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宛诗一路狂奔,甩掉了绫罗,她的眼泪肆意从眼眶掉落,她不想让绫罗看到自己这小姐不小姐的样子,本来她想直接跑到自己的屋子,换一身衣服打扮,收拾干净了,再回去宴会那处。
可是当她经过了月宫的时候,看到那座奢华的宅子,里面住着的是一个蠢钝如猪,对自己毫不关心的亲娘,她不由恨从心来,恶从心来。
姜宛诗闯进了月宫。
“四,四小姐,”月宫里的仆人见到四小姐姜宛诗,惊诧不已,以前四小姐从来不来此处的,今日怎会来此处?
大夫人正拿着跳绳,在屋前的青石板地上跳绳,正跳的满头大汗,忽见姜宛诗大步流星地走来,愣住了,跳绳弹到了她的小腿上,她也没有反应。
“大夫人!”姜宛诗走过去,立定了,厉声痛骂:“你是侯府中的大夫人是吗?你是我娘对吗?为什么大哥的生辰宴,你不去?为什么你是我娘,你不管我?我恨你,我真恨不得,你不是我娘,我真恨不得,这个世上没有我。”
“四小姐,您别这样,”秦嬷嬷走过去拉四小姐姜宛诗。
姜宛诗一把甩开秦嬷嬷,怒骂道:“不用你这个刁奴管,我今日就要骂骂你,泄我心头之恨,你看看你这邋遢的模样,哪里像一个当家主母?明明你是当今丞相的妹妹,明明你是侯府的主母,你斗不过一个奴仆出身的妾室就罢了,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你为了父侯要死要活的样子,可他理你了吗?也最见不得你一副颓废、软弱的样子,许姨娘那贱人给你一点甜头吃,你就把她当好姐妹!”
“你把我生出来,可有一日抱着我,哄我、喂我,唤我一声女儿?你的眼里就只有你,我今日被所有人嘲笑,都是因为你。”
姜宛诗气得无处发泄,她看着摆在院中的富贵牡丹花,上去就是一脚踹了。
秦嬷嬷忙呼了小春和子月她们几个丫鬟过去,将四小姐姜宛诗拦了下来,“我的好小姐,夫人心里的苦,您怎么就不理解呢?夫人她自个儿心里也是苦的啊。”
“她有什么哭得,好吃好喝供着,今日宴席上,那些从长安来的世家小姐宁愿同二房的两个庶女讲话,也不愿意同我这个寒碜的嫡小姐说话。”
“你给我闭嘴!”忽闻大夫人呵斥声,大夫人将手中的跳绳狠狠地甩在了地上,她指着姜宛诗,大声骂道:“你以为我就不恨你,要不是为了生你,我会落得一个身材变样,失去丈夫宠爱的模样。你说我不管你,每次我去见你,你都骂我猪婆,觉得我给你丢脸了,日日缩到老夫人的宅子里去,你给我机会让我管你了吗?别人骂我,别人欺我,我可以忍,可你是我的女儿,就连你也欺我、辱我,你这样的女儿,我要来做什么?我告诉你,谁都有资格骂我,就是你没有。”
“你一个当家主母的模样都没有了,我还如何叫你一声娘?不过让人耻笑罢了,你就知道说我?你不说大哥,大哥不也从不来你这院子。”姜宛诗的话还未说完,啪地一声,挨了大夫人一巴掌。
姜宛诗愣住了,她捂着自己的脸,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你打我,一天没疼过我,你也打我,父侯也打我,他们说的对,我姜宛诗就是一个没爹疼没娘教的野孩子,呜呜……”
秦嬷嬷嗔怪地看了一眼大夫人,喊道:“小姐!你打人做什么!”随即又哄着四小姐姜宛诗,“好孩子,别哭了,别哭了。”
林乔靠在走廊的柱子上,看热闹,她在想,大夫人到底会不会那么狠心呢?准确来说,应该是懦弱吧,今天大夫人是怯弱了,她不敢上前院,同二房的许姨娘一较高低,怕在众人面前,失了颜面,唉……毕竟是受了十几年的欺压,难道写了本有名的书,就能彻底的翻身做主人?
想来,还是要有人激一激的!
“别哭了,”大夫人恶声恶气道:“我柳如烟,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折磨人的丫头,看你身上穿的都是什么,跟个老姑娘一样。”
“你——”姜宛诗瞪圆了眼睛,旁边的秦嬷嬷拉着她,低声的劝着她,“夫人这是刀子嘴豆腐心呢。”
姜宛诗吸了吸鼻子,难得正眼看她这娘亲,很美的一张美人脸,就是胖了些,可惜她生的不像娘,像爹,倒是大哥和二姐,同娘十分像。
“娘,”姜宛诗眼睛往外冒了冒,委屈极了地唤了声大夫人。
大夫人眼眶里也是一热,上前就将姜宛诗抱住了,“诗儿。”
“娘……”姜宛诗干脆就大声哭起来了,紧紧抱着大夫人带着肉的腰:“娘,女儿想你。”
秦嬷嬷老泪纵横了一把,到底是亲母女,打断了骨头,连着筋。
林乔热闹看够了,打了打哈切上前,喊道:“夫人,衣服首饰已经准备好了,时候也不早了,还要不要去参加大少爷的生辰宴啊。”
大夫人抬眼,嗔怪地看了眼林乔,没好气道:“去,怎么不去了!让人把热水澡准备好,我洗个澡。”
“是,”林乔大声应着。
“等等,去把前些日子,我从话剧院拿回来的衣服和首饰拿出来,我女儿要穿。”
“好嘞,”林乔应着。
大夫人由小春服侍着沐浴,林乔则引着姜宛诗上楼,去梳洗一番。
子月打了一盆温水,让四小姐洗了脸,让丫鬟宽衣,拿去了头上插着的珠钗。
姜宛诗打量着她娘的屋子,富丽堂皇,每处用的,都是极好的东西,摆了好几柜子的首饰、一连排的衣服柜子,放着的是时下最新的衣裳料子,她看得很是欢喜,果然她娘才是侯府中的当家主母,想她来此处,不过是年少时来过一回,早就不记得此处是什么样子了。
林乔取来了从话剧院拿来的衣服,这件衣服是件浅蓝渐变色衣裳,前胸襟还镶嵌了钻石,这件衣服是林乔自己DIY的手笔,钻石是林乔在空间的山里挖的,经过小黑的打磨,变得十分璀璨美丽,在如今的大杨,因为技术不过关,不能将钻石打磨得如此漂亮,所以古代大杨只将钻石的原石当普通的石头,还不如玉石值钱。
“这,这件不是?”姜宛诗看到这件衣服,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她欢喜得不知身在何处了,“这不是《蔓蔓青萝》里的女主角穿的那件衣服吗?怎会在这里?”
林乔笑着点了点头说:“是这件,原先不知道夫人把这件衣服买下是为了何意,现在看来,原来是惦记着要送给四小姐您啊。”
“快拿过来我摸摸,”
林乔走近,姜宛诗的手在前胸襟上的钻石上抚摸着,她眼底绽放出喜爱的光彩:“那日在话剧院看戏时,就惊奇这大杨还有如此能工巧匠,能将衣服做得如此漂亮,后来还同认识的小姐们谈起这件衣服,可惜话剧院不卖,哪里想到今日会见到了这回。”
子月在一旁掩嘴笑了笑,说:“什么话剧,奴婢没看过,不过倒是在这本书上,见过这件衣服。”
子月说着,将最新一期的周刊拿了出来,只见那封面上画着的美人正是白莲,她身上穿的衣服正是林乔手中拿着的衣服。
“最新的周刊?这里如何会有?”姜宛诗惊喜道:“我一直央求着大总管去买,可是大总管说货源太抢手,每次去都没抢到,如今想想,怕是买了几本,都给了二房。”
子月说:“这是夫人特意让我们自己去订的,每个月周刊和报纸都会有专人送到夫人的院子来,若是四小姐以后想看了,尽管来这里,夫人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嗯,”姜宛诗笑着说:“以后我天天来。”
林乔催促道:“小姐,这件衣服,白莲只在第一次初映时穿过,夫人就买下来了,并且叫下人仔仔细细洗过了,同崭新的一样。”
姜宛诗笑弯了一双眼睛,她说:“穿过的又如何,如今白莲可是名满天下的才女,况且这衣服,不是谁都能穿上的。”
“小姐不介意就好,”林乔说:“这个衣服穿上去有些麻烦,我们帮小姐您更衣吧。”
“嗯,”姜宛诗点头,随即起身,林乔和子月两个人一起,将这件渐变色镶嵌钻石的衣服给姜宛诗穿上了。姜宛诗长得并不丑,相反很美丽,这身衣服穿在她身上,顿觉她有种出尘的气质,竟能同美名满天下的白莲争个高下。
“美!太适合了!”此番,大夫人已经沐浴完,她仅穿了件素衣,长发披散在肩头,整个人看着十分优雅。
“娘,”姜宛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犹如一个娇羞的小女儿家。
大夫人吩咐道:“林乔,还不替小姐选一套宝石来。”
林乔想了想,顿时有了主意,她说:“我记得夫人有收藏一套蓝宝石的首饰,等等。”
林乔打开柜子,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匣子,拿出了一整套浅蓝色的宝石首饰。
大夫人恍然想起,说:“你不说,我倒是忘记有这么一副,这是西洋使团来大杨朝贺时,献上给皇上的,后来哥哥考上了状元,这宝石就在皇上赏赐的珠宝里面,当时我瞧着喜欢,大嫂就做主给了我了。”
“我给四小姐戴上试试,”林乔拿了首饰出来,替姜宛诗戴上了,线条流畅的步摇,项链上雕刻精致的花朵,还有图案绮丽的耳环,整个人戴上后,姜宛诗还多了几分异域风情的美。
然后,林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给这娘俩化了一个超级完美的妆容,绝对叫人看了移不开目光,比如此时,林乔自己看得眼睛都瞪大了,果然,到底是底子好,才能折腾出这两美人来。
大夫人牵住姜宛诗的手,说:“此番,便去恭贺你大哥生辰。”
“是,娘亲,”此时的姜宛诗十分温婉,真是不同往日那样刁蛮任性。
女眷待的园子里头,夫人们正同安定侯府的女主人许姨娘聊得起劲,小姐们同侯府的两位庶小姐聊得十分合得来,老夫人坐在一堆人中,有些力不从心,到底是年纪大了,来回看了好几次,也不见宛诗那丫头,这丫头跑哪去了?出发时不还信誓旦旦要压倒二房的两个丫头,可现在人哪去了?
姜老夫人正思及着要不要退场时,忽见园子门口,来了一行人,走在前头的那人,还真是眼熟,似乎十几年前见过,姜老夫人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这不是柳如烟吗?虽然不及当年风采,可也不差,她何时变成这般模样了?
大夫人如今还是有些胖,但在林乔的一双巧手下,打扮得十分优雅,大夫人携着姜宛诗,漫步生莲,一步步走入园子当中。
“如烟,”长安来的几位夫人中,其中便就有蒋国公府的国公夫人蒋氏,未嫁时,同柳如烟乃是交了手帕的好姐妹,此番来,起初没见到柳如烟还诧异,原来是来迟了,她笑着起身,“多年不见你,此番见着你,竟然同二十几年前,没什么变化。”
大夫人见了蒋氏也十分开心,她远嫁晋城,从前交的那些个好姐妹,都没了联系,如今见了,怎叫她不欢喜,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哪有你说的那样夸张,老了。”
“这就是你的女儿吧,真是个美人!”蒋氏将目光放到了姜宛诗身上。
大夫人点头道:“嗯,这个是我的小女儿宛诗,宛诗来,叫姨母,这位是蒋国公夫人。”
“姨母,”姜宛诗喊了一声,随即又给蒋氏行了礼,“宛诗见过国公夫人。”
“这丫头,那么多礼作甚?”蒋国公夫人十分开心,拉着大夫人坐到一旁,热切地聊着那么多年来的生活。
姜宛诗乖巧地坐在一旁听着,蒋国公夫人?难道就是祖母说的那位蒋公子的母亲?
“宛诗,过来?”姜老夫人坐在另外一边,冲着姜宛诗招手。
姜宛诗同大夫人说了声,便起身过去了。
“祖母,”姜宛诗柔柔地喊了声。
姜老夫人笑着拉住姜宛诗,仔细打量了一番,“你这身衣服,看着十分眼熟,穿着可真是漂亮。”
“祖母不记得了吗?这是蔓蔓青萝女主身上的那件?”
“哦,原来是白莲姑娘身上的那件衣服,”姜老夫人十分新奇,她说:“若是祖母再年轻个几十岁,祖母也定要穿一穿这漂亮的衣服。对了,你怎的同你娘一起出来了?今日你这娘,同往日不大一样,我瞧着,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姜宛诗抿嘴笑了笑说:“祖母没有眼花,这就是诗儿的娘,侯府的当家主母。”
姜老夫人笑盈盈地道:“到底是亲母女啊,你们和好了也好,你以后也有个人照应,我还真怕我这个老婆子去了,你就没人管了。”
“祖母,您别乱说话,您会长命百岁的。”
“小丫头,别净说些好听的,你母亲正说话的那个夫人,是蒋国公府人,她的小公子就是祖母同你说的蒋护国,你娘同那位夫人的关系甚好,这样一来,你的婚事,也就稳当了。”
“祖母,这人好多人呢,您这样,叫孙女可怎么好意思。”姜宛诗红了红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