过来。



    “什么事?”



    青影将手中的大红请柬递出。



    司徒弈的嘴角慢慢噙起一丝算计,居然是空腾尔善老爹送来的请柬,邀请他和璐莹一起参加今晚举办的贵族篝火晚宴,地点——正是空腾尔善家门前的大草地。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