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苏珺兮都有些憋气,一路上把李景七问候了好几遍还不能解气,直到到了行止轩门口,略顿,等身后的清霜自觉地退至门边候着,才提脚进了书房。
李景七瞧见苏珺兮缓缓走了进来,摸摸鼻子,起身迎了过去,顺势要将苏珺兮搂在怀里。苏珺兮轻巧一个侧身,躲过李景七的亲昵动作。
李景七再接再厉,一边试图靠近苏珺兮一边若无其事地说道:“娘子,怎么了?”目光却紧紧锁着苏珺兮,观察着她脸上的神色。
苏珺兮一边退一边冷着脸说道:“还装,自己说。”
李景七手中动作不停,直把苏珺兮逼到了书案前,两人竟绕着书案对峙起来。
苏珺兮盯着李景七,转至书案后,不经意间低头,看到书案上李景七画的图纸,不禁多留意了两眼,心中正奇怪,李景七连忙抓住机会,说道:“喜欢吗?是要给你修的浴室。”
苏珺兮一顿,想转移话题,也好,反正这几件事情一样一样来:“你这几日神神秘秘的就为了这个?好端端的为何修葺浴室?”苏珺兮又低头看了一眼,竟是个大浴池,这在这世倒是有些奢华了。
李景七见苏珺兮被吸引了注意力,连忙顺势说下去:“我见你冬日手脚冰凉,恰好万径园山上有几汩温泉,我去查看了,甚是隐秘,也干净得很,便想引下来给你冬日沐浴。温泉舒活经络,应能缓缓你的手脚冰凉之症。”
苏珺兮闻言心中一动,却不改面上的冷色,问道:“园中那些人便是为了这事雇来的?”
李景七连忙点点头,又说道:“过几日我们先搬出小楼,到仰止阁暂住几日,等他们建好了浴池再搬回来?”
苏珺兮终于稍稍缓了脸色,微微点了点头。李景七偷偷一笑,连忙抓住机会一个箭步上前将苏珺兮搂了个满怀。苏珺兮被李景七的突然动作骇了一跳,却是没有反应过来,轻轻巧巧地落入李景七的怀中,不经意间瞥见李景七嘴角的笑意,不由又冷了脸斜睨着李景七,只不说话等着他老实交代清雨的事情。
李景七美人在怀,底气到底也足了一些,便将清雨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道出:“还不是那臭小子的事情,今日上午清雨来我这里求情,说是有人偷了她的荷包暗自送给章於城,她不敢找你便来求我。”
苏珺兮闻言目光审视着李景七,轻声且暧昧地说道:“哦?倒是反而敢来找你。”
李景七连忙板起脸,似是教训苏珺兮:“娘子也真是的,偏偏查了这件事情,却什么也不说,清雨迫于娘子的威势,便想到我这里讨回那天夜里开门放行的人情。”
苏珺兮听罢,露出浅浅的笑容,看得李景七莫名心颤不已:“那你是怎么还的人情?莫不是献身了?”
李景七一顿,臭小子都说了些什么!连忙紧了紧手臂,不过看着苏珺兮周身隐隐透出的怒意,心里的感觉却也不差,虽然过程偏离了他的预想,不过结果却总算是殊途同归,娘子吃起醋来还真是有些不好哄,想着正色说道:“说得什么话,她那也敢拿来做人情,而且为夫岂是那么混账的人……”
“那她有胆上你的床?”苏珺兮飞去一记眼刀打断了李景七的话。
李景七吓了一跳,嗫嚅半晌才老老实实地将事情细节和盘托出,言语间甚是不好意思:“娘子听了莫要生气,她一心想着陪嫁过来就是我房里的人,我便让她找你表白表白心意,好看看你是什么反应……”李景七话到一半,见到苏珺兮微皱眉头,连忙又改了口,“好让你一并解决了那几个丫环嘛。”
这是要看她吃醋发怒……这是什么逻辑?苏珺兮狐疑地看着李景七,倒是知道不好意思。
李景七见状收敛了脸上的神色,换上温温淡淡淡的表情,说得认真:“珺兮,你要信我。我本意是想让你来解决内园的事情,却是没有想到清雨不知为何竟选了这步。不过我发誓,这只是一场乌龙。”
乌龙?苏珺兮心中不禁为李景七的这个新鲜总结忍俊不禁,她适才问了清霜,倒是晓得李景七说得是实话,清雨并没有得逞,不过一事归一事,李景七细心周到是没错,可是在清雨一事上确实办得有些不得当,不禁伸手搓着李景七的肩膀教训道:“乌龙?你还晓得闹了个大乌龙,叫你试探我的态度,叫你随便对丫环语焉不详,叫你以后还敢不敢!”
看着李景七老老实实地呆着让她狠狠地教训了一顿,总算解了气,冷哼一声要推开李景七,李景七慌忙又紧了紧手臂:“娘子要去干嘛?”
苏珺兮虽然解了气,却还是有些没好气道:“去收拾清雨去。”
李景七这才放了手,嘀咕道:“我就说女人多了就是麻烦。”
苏珺兮一愣,问道:“什么?”
李景七嘿嘿笑了两声,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就清风和清霜两个丫环侍候不就够了,要是不够,当初让王婶也来不就好了。”
苏珺兮不由撇撇嘴,反问:“王婶来了,王叔不是也要来,你是想把整个苏家都搬过来吗?”
李景七闻言抬手摸着下巴做深思状,半晌认真地点点头:“我自然是万分乐意的。”
苏珺兮简直哭笑不得,亏得他现在还能玩笑自如,只瞪了他一眼便不再搭理他,径直转身去了关押清雨的地方。
清风赶到关押清雨的地方时,恰好看到清露抱了清雨的被褥来。
清露站住,小声解释道:“清风姐姐,清霜姐姐让我送清雨姐姐的被褥来,说是她可能要在这里过夜了。”
清风点点头,带着清露开了锁进了那破烂不堪的屋子。
清雨听见动静,倒是有些欣喜地奔过来,瞧见却是清风进来,当即垮了嘴角,再看到清露竟然把她的被褥送来了,不由大怒:“谁让你把我的被褥送来了,你是存了心要诅咒我在这里过夜是不是?你说,是不是你偷了我的荷包?是不是你陷害的我?”说着上前推了清露一把,清露个子小,抱着被褥原本就有些吃力,此刻被清雨推搡,当即“嘭”的一声,连人带着被褥一屁股跌坐在地。
“岂有此理!”清风怒极,上前拉过清雨连着今日的事情一同数落道,“原来还只当你不大懂得规矩,调教调教兴许就好了,却没有想到你竟还真是个没是非观念的,你竟然还能想出色诱主子的事情,你还有没有脸有没有皮?”
清雨被说到痛处,登时怒火中烧,双颊涨得通红,咬牙甩开清风的手回敬道:“我没脸没皮?你还有脸有皮?谁知道你还是不是个黄花闺女,我告诉你你就是那没人要的破烂货!倒是教训起我来了……”
“啪”的一声脆响,清风一个巴掌甩在了清雨的脸上。
清雨猝不及防被清风摔了一巴掌,愣了半晌才感觉出脸颊上火辣辣的灼痛之感,瞬间火气上涌,竟是抛开了所有的顾及向清风扑过去,电光石火间却被从地上爬起来的清露拦下。
清露看着清雨低声求道:“清雨姐姐,不要一错再错了……”
清雨简直觉得这就是对自己最大的侮辱,抬手就要甩清露一巴掌,不料手才抬到半空就被清风半路截下。
清风抓着清雨的手腕,狠狠使了一把劲,到底清风年龄大了几岁,又是常年提着个笨重的诊箱跟着苏珺兮在外行医,便有那么一股蛮力,须臾,清雨就痛得哭出声来,嘴里开始不停地咒骂起来。
清风直到感觉到清雨无力还手了才松手,旋即不等清雨反应,又“啪”的一声,摔了清雨第二个巴掌,脆响丝毫不弱于刚才那个。
“第一个巴掌,是为清露打的,她好心劝你,你却狗咬吕洞宾,你以为别人都怀了恶意都跟你过不去?我告诉你,别人没有这个功夫。第二个巴掌,是为我自己打的。”清风说着顿了顿,清清喉咙才继续说道,“清雨我告诉你,清风我今日就是一个残花败柳也比你强,我在万径园的身份虽也只是小姐的陪嫁丫环,但小姐的丫环绝不是姑爷床上的丫环。”
说罢,清风看着一脸怔愣又夹杂着隐隐的不甘和不服的清雨,忽然抬手又甩了清雨第三个巴掌,登时清雨微红的脸颊上现出交叠模糊的指印。
清风放缓了语气,这次说得不疾不徐:“第三个巴掌,是为了今日你对小姐和姑爷做出的事情打的。荷包一事,小姐放出了风声却不动声色,便是等着你们谁来主动承认错误,实话告诉你清雨,这也是给你的一个机会,你自入苏家,表现一直差强人意,此事与你无关也罢,但是你与此事有关系你却不主动去找小姐禀明情况,还一意孤行地想着攀上姑爷,你说是不是你自己不争气,自己作践了自己?”
清风话音才落,正要缓口气,却听得身后脚步声,回头见是苏珺兮已经走至跟前,不由一愣,莫不是适才的话都被小姐听了去?想着俯首低声说道:“小姐,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