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我感到深深厌恶，不屑于和他们理论，就写日记；我热泪盈眶，为玉洁的可怜处境担忧，不顾此时复习不复习，提笔就写回信；我抹着眼泪，把回信和来信给她看，她看过，热泪盈眶，无限伤感；当复习告一段落，李小华又学狗叫，狄文学猪哼，高武则兴灾乐祸地窃笑；李小华更加得意，横眼看我，大发议论



    16日上午，高武在自己复习告一段落时，看芳月、书甜出去，就蜻蜓点水似地发动一句：“农中的几个小不点儿算么子东西！有么资格瞧不起人！有么值得傲的！”



    李小华当即心心相通，接过话头：“才华横溢有什么用？只不过想扮个好看的虚伪面目而已！你们可不要小看我，有条件的话，我也会在蓝天上展翅飞翔。人世间只有一群‘狗眼’，他们‘看人低’！”



    我感到深深厌恶，不屑于和他们理论，就写日记。



    章老师进来，交给我一封信。



    我看看信封，正是玉洁那带点男子气的笔迹。我赶紧启开——



    亲爱的山山弟弟：



    首先，请充许我在信中向你请罪！



    回来一个多月，却一直没给你写信，尽管早已收到你在紧张的复习迎考中抽时间写给我的两封信！



    你那充满理解、真挚的来信，都是在我万分孤独失意之中得到。



    信中对我的理解，对我的鼓励，对我真诚的一切的一切，都使我“麻木的心”受到振动。



    因为正象你说的那句：“理解之心于世间常稀！”不被别人理解令人多么难过，真正理解别人又是多么不容易！



    回家后的我是多么孤独、多么痛苦啊！



    乡民的冷言、同学的讽刺、朋友的讥笑、邻居满含蔑视的目光，就象条条毒蛇，吞噬我的心，折磨我，真是度日如年！



    亲爱的弟弟，现在复习一定万分紧张吧！



    孤独的我是多么向往过去的学生生活！



    虽然那时有搞不到学习时的怨言，有遭到老师白眼后的痛苦，有和同学争执后的委屈，更有受到无聊同学诽谤之后的愤怒！



    但同样有朋友间纯真的友谊，有知己间相互的理解和信任！有值得尊敬的老师，有值得留恋的朋友、姐弟之情啊！身体欠佳时，有亲切的问候；灰心丧气时，有真诚热烈的鼓励。



    可现在，这已成为永久的回忆。



    回家后的我，心中确实是一团乱麻。



    每天除了拼命做家务事，便只有痴坐。几千个日日夜夜，十二年的长学都付之东流，到头来连毕业证都……



    真是愧对老师，愧对姐弟之情，愧对含辛茹苦抚养我的父母大人啊！可，已成事实，又有什么办法呢？



    亲爱的弟弟，也许你为有我这样一位姐姐而感到耻辱和羞愧吧！



    回家后，我一直没有把我要补考数学的事告诉家人，我不好意思，确实不好开口啊！只好对善良的父、母亲撒了一个谎，说七月二日才到校拿毕业证。



    但纸是包不住火的，不久爹就在同学那儿得到确信。



    父亲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对我说了这么一句：“你还是在补考之前复习复习，拿到毕业证，也许对你的事情有一定好处吧！”当时，我哭了！



    那叫我头痛的数学，那叫我讨厌的数学！



    七月的补考，其结果又将如何呢？



    虽然只在一百道题中出题，虽然比上次的毕业考试要简单，但我光背而不能理解，又能背得多少呢？



    更何况我已有一个多月没有看书了。



    弟，也许你会为我的蠢笨而感到好笑吧！



    我从来是不信上帝的。



    可现在我总认为，上帝对我是多么不公平！



    命运之神对我的折磨为什么如此残酷啊！



    为了不耽误你的学习，不浪费你宝贵的时间，就说到这儿吧！



    补考来校时，也许你们还没离校呢！那时，我们再倾心长谈吧！



    祝弟



    不要轻“敌”



    姐：洁6月11号



    背面又写——谨附：请代我向月月妹妹问好，因为有如此恶劣的心情，就不专门写信给她了！也向其他几位问好。



    我热泪盈眶，为玉洁的可怜处境担忧，不顾此时复习不复习，提笔就写回信——



    玉姐：收到你的信，我鼻子酸了……



    我本想大考之后再给你写信，但现在认为有必要就写！



    因我深为你的处境不佳而担忧。



    不瞒你说，我曾认为你是第一个理解我的人，而我并不太理解你。



    但我始终凭感觉把你当姐姐看待，因为我能感到：你应该是个受人尊敬的人。你漂亮、聪明，懂礼义，有才华，哪儿会笨呢？



    因此你自卑的话，就不应该了。



    既然是姐弟，在感情上就要共些患难，因此我急于写信给你。



    虽然我们这儿只有六个人，但总是不安宁，总有那么几个家伙闹得虽鸡狗不得宁焉，何况人呢。



    书甜在背后谩骂。



    月月妹妹拼命地忍耐。



    他俩在一些学习的黄金时间里不得不到河边去漫游。



    我更是不耐烦，经常和他们吵。这里且引用几句我刚写的日记——



    “没有猪哼的嚣张，



    没有蚊叫的猖狂，



    何谓十足的傲像？



    会讲道理的先生们啊，



    这却是你们的联想！



    会讲话的猪羊，



    心里只有绿焰的火光。



    哈，



    好远的目光！”



    “只不过有那么几头会讲话的猪羊而已；他（它）们兼为喜欢瞎‘汪’的狗罢了；即使它们还是昂首阔步的公鸡，对人还是望尘莫及！时间会公正地裁判一切，近在眼前，远在笔端。”



    看了这些，你就明白月月妹妹、我和书甜处在什么样的环境之中。



    姐，不必为我，也不必为你自己过分忧伤，因为人世间不可能都一派正直纯洁，总有那么几个坏种子。



    因此，我们应该从好的方面吸取力量！



    姐，只要我们捕捉，仔细寻觅，生活总是不缺乏真善美！



    连生长于淤泥之中的莲花都是那么美！



    你尽管昂头走你自己的路！



    祝你尽快快乐起来！



    山山接信之日——6月16日上



    芳月回来。我抹着眼泪，把回信和来信给她看。



    她看过，热泪盈眶，无限伤感地说：“昨日儿晚上我还梦见她和我们一起学习呢！”你是一棵树，



    已在我的沃土里



    扎根深深；



    有时，



    我心中一动，



    就感到你



    伸展了



    一寸又一寸。



    昨晚，



    我遥遥看见



    雾气歇在



    你的叶片上——



    正醮着月色



    聚拢，



    聚拢。



    清晨，



    你从恶梦中惊醒，



    心情



    如粒粒露珠



    透明



    18日上午，当复习告一段落，李小华又学狗叫，狄文学猪哼，高武则兴灾乐祸地窃笑。



    这时，芳月已到河边。



    书甜正在教室，他不想得罪他们，但又看不惯，就以开玩笑的口吻对李小华说：“喂，你们天天这么学动物叫，当心将来你们都变成死猪和死狗！”



    李小华立刻打开牢骚匣子：“我和狄文不是人，而你们天天和我们在一起，‘近墨者黑’，你们也不是人！”



    书甜无言以对。



    李小华更加得意，横眼看我，大发议论：“人都是虚伪的，没一个好东西！人世间的一切都是虚伪的产物！做一个人还不如做一条牛、一头猪、一个草履虫，只有取食的奔波，没有人间一切不喜欢的东西，自由自在多好！我们每个人算什么东西！尤其是我们这个全县最低等高中的学生算什么东西！没有必要相互佩服，没有必要相互理解，没有必要互相帮助！李白的‘天生我才必有用’简直是放屁！虽然我和他都姓李，我却不佩服他。我要是有他那万贯家财，也一定不会比他差，也会成为浪漫主义大诗人！鲁迅不过因愤世嫉俗才成为文学巨匠，我也要愤世嫉俗！我也要虚伪。总之，做人还不如做畜生！”



    [红袖添香原创，禁止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