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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识西风129
    “我很好啊。回去了我就告诉他,一切从简。”苏次一只手撑着头,显得有些疲倦。“在生死面前,这些算什么!”



    “没错,除了生死,其他的都是小事。”杜泽举起杯子说,“来,干杯!”



    “干杯!”



    那天晚上杜泽喝了很多酒,虽然清酒度数不高,但也经不住他这样喝。从居酒屋出来的时候,他已经踉跄的不能靠自己独自行走。苏次搀扶着他,他的整个身体一半以上的重量都落在她的身上,很是吃力。幸好,她喝的是梅酒,否则两人同时醉倒在东京街头可不是件美妙的事儿。



    到旅馆的时候苏次已经精疲力竭。把浑身瘫软的杜泽扔到床上,苏次嗷嗷的跑到桌前去喝水。等到一片清流浸淫唇舌、灌入身体的时候,她顿时感觉好许多。



    她回头看了一眼横倒在床上的杜泽,“真是要了亲命!”然后又帮他把杯子盖好。



    杜泽在床上躺了不到五分钟就睡着了,均匀的呼吸声像一台小小的发电机,稳速的开始运转。苏次累瘫在椅子上,一动都不动。



    一整个晚上杜泽一会儿要喝水,一会儿觉得太热,她跑前跑后,一直折腾到半夜才罢休。苏次趴在他的床边,看着孩子气的杜泽累的浑身散架。后来,她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蜷缩着在床尾的角落里,渐渐的失去意识。



    从东京飞往巴黎的飞机上,苏次套着眼罩歪在座位上睡的昏天黑地。这是她这些年来飞机上睡的最沉的一次。杜泽坐在她的身边,给她掖紧毛毯。早上醒来时,他看见一个瘦小的身躯蜷缩在自己脚边,身上只盖着一个被角。那时,他的心里突然涌起无限的爱怜。她的眉间有一种忧愁,他知道她睡的不好。他伸手轻轻的拨开她额前的碎发,把整张被子都盖在她的身上,然后坐在床上看着她发呆。



    杜泽坐好后,跟空姐要了一杯苏打水,开始翻飞机上提供的读物。书翻了很久但他还是停留在最前面的一行字上,无奈只好把书放下。



    自飞机从东京上空腾空而起的时候,他就被失落渐渐侵袭。他跟她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的远行就这样结束。他忍不住又看了苏次一眼,她满脸潮红,睡的似乎不太好,眉间有一道浅浅的川字。他伸出手,想去抚平那个川字,手举到眉前的时候停住了。想起她是一个轻眠的人,杜泽选择放弃,好梦不轻扰。



    身下的东京渐渐离他们越来越远,那片漫无边际的粉色军团也彻底消失在眼前。



    回到巴黎,他们就回到了以前。



    没有樱花,没有清酒,没有居酒屋,没有片刻的浪漫和忧愁。



    巴黎,有巴黎的烦恼。



    抵达巴黎的时候已经深夜。苏次坚持要去见陆骁,跟他说之前的不开心已经被她全部抹去,他们就记住彼此的好重新开始。杜泽说他陪她一起去,夜里她一人走他不放心。



    在陆骁家楼下的时候,苏次看见他的那个跟爱丽丝仙境媲美的露天大阳台上还亮着那盏浅黄色的灯。杜泽跟苏次并肩站在楼下的空地上,抬头看高处的那朵摇曳的灯光。



    “看来还没睡。”杜泽仰着脑袋看那个空中花园对苏次说,不知道心里是喜或者该忧。他的沉重感随着飞机抵达巴黎时愈来愈强。



    苏次轻轻的应了一声,眼睛依旧留滞在那盏灯上,“手机借我打个电话。”



    杜泽困惑的看了她一下,“他不是还没睡,直接上去就好?”他嘴上一个说法,做法却又是另外一回事。只见他把手机掏出来递给她。苏次笑了笑,接过手机摁了一串熟稔的号码。电话在耳边嘟嘟的响起来。



    杜泽背着双肩包两手抄在那条硕大的工装裤的口袋里,埋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苏次在心里默默的数电话里的嘟嘟声,一、二、三、四……



    电话响到第七声,苏次准备放弃。她刚把手机拿开耳边的那一刻,电话接通了。她听见陆骁的声音在手机里响起来,“你好。”



    微蹙的眉头在听到他声音的时刻舒展开来,心里的百转千回终于找到一个落地的点。她张开口刚要说话,只听见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的稍显慵懒的声音,那个女人说:陆,帮我把衣服拿给我穿。



    “帮我把衣服拿给我下,好吗?”那个女人的声音又响起来。



    苏次握着手机一动不动,石化般愣在原地。隔了一会儿,电话里陆骁又重复了一遍‘你好’,但苏次只是傻傻站着不能说话,也不能动。



    “你好,是哪位?”



    “……”



    隔了一会,手机被陆骁挂断了。耳边响起一阵盲音的时候,苏次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奔溃了,心里为他筑起的墙开始土崩瓦解、灰飞烟灭。她分明认出了电话里女人的声音是跟她学了几个月法语的伍越。



    他们又在一起了!?



    他们为什么又在一起,在这么晚的公寓里,孤男寡女?



    她脑海里的所有意识立刻被这个念头充斥,太阳穴突突的蹦跶,浑浊的思绪想要找寻一个突破口。她才离开巴黎几天,他们就真的死灰复燃了。苏次觉得嗓子堵得慌,堵的她差点不能呼吸。



    杜泽发现她的脸色刷的顷刻间泛白,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喂,你怎么了?他没接电话吗?”



    苏次没动,死死抓着手机。指尖因为用力微微泛白。



    “苏次?你脸色突然这么难看?发生什么事了?”杜泽弯下腰,双手扶着她的肩膀,“怎么了?”



    苏次回过神,眼神如死灰一样,她说:“杜泽,带我离开这里。我好累。”他点头,拉着她的手臂,往街区外的马上走去。



    一路上,苏次都不说话,脸色异常难看。杜泽知道一定是那个电话的原因。于是在距离陆骁家不到500米的地方他停下来不走了。他想弄清楚缘由再离开。



    “到底怎么回事?”他问她,苏次死了一般的表情让他的心钝钝的痛。沉默了很久,苏次抬眼看着杜泽,她忽然带着哭腔说:“我该怎么办?”话一出口,两眼就蒙上一层水,然后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怎么止都止不住,似乎流泪这个动作不属于她本身,毫不受她的控制和支配。



    看见哭的泪人一样的苏次,杜泽心慌了。他不停的安慰苏次,问她出什么事?



    “他跟伍越又在一起了!”苏次的眼泪像夏日巴黎的雷阵雨,来势凶猛。她把电话接通后的事说给杜泽听。杜泽听完把肩上的包往地上一扔,扭头就往回走。苏次一把抓住他,“你要去哪儿?”



    “我去找他!”杜泽冷声说。



    苏次紧紧抓住他的手,“不要去!”她摇摇头,“去了你又能说什么?”



    “我什么都不说,他.娘的,我先揍他一顿!”杜泽甩开她的手,大步往前走去。



    “站住!”苏次喊了一声,他停下来,顿了两秒了又毅然朝前走。见他不听她的话,她几乎用吼的声音对他说:“杜泽,你觉得我还不够丢人吗?”



    他怔了一怔,背影在路灯下显得有些苍凉。



    “什么都不用说,也不要做,送我回家,好吗?”她的声音在夜色里听起来有些凄凉,“给我留一点最后的自尊。”



    他承认,自尊两个字像一把尖刀刺痛了他的心。现在他什么都不能为她做,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帮她守住最后的底线。



    杜泽终于回身,远远地看见她站在一片微茫的灯光下,身影有些飘渺。他大步的往回走到她面前,什么都没说,一把将她拥进怀里。他用力的抱着她,好像要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的抱住她的身体。“没事,还有我呢!傻丫头,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挺你到最后!”他拧着一对剑眉,心如刀割。



    “嗯,我知道。”她一边汹涌的流泪,一边拼命的点头。这个世界,她现在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杜泽。她知道,直到最后一刻,他都会是她最忠实的拥趸。



    被杜泽的话感动的眼泪更加汹涌,苏次靠在他怀里像个失意的孩子伤心大哭。她想为什么她喜欢的人不是杜泽呢?为什么喜欢一个人非得经历这缠绵悱恻般的疼痛和不舍?为什么在她最需要扶持的时候出现在她身边的总不是他呢?



    杜泽把苏次送回家时已经深夜将近凌晨。苏次躺在床上失眠了一整个晚上,她盯着天花板看了整整一个晚上,一直看到东方的天空露出鱼肚白。



    杜泽在她家客厅的沙发上也躺了一个晚上,失眠了一个晚上。



    自从那晚之后,苏次回家后第二天就大病了一场。幸好杜泽在,及时将她送去了医院。她在医院挂了一天的点滴后才从病房离开。期间,连安一直陪在她身边,帮她跟学校请了假后端茶送水,像个称职的小女仆一样把苏次伺候的服服帖帖,毫无怨言。



    回到公寓后,苏次躺在沙发上一动都不动。连安看她那样心里也很不好过,也知道这时候别人是说什么都缓解不了她心里的苦闷。以她沾染了十丈红尘的经验,这件事只有陆骁本人跟时间先生两者能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