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高武手拿投稿信,气昂昂出门,在门边得意地横我一眼;不久,我逐渐把他在我心目中的位置放低、放低,原因之一在于那无穷无尽的牢骚;往往在深夜,令人毛骨悚然
书甜更是哑口无言,拿起书本,逃到溪边。
那3个又是一阵猪哼狗叫。
我在日记中写道:
其实,我们不仅不亲近他,而且厌恶他,何谓“近”呢。
这个家伙连“近墨者黑”的含义都不知道,放什么屁?可怜可恨……
这家伙并不会讲道理,只会胡乱联系而已,因此我不愿和他争论,忍耐才是我现阶段的天职。
高考将证明他并不是强者,只是一头翘便的乌克兰小白猪。
几个混蛋!
高武对李小华说:“喂,老弟,你的道理这么新颖,完全可以写出来,投寄到杂志社,也让有些人看看我们的文笔!”
我心中冷笑,也到河边。
下午,我到教室,听高武故意问李小华:“你的文章写好了吧?”
“这还不是小意思!不过还是请哥给我看看,修改修改。”李小华炫耀。
高武又夸张地说:“拿来,让哥拜读拜读!”他装模作样地拿过去,装模作样地匆匆看完,“写得太好了,发表没问题!哥这儿正好有个信封,你装上寄走。”
李故意问:“寄到哪儿?”
“你不是常看《中国青年报》么?你不是说在上面学到很多新观点么?你寄到那儿去,肯定有‘知音’!”
“什么时候寄?“
“刚好你哥我复习疲倦了,这时要到街上去,就让我给你代劳吧。”
一会儿,高武手拿投稿信,气昂昂出门,在门边得意地横我一眼。
李小华夸张地奔上去,说:“发表后,得的稿费一定先给哥买礼物!”
“看来这礼物我得定了!”高武的声音远去。
看着这幕戏,我又好气又好笑,突然心中一动,于是写《一位骚客》:
古今中外,文人骚客可不少。
他们往往才华横溢,才思敏捷,流方千古。
我们这里也有一位骚客,年纪还只有十九岁,故不见经传。
想认识他吗?
他和我已是五年同窗、六年同学(他的名字我不爱说),其貌不扬,尖嘴猴腮,身体矮瘦,但“海不可斗量,人不可貌相”,他对文学很有见地。
我也挺喜欢文学,自以为找到他这样一位同志。
“我们的国家不振兴,不发达,就是因为叭儿狗太多,爱听奉承话的人太多,明哲保身的人太多!”他经常这样愤愤不平。
他和老师关系很僵,大约是因为不想讨好的原故。
然而,他常常因得不到老师赏识而苦恼,大发牢骚。
这可就令我捉摸不透!
不久,我逐渐把他在我心目中的位置放低、放低……
原因之一在于那无穷无尽的牢骚。
在宿舍,在操场,在教室,不管人多人少,只要有一线机会,他就大发牢骚……
最终总说:“我偏要和世人唱反调!”
确实,他“打过雷就下雨”。
为“和世人唱反调”,每天洗澡时,他总先洗脚,然后在脏水中洗头,因为“世人”大抵是先洗头再洗脚。
别人笑话他,他又大发议论:“一个人说话不算数算什么东西!我说过,我不喜欢世间的一切,我要和世人唱反调!”
我怀疑,在不久的将来,他连饭也不会吃了,因为“世人”要吃饭才能生存;他要吃的话,也只会用脚拿东西吃,而用手走路;他倒退,就是前进。
因此,我再也不敢和他亲近,因为我毕竟是人世间一员。
我甚至瞧不起他,于是在他眼里成为“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我心目中,他越来越象个瘟神。
一见他,一听他的声音,我就想呕吐……
深深厌恶!
无穷无尽的牢骚,往往只是一种令人心寒的高傲,令人胆颤的无根的堕落,一种地地道道的虚伪!
因他说“做人还不如做畜牲”,故在备考的同学们疲惫得要命的夜里,想要宁静时,他就发一通牢骚,来几声尖历的猪哼狗叫,显出低等动物才具有的模样……
往往在深夜,令人毛骨悚然。
他常常说一些令人不忍听闻的下流话,想引人发笑,来充实他的生活,来填补他精神上的空虚,不愧为一个才思敏捷的骚客;当别人斥责他,他会立刻自我解脱说:“我们的生活没有笑声有什么意思?我这样一来,笑上几声,既轻松了自己,又轻松了你们,有什么不好?人都是虚伪的,又何必那么道貌岸然?自己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好了!呸,一群虚伪得要命的东西!”
这就是他对虚伪的理解,对虚伪的反抗——
一味地怨天尤人,甚至堕落,没有自己坚定的意志,总想天公凭空降给他无限好运——
那时,世道就公平了!
呜呼,可怜可恨的牢骚客!
我一路写来,洋洋洒洒数千言,这里仅录其中一部分。
晚饭后,我没有照例去打乒乓球,而是来到教室。
芳月正在那儿。
两人相互问候过,我说:“请你帮我修改一样东西,就一个小时!”
“没问题!”芳月很爽快。
我把《一位骚客》交给她。
她看着看着,就喜上眉梢,用铅笔帮我修改几个字句,兴奋地说:“写得太好了!简直把牢骚客写活了!应该寄去发表!”
“好吧。下午我写时就想,如果月月妹妹说能发表,我就一定寄走。现在,你这么说了,我就得寄!署我们两个的名字吧!”
“这怎么行!这是你的劳动成果,我怎么能‘抢’?”芳月急了。
“你不是帮我改动了几个关键之处吗?”
“这怎么行!你做好后,由我来坐收渔利,于心不忍啊!”
“别谦虚!我俩还分什么你我?希望你明白我的心!”
芳月这才羞涩地点头,看我署上“圣洁飞侠”和“圣洁仙子”的大名。
她见我称她“圣洁仙子”,心中喜悦甜蜜,脸上更加羞涩,赶紧跑回宿舍,胸中“砰砰”直跳。
晚上,我花费4个多钟头,将那篇大作用行楷工工整整誊写在信笺上。
19日早晨,我和芳月在教室相会,相互致意后,她就急切地说:“这是我俩第一次投稿,要慎重。为保险起见,昨晚你抄时,我写了一首诗,请你夹在稿中一起寄。”
我接过她递来的一页香笺,先睹为快——《期待的眼睛》:
每当夜幕频频降临,
远方有两双明亮的眼睛,
凝视那颗最亮的北斗星。
哦,
那是在期待远方的佳音!
每当大地姗姗苏醒,
远方有两双焦灼的眼睛,
注视东方的黎明。
哦,
那是期待北京的老师们,
听听山村少年的心声!
早饭后,我匆匆跑到邮电所,把稿件寄到《中国青年报》,才松一口气。
虽然后来此稿石沉大海,但当时我得到一种心理平衡,得以稳定地继续复习。
169、我心中顿时象灌满铅,异常沉重;我正哭得历害,书甜从后面飞奔而来,一把拉住我,给我两个嘴巴子
我和芳月走在路上,她前,我后,心中充溢喜悦。
突然,芳月转过头,说:“我和你走这一段路,是来送送你,因为我要到外婆家去住几天,一直要到农历七月十五,才会回来和你相聚!”
我心中顿时象灌满铅,异常沉重。
而芳月完全不象平时那么激动,平平淡淡,似乎没有丝毫分别的痛苦。
我不禁喉咙里噎住……
她慢慢走了……
不知怎么,我和她的距离好远好远,但还能看到她前行的倩影。
也许是心心相印,致使遥相望见的缘故吧。
我大哭,象个号啕的婴儿。
没人能劝住我。
我屈指算来,今年闰六月,这时离那时还有两个多月。
我想到那度日如年的情景,不禁哭得更狠……
我正哭得历害,书甜从后面飞奔而来,一把拉住我,给我两个嘴巴子:“哭么子?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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