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有眼无珠的家伙。”苏次被连安的话逗乐,愤愤不平的说。
两人彼此询问了一番最近的情况,连安问苏次为什么没有联系时苏次一脸黯然的摇头,自从那晚之后他们已经多日未见。陆骁打过几次电话,但她都没有接。她把发生在他们之间的事如数告诉连安,连安听完直摇头,男女间的事她已是过来人,这其中的人情世故她都明白。只是这事放在了苏次这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子身上,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所有的一切只能交由时间来解决,有些痛是必须亲身经历才能成长。
“有些事情,需要交给时间善后。”连安轻轻的拍了拍苏次后背,什么话都没有再说。
交给时间善后?苏次在心里嘀咕。
时间真的能帮她好好善后吗?
她很不安,自己的事情竟然没有一点主动权。
把提前购置的新年礼物放置好,连安也没多逗留就离开,明日她要回国。“我明天走。”
“怎么这么快?我明天去送你。”但连安摇头,“我爸妈跟我一起回去,你就不用去了,到时候一个人回来心情一定不好受,我可不能再次在你心头上撒盐巴了。”连安说完冲苏次眨眨眼。
苏次挤出一个苦涩的笑,也不再坚持。她的确不喜欢告别。
“我不在的时候,要好好照顾自己,吃饭睡觉都要按时,不要年轻的时候拿身体换金钱,人生苦短,真的划不来。”
“知道啦,啰嗦起来真的像个老妈子。”苏次笑着说。
“亲爱的,我真的不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连安伸手抱了抱苏次,用手抚摸她的后背,那么瘦的身子,瘦的让人心疼。
“放心吧,你就安心回去,到时记得给我多捎点吃的就行。”苏次嘿嘿干笑,极力安慰连安。
“杜泽估计也快回来了,让他多陪陪你。”
“好的。”
她们之间就是这样的关系,明明是闺蜜,明明都陷入了一个极其尴尬的三角关系里,但她们都很聪明的避重就轻,懂得人生的取舍。在友情和爱情之间寻求一个平衡的点,让所有的人可以自由呼吸。
杜泽是在连安走后的第三天来找苏次,那时她正在从街区面包店往公寓回走的路上。杜泽在半路上就把她截住。
“姑奶奶,怎么才几日不见瘦了这么大一圈子。衣服都撑不起来了!”杜泽满眼心疼的上下打量了苏次一遍,“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跟哥说,哥找他去!非把你砍成两半不成!”
没想到,连安还真说对了。杜泽居然真的把刀啊,砍啊这些词搬上了台面。
原本阴霾的心情随着杜泽的出现像乌云低压的天空突然被撕开一道口子,渗进来缕缕阳光。苏次扑哧一笑,心想,真受谁欺负了难道你还要给我出头不成?
杜泽见她只是笑着不说话,忍不住又问,“怎么,不方便说啊?”
苏次把右手里的食物换到左手,摇摇头。看苏次这样子杜泽大概知道了一些,就问,“跟那位陆先生有关?”她点头,没有否认。跟杜泽之间已经没有必要掩饰,若真要掩饰反而显得生分,不如大方承认。
杜泽听完也没有话了,有些话他不方便问,也就不再问了。苏次看杜泽若有所思,重新择了话题,“最近很忙吧?”
杜泽点头,“很忙,比总统还忙。”说完两人各自哈哈的笑起来。苏次捶了他一下感叹,还是跟杜泽在一起的时候最快乐,无关风花雪月,无关名利权情。
“这些日子,你死哪里去了。”
“泡妞去了!”他把她手里的东西接过去。
“泡着了没有?”
“没有,那个妞比一般人棘手很多。”杜泽笑着说,说的跟真的一样。
苏次知道他说的妞是谁,就不说话了。
“看来我说错话了。”杜泽呵呵的笑。
“走吧,回家,我做饭给你吃!”
“真的,真的吗?”杜泽像个孩子一样兴奋的边走边跳。
“骗你干嘛,你要吃什么?”
“你做什么我都爱吃。”杜泽边说边捣腾看袋子里都有些什么食材。
“既然这么好养,那回去给你熬顿粥好了。”苏次贼笑贼笑。
“别啊,我这今天一天都没吃过,一顿粥怎么能满足。我要吃肉!”
“要吃肉看你表现。”
把苏次送到家,两人就进了厨房开始忙活。苏次掌勺,杜泽在一边打下手,总算做了一桌子模样还算不错的晚饭。吃完饭,杜泽洗餐具,苏次洗水果。然后两人就靠在沙发里看了一部老电影。
时间过的很快。十一点的时候杜泽就起身要走。苏次送到门口后他就不让送了,“外面冷,就在屋里待着吧,有空我来看你。”说完伸手揉了揉她的长发,走了。
“到了给我打电话。”她说。
“好。进去吧!”
苏次依靠在门口,一直等到杜泽看不见了才进屋。
送走杜泽,她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回到书桌前从上面挑了本书,就着热茶读起书来。翻着书,没看几页就心烦。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起陆骁,想起最后分别那晚的画面。一只手撑着头,看杯口升腾出的袅袅热气在灯下结伴袅娜蜿蜒的扶摇直上,心里不禁更加落寞。她终于相信,爱一个人就给他伤害自己的权力。
两天后苏次拉了一个紫色的旅行箱就去机场,在此后的很多天里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像是失踪了一般彻底在巴黎失去行踪。她最后留下的一句话是写在微博里的留言——巴黎今年无雪,想看一场极致的大雪。
直到一个星期后,Alizee在她的老家Lyon收到苏次发来的邮件,邮件里附带了下个月预备发表的稿子。Alizee推了推架在高挺鼻梁上的眼镜,打开苏次发来的文字——《写给遗落的时光》。
时间滴答的在眼前百转千回,Alizee把苏次发来的稿子前前后后看了三回,这次写稿子的人和看稿子的人都有些反常。Alizee看完稿子马上给苏次回了邮件,她在信里说:苏,你确定这是你下个月要交的稿子?
整封邮件,仅此一句。
两日后苏次给Alizee回信,她说虽然不符合杂志社给她文风的定位,但这篇稿子是她的答复。无论如何,她都想发这篇稿子。请你一定要帮忙,谢谢!
Alizee最后给苏次的回答是有难度,她需要请示,必要时她可能还需要找L先生协调。
苏次关掉邮箱掀开旅店房间的鹅黄色厚窗帘,又拉开那扇落地的玻璃窗,满眼望去除了低沉的黑色天幕就是皑皑白雪堆积的空巷和寂寞的城市。来这里已经三日,她去了很多地方,有温暖灯光的花房,北极光天文馆、Polarla水族馆,图书馆以及世界有名的精神病院。在看见那些神情阴郁病人的时候,她忽然明白了他曾经谈及的感受:压抑、疲倦和失眠。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好像离某个时刻很近。
当地时间夜里九点的时候苏次吃了简单的晚饭背一个小巧牛皮双肩包包出门,目的地是地图上距离旅店两公里的酒吧。以前她从来不喜欢去那种人多且杂的场合,但Lis让她改变了对酒吧的看法,原来有些酒吧也可以很文艺,酒吧里的人可以那样热情。
一个人走在只有昏暗街灯的路上,不时的有车辆从远处开过来,然后在离她好几米的地方停下给她让路。在出行交通方面,这个誉为“北方巴黎”的城市比真正巴黎烦人的交通要好许多。
她就那样,迎着风往前走。
酒吧里苏次一个人坐在一个僻静的位子里喝一小杯酒保推荐的瑞典覆盆莓伏特加,跟她最爱的覆盆子蛋糕有天壤之别。她纯粹是被覆盆子这个名字小小的欺骗了。但口感也不算太差,在她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陆骁在她离开巴黎的这些日子给她打了三个电话,发了两条短信和一封邮件,但这些都被苏次忽视掉。既然要忘记,不如把他的曾经——那些她来不及分享的过往一并补全后彻彻底底的遗忘,如她说的那般,再无瓜葛。
他的第一条短信是:我们见个面。
第二条是:你在哪里?
而邮件的内容则是:你不在巴黎?
苏次把手机收起来,心想他的那三个电话如果她接起来的话内容大概也就是两条短信外加一封邮件的内容。想到这些心里竟有些落寞,她的心还是不受大脑控制的难过。
没有‘我想你’这样的话。
没有。
北方的城市还是如她刚来的那般寒冷,没有巴黎今年冬季的温暖。但苏次已经习惯,习惯寒冷比习惯遗忘一个人相比难度更低。街上到处是温暖的灯光和寥寥无几的行人,但四周却不乏热闹。
这里常常让她忘记昼夜,忘却时光。
傍晚时分,天空开始飘下来一些白色的物质,是雪。半个小时后雪开始愈来愈大,纷纷扬扬的下起来。雪白的凝结物在铅灰色的天空里打着转儿,轻轻的飘到她的帽子上,外套上,靴子上,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