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可悲的命运……
“你在气朕?”安宏寒一字一顿。
能不气吗?席惜之心里暗暗想道。
安宏寒眸子里的温度,越来越低。周围的太监们,全都低下头。这只小貂真大胆,竟然敢对陛下这么无礼,不是自己找死吗?
感觉到四周的异样,席惜之颤颤的缩着脑袋,慢慢回头,一眼就看见安宏寒饱含冰霜的眼眸。心里咯噔一下,暗叹一声糟糕。别人的性命,有自己的性命珍贵吗?这种时候,能给这位帝王摆脸色看?
席惜之大骂自己笨蛋,脑袋耸得更低了。
真是一桩亏本生意,不但没救回别人的性命,还赔进自己的一条小命!
“怕了?朕以为你胆子很大。”安宏寒捏住小貂的耳朵,话说平静无澜,听不出喜怒哀乐。
唧唧……我胆子很小。
席惜之这次说的乃是实话,她的胆子一直很小。通常师傅一尺子打过来,她便乖乖就范去练功了。
“你真想救那名太监?不后悔?”
搞不懂安宏寒话中的意思,席惜之眨眨眼皮,疑惑的看着他。倘若在不丢掉自己性命的情况下,能救一个人,当然就救一个。对于那些舍己救人,救了别人,赔掉自己的人。席惜之一直都是以鄙视的眼光看待……
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还谈什么救人,那不是自不量力吗?一命换一命,纵然不亏本。但别人的性命是救回来了,可你自己的性命呐?难道自己的性命,就不重要?
这个问题太深奥了……
安宏寒那双眼睛,似乎能洞察出别人的心思。
“朕不杀你,回答朕。”
既然自己的性命无忧,席惜之当然选择救人。
唧唧……不后悔……
“倘若那个人不值得你救,你依旧不后悔?”安宏寒皱了下眉头,继续问道。眉宇之间的神色,看不出他内心究竟在想什么。
你不救,怎么知道那个人不值得救?对于这种假设性的问题,席惜之一直很排斥。有时候,人内心所想的选择,和实际做出来的选择,根本相反。就比如,一个人溺水。你明明不想去救,可是动作却快于思想,那叫人的本能。
唧唧……还是不后悔。
“饶了那名太监。”声音冰冷无起伏,安宏寒拂了拂袖子,继续大步迈向沐浴池。
耳朵围绕着余音,周围的太监们都以为自己听错了……陛下说,饶了那名太监?
有史以来,这是陛下第一次收回成命,也是第一次有人惹怒陛下后,还能捡回一条命。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通知吴侍卫,让他刀下留人!”不知是哪名太监,最先反应过来,立刻推了旁边的小太监一把。
太监们急匆匆往外面跑,希望还赶得及,万一迟了,小荀子的项上人头肯定保不住了。
说完那句话后,安宏寒便一声不吭,步履沉重的前进。
对方阴森森的俊脸,让席惜之不敢直视。
他到底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席惜之看不出来。那张俊脸太过平静,平静得就像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两人之间的气氛,十分沉闷。
席惜之承受不住这样的氛围,不安分的叫唤了两声。
刚叫出口,安宏寒突然低下头看它,嗓音带着迷人的磁性,道:“总有一日,你会明白,你所作出的选择,乃是错误的。”
没头没脑的一句,令席惜之泛起迷惑,安宏寒为何这般说?救人有什么错吗?
唧唧……为什么?
安宏寒没有回答她,或者说,不屑回答。
皇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对别人心慈手软,就是对自己残忍。安宏寒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早就看透了皇宫中各种复杂密切的关系。
看着小貂清澈的眼神,他既想要守护,又想将之毁灭。污秽的皇宫不该存在这样的眼神,再多么清澈的东西,迟早也会被权势的肮脏所污染。
就在席惜之费劲脑汁的思考那句话的含义时,安宏寒的内心早就转过了千条弯百道折。
沐浴池边水雾氤氲,温泉呈椭圆形,两头稍扁的方向,分别雕刻着金色龙头。龙头口中流出潺潺的温水,一注注浇入池水之中汇集。池水碧波流光回转,烟袅的水雾朦朦胧胧,如同一层毛玻璃,看什么都模糊不清。
池子周围乃是由白玉修建而成,光滑得能够照射出人影。
席惜之被安宏寒放在地上,四只爪子不断打滑,和地面摩擦出一串哧哧的刺耳声音。
唧唧……没等席惜之呼救成功,四条腿噗嗒一声,摔在地板上,整个滚圆的身子和地板紧紧贴着。
安宏寒不给面子笑出声,“喝酒的时候挺能耐,现在连路都站不稳了?”
被这么一摔,席惜之的酒醉,彻底清醒了。朝着安宏寒一阵龇牙,恨恨的瞪着他。这次她学聪明了,就算要骂他,也只在心里骂,坚决不叫出声音。
水雾飘过来,和地板一接触,就液化成一层水珠。所以席惜之才会一时站不稳,和醉酒没有一丁点关系。
四肢撑起身子,席惜之晃晃悠悠站起来。害怕再摔第二次,瞧见旁边有一根‘柱子’,毫不犹豫的抱住。
印象之中,这根柱子虽然硬邦邦,却很温暖。
在沐浴池伺候的人,都是貌美如花的宫女。她们一双双眼睛贼发亮,一眼不眨的盯着那只萌翻天的小貂。若不是碍于陛下的威严,她们早就扑过来,抱着小貂玩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