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英怕连累到其它孩子,真的不敢给玉安吃饭,还劝他回乡跟二叔务农,以后再想办法回来。玉安说不回乡就不回乡,也不回家吃饭。渴了去丽江边喝几口江水,白天打麻雀,晚上夹老鼠,在屋后把这两种“四害”烤得香气四溢,日子过得优哉优哉的。他还跟街坊说他留在镇上是响应毛主席的号召除“四害”!
姐芬又命令群英不给玉安进家。玉安还是无所谓,收拾一些日常用品,搬到乱坟窝旁的一个小棚子居住。这小棚子原是附近村民用来看守果园的,后“牛鬼蛇神”被杀的杀,抓的抓,连果都没人敢偷了,晚上睡觉不关门也没关系了,因此这小棚子就荒废了。
吉利久不久自带些食物来看玉安。玉安因讨厌姐芬,所以连吉利都不喜欢。但肚子饿了,看到她带吃的来,对她也不好总板着脸,时不时给吉利一点好脸色。
胡秋也悄悄帮群英婶婶送吃的给玉安。她总是白天来,晚上不敢来,因为她胆子小,怕在坟场遇到鬼。
玉安住在乱坟窝的旁边,看到有人抬死人来埋,主动做些帮手,得到一些吃的。后来他认识了崔道公佬,得到了崔道公佬的赏识,成了他的徒弟。玉安脑灵手巧,看风水、占卜、请神、超度亡灵、择日搬家一学就会,做花圈、剪纸钱这些小事更不用说了。他没事时在坟堆里四处转,预先占些空地,做成假坟,到有人来找阴宅时,介绍他占的“好口”,得些鸡鸭做为谢礼。玉安成了崔道公佬的帮手后,经常是出了这家进那家,红白事通做。没人逼他回乡务农了,连姐芬的叔死了,还是玉安找的阴宅。
崔道公佬收玉安做徒弟后,省心不少。师徒俩经常在乱坟边胡吃海喝,玉安酒量就在此时练成,喝酒没人敢跟他叫板。
崔道公佬不是龙州镇的人。临解放前,他带着生病的妻子本来想经龙州到越南,然后再去法国的。没想到他妻子刚到龙州,就离开人世了。他万念俱灰,就不走,在他妻子坟墓的附近找了间简陋的草房住下,什么时候成了道公佬也没人注意。解放后,就是工作组也查不出他的可疑之处,又多和死人打交道,就放任他自生自灭了,他也因此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的运动。
玉安手中有了些钱,到位于中越边境的水口乡赶圩时,买了漂亮雕花的越南木板鞋送给吉利和胡秋,他以前吃了她们不少东西,现在还欠她们的人情了。玉安多买了一瓶越南香水,想送给胡秋。但一直没好意思送出,拿一只纸盒盖好放在床底。胡秋已在他心中占据了重要的位置,只是他不好意思说出来。
和死人打交道的崔道公佬也被拉去批斗。有人揭发他搞迷信活动,收别人送的鸡鸭和米酒。崔道公佬被抓去批斗时,已喝蒙了,他被架上石台,还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事,不停地叫:“喝!喝!”
玉安在台下啃鸡脚,等街道委员说完了崔道公佬的“罪状”,边啃鸡脚边乱叫:“打倒崔道公佬,以后人死了都不给他抬去埋!”
台下的街坊听到玉安喊的口号,又看崔道公佬醉薰薰地摇晃着身子朝台下招手,笑得肚子都痛了,说这师徒俩真是龙州镇的活宝!
参加批斗崔道公佬的一个街坊本来血压就高,参加崔道公佬的批斗会,因笑得太过火,回到家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