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姨娘又怀子嗣的消息,在安定侯府中不胫而走。
安定侯从姜老夫人的院子出来,就直奔回了二夫人的飘香院,此时,许姨娘正躺在床上安胎,毕竟年纪大了,生孩子风险十分大。
安定侯一进屋子,二夫人就迫不及待的问道:“侯爷,您可否惩治啦那丫头,为我们家文尚讨个公道?”
安定侯见她泪眼婆娑,心急如焚道:“别哭,别哭,大夫不是说了,你需要静养,腹中的孩子才能健康成长,为夫已经去问罪过了,还替你打了那丫头一巴掌。”
二夫人哭哭啼啼地捻了块手帕擦眼泪,“我可怜的文尚伤了脑袋,还不知以后会不会影响了他读书,害了他的人,竟只挨了一个个轻轻的巴掌。”
安定侯安慰道:“本侯爷没办法啊,这丫头在我娘那,况且本侯打她的那巴掌,也不轻,你就消消气,别哭坏了我的儿子啊。”
“什么儿子?我不生了,左右生出来,也是受大房的气,”二夫人一个粉拳打在了安定侯的胸前,有些小泼辣、又有些楚楚可怜的模样:“生出来做什么?不过还是安定侯府中的庶子庶女,吃穿都要捡大房剩下的,挑夫婿、挑职称,都是大房的先挑,我们二房的就捡剩下的。”
“怎么会,文瑾和宛画他们,哪个都是我心尖上的宝贝,”安定侯轻轻摸了摸二夫人的肚子说:“你这肚子里的这个更是我的珍宝,我这当爹的怎会不疼爱它。”
“哼,你都是嘴上说说而已,”二夫人嘟着唇道:“你若是真有意,过两天的世子爷的生辰上,你替宛棋和宛画相看相看人家,她们两位的年纪也到了该定亲的时候了,别以为我平日里在各种宴席上出面,可那些夫人背后,说我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姨娘,连带着我的小宝贝们也被人看轻。”
安定侯说:“怎么会,安定侯的妾室,同普通人家的妾室怎能一样,谁又敢看轻我安定侯的子女。再说了,文瑾的婚事,要不是你一意孤行,非得给他娶了你娘家的侄女,本侯怎么也得给他娶一个世家的小姐回来啊。”
“哼,我那侄女怎么了?生得美丽,又贤良淑德,家中还有万贯家财,娶了她,难道还亏了,”二夫人又酸酸地道:“我们家文瑾,比不得你那宝贝大儿子,亲舅舅是一国丞相,娶的夫人还是朝廷阁老家的孙女。”
“怎么又说起文轩来了,”安定侯说:“文轩有的,文瑾他也都有,我也并无偏颇啊。”
“反正,在别人的眼里,我们二房,就是低人一等。”二夫人气呼呼地说。
安定侯甚觉头疼,“你怎么总是拿自己同大房比较?烦不烦,这身世是天生的,文轩的舅舅是丞相,那是人娘的娘家争气,文轩能娶了郑阁老的孙女,那是因为文轩一表人才,文采飞扬,郑阁老的孙女自个儿看上他的,我就是想偏心也偏不来啊。”
二夫人努了努嘴,她放柔了声音,问:“前些日子,你去了姐姐的院子?”
“嗯,进去坐了坐,毕竟夫妻一场,我总不能不闻不问吧,”安定侯闷声道。
二夫人的眼珠子转了转,她顺势靠在了安定侯的怀里,娇声道:“侯爷,您可不能有了姐姐,把妾身忘了。”
“不会,”安定侯笑了笑,在二夫人娇嫩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引得二夫人娇笑不已。
姜宛诗从姜老夫人那里回来后,就变得有点神经质,整个人有点痴痴傻傻,绫罗照看着自家小姐,心里道,该不会是给侯爷一巴掌打傻了吧!要不要去叫个大夫来瞧瞧?
这时,姜宛诗说话了,她说:“绫罗,出府去帮我买些东西。”
“小姐要买什么?”
“让人滑胎的药。”姜宛诗道。
“什么?”绫罗惊叫了声,随即她快速走到门边,将门关了起来,她忙挥手道:“小姐,您该不会是要害许姨娘腹中的胎儿?”
“那又如何?”姜宛诗摸了摸自己的脸,她平白无故地吃了个巴掌,被父侯斥责,她非得出了这口恶气,否则,生活不得安宁。
“小姐,这不行啊,过两日就是世子爷的生辰,您还要择夫婿,若是此前,出了什么乱子,侯爷将你送到别苑去,那蒋公子可就落到二房那两人的手中了。”绫罗着急的说道,之前姜老夫人说了为姜宛诗看中的儿郎,可不就是蒋国公府的世子蒋护国!这蒋国公府同安定候府一样,是开朝元老,手中有实权,不比一般的世家,这蒋公子的叔叔,还是当朝长公主的驸马,任礼部侍郎这么重要的职位,这般世家,配小姐是再合适不过了。
“我自有分寸,生辰宴之前动不得手,我生辰后再动手,不就行了,”姜宛诗说。
“奴婢,奴婢——”绫罗不敢答应,若是被发现了,谋害主子,她可就没命了。
“去不去?你不去,我叫另外的丫鬟去,那你,以后就别在我面前出现。”
“去,奴婢去还不行吗?”绫罗连忙答应了,呆在四小姐的身边,确实比做普通的丫鬟好多了。
于是,绫罗去取了令牌,赶着时间出门,特意乔装了一番去买滑胎的药。
是日,到了安定侯府世子爷的生辰宴。
各路权贵世家前来贺喜,入府的客人络绎不绝。
安定侯府广大的前院,摆满了酒席,因姜老夫人打着贺生辰的幌子,实则替府中未出阁的孙女择夫婿,这风声传出了些,个个世家子弟将自个儿收拾得跟朵花似得,并且还事先准备诗词等才华,准备在宴会上一展身手。
府中各位小姐,也盛装打扮起来了,姜宛诗一早就去了姜老夫人屋里,她毫无依仗,只得靠着姜老夫人,她那娘亲,有还不如没有,也不知,今年,她那娘是否参加这盛大的宴会,想来不会吧,毕竟安定侯府丢不起那么大的人。
林乔敲响了大夫人的门,问:“夫人,还不起来,今日是大少爷的生辰宴,各府的贵人都来了,您不去参加?”
话刚落,门就开了,大夫人穿着一身运动装束,她伸了伸手和腿,说:“今早,你陪我一起跑步吗?”
“夫人,”林乔郑重地喊了声,她说:“今日可是大少爷本命年的生辰,大少爷身子不好,哪年的生辰不是大办,今年更甚,况且,府中上下谁人不知,侯府也是借着这次生辰宴,为府中的各位小姐选夫婿,夫人难道不为自己的女儿想想?”
“你别说了,今日的宴会,我不会去,”大夫人说道:“我跑步去了。”
大夫人轻装跑下了楼,跑到了楼下,也不见林乔跟上来,她低叹了一声气,十几年的冷嘲热讽、和受尽白眼,她即使心再大,也无法在如此短的时间就忘却了。
大夫人化所有的委屈为动力,在园子里狂奔起来。
秦嬷嬷看着狂奔的大夫人,不由摇了摇头,夫人心中的委屈,她岂能不知,夫人怎么做,她这个做嬷嬷的,都支持。
秦嬷嬷往楼上去,打算去收拾一番夫人的院子,如今盯着院子的事,有小春领着两个丫鬟去干,她这个嬷嬷算是退休了,在一旁看着大夫人就行了。
到了楼上,秦嬷嬷见林乔从衣柜里拿了一套衣服出来,一旁又放了些首饰,不由好奇问:“你这是做什么?”
林乔放好了衣服说:“万一大夫人后悔了,又要去的话,我先准备好,到时候也不用手脚忙乱。”
“大夫人不会去的,这些年她受的委屈,我都看在眼里,又何必到前面去再受那样的委屈。”
林乔耸肩:“谁又知道大夫人会不会改变主意呢,东西我先准备好,总归是没错的。”
“好吧,随便你,”秦嬷嬷走到床边,动手开始铺床,将摆乱的东西摆整齐了。”
前院,熙熙攘攘地声音不绝于耳,府中的男人们早已去了前院应酬,而二夫人也早在园子里摆好了筵席,前前后后地招待各家夫人、小姐。
“张妈妈,”二夫人喊了声,低声道:“还不快去将小姐们叫出来,这么晚了,还不来?”
“哎,老奴现在就去,应是梳装打扮晚了。”张妈妈快步离开园子,向后院跑去,叫五六小姐出来。
人基本到齐的时候,姜老夫人压轴出场,老侯爷夫人德高望重,众来客纷纷起身问好,姜老夫人笑得一团和气,跟在她身边的是四小姐姜宛诗,众人不免将目光放到了她的身上。
“哟,这位可人的小丫头,是谁啊?”长安来的一位夫人问道。
“这是我的四孙女,也是侯府的嫡次女姜宛诗,”老夫人笑着回答说。
姜宛诗立即乖巧地请安:“宛诗给夫人请安。”
“客气了,客气了,这孩子长得真好,不知今年芳龄几何啊?”
“宛诗今年过八月初,就满十五了。”
“十五,正是豆蔻年华啊,不知可定亲了?”
这位夫人如此问,意图十分清楚,姜老夫人笑了笑:“还未,正忙着找婆家呢。”
一众人迎着姜老夫人坐下了,个个都争着同姜老夫人拉几句家常,姜老夫人一一应对了。
年轻的小姐们都坐到一块玩,赏花园里精心培植的花,姜宛诗起身,准备去找齐小姐和卫小姐玩,忽然听得旁边几位小姐低声在议论。
“这就是安定侯府的嫡女,怎么穿得跟丫鬟似的,比我们家丫鬟穿的还不如。”
“是啊,我们丫鬟才穿这种过时的衣服,你们知道她身上穿的那身是哪期的周刊吗?”
“我想想,好像是上上期吧?”
“是一个月前的款了,唉……这个周刊不是从晋城发售出去的吗?怎么这个侯府嫡小姐,反应比我们长安的女子还要慢。”
“呵呵……是啊,安定侯府可不像是缺钱的人啊,你们看看,那两个,没人跟她们说话的,身上穿的竟然是最新一期周刊上展示的衣服,要知道,最新一期的周刊,是昨天才发出来的,没想到她们今日就穿上了,不知是什么来头?”
姜宛诗听了,扭头向她们所看到的方向看去,没想到这些长安来的世家小姐,说的正是她的两个庶妹,姜宛棋和姜宛诗。
这期周刊上推荐的颜色系,是清新系列地颜色,穿上整个人都俏皮可爱、有活力多了。
姜宛诗不由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衣服,颜色太过浓烈,她这才想起,她让绣房按照周刊上做的那期,是针对于已婚夫人设计的款式和推荐的颜色,顿时,姜宛诗握紧了拳头,她以为自己拿到的是最新的周刊,没想到是上个月的。
由此可见,府中的这些狗奴才,是多么的仗势欺人,她一个嫡女没有,两个庶女反而有最新的周刊,还有日夜为她们赶工的绣工。
姜宛诗的眼泪往上涌了涌,此时,齐家小姐和卫小姐走过来了,她们甚是惊讶,“宛诗,你怎么穿得这样一身?这样的款式和这样的颜色,前些日子,我娘给我姥姥做了一身。”
姜宛诗的脸直接青了,她推脱道:“我不太舒服,先离开下,你们两个先玩。”
姜宛诗急冲冲地走了,齐家小姐和卫家小姐见罢,也十分同情姜宛诗。
齐家小姐说:“我听说这侯府的嫡母,很不受安定侯待见,这倒还连累了宛诗受欺负,嫡女穿的是上月过时的衣服,庶女反而穿的是最新款的衣服,真是可怜的宛诗!”
卫家小姐也道:“是啊,确实过分!安定侯这明显是宠妾灭妻了,朝廷法度可是不允许的,可惜安定侯权势滔天,这法度拿他也没办法,话说,哪次侯府的宴请宾客我们没来,似乎从来没见过那侯府的嫡母,每次都看见那个长得一脸媚相的姨娘,在一众夫人面前游走,真是看得人不舒服!就同我爹娶得那个姨娘一样。”
“你们两个,嘀嘀咕咕说什么呢,一点也没有大家小姐的模样,”齐家夫人走来,低声训斥道。
“娘,”
“姨母!”
齐家小姐和卫家小姐是表姊妹。
“这里是安定侯府,别可学那些长舌妇,乱嚼舌根子。”
“知道了,”两个小姑娘捂了捂嘴,不敢再乱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