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宛诗在姜老夫人的要求下,回到了大夫人的身边,做一副乖乖女儿的模样,听着大夫人和蒋国公夫人谈话。
“如烟,你的女儿宛诗也该到了订亲的年龄了吧?不知订了哪家的好儿郎?”蒋国公夫人看了姜宛诗一眼问道。
此话一出,大夫人有些羞愧不已,这些年她平常的关心都没有给女儿,更别提女儿的婚事了,她说:“还未订亲,这些年不经常去长安走动,也不知哪家有合适的儿郎,若是姐姐有知道的人家,还烦请姐姐牵线了。”
蒋国公夫人笑眯眯地道:“你家诗儿长得如此美貌,一家有女百家求,一定能找个如意郎君。”
姜宛诗的一颗少女心怦怦地跳着,感觉蒋国公夫人下一秒就要说自家的小儿子如何?她虽不曾见过蒋公子,可上回大哥的儿子周岁宴时,蒋公子有前来祝贺,听得府中的丫鬟们谈论,是个玉树临风、谈吐不俗的公子,并且蒋公子是每年过节时,长辈们口中经常夸奖的有志、有才青年。
姜宛诗想,蒋公子一定是能配得上她的。
蒋国公夫人下句话还未说出来,这时,来了个人,她笑盈盈地走了过来:“姐姐,您也来啦,妹妹还以为姐姐今日身体不适,不来了,美娥见过蒋国公夫人。”
蒋国公夫人笑了笑说:“许夫人太客气了。”
因为许氏经常出席正式的场合,所以众女眷都称她一声许夫人,总不能许姨娘、许姨娘的叫吧。
大夫人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许氏你今日起色看起来不说,一点也不像前几日府中传的那样,连床都起不了啊。”
许氏拿着手帕掩嘴笑了笑,说:“幸亏侯爷从江南采购了些珍稀的红菇回来给我补身子,这东西最养颜美容,滋补身体了,这不,今日就完全好了,对了,我已经让后厨的人炖了红菇老鸡汤,到时候姐姐可一定要尝尝,这红菇的味道着实非常好。”
“呵呵……”大夫人冷笑了两声。
许氏又睁着一双妩媚的大眼睛,装模作样地说:“方才见两位姐姐聊得起兴,不知聊些什么呢?又见宛诗脸颊带红,弄得妹妹着实好奇。”
大夫人冷言冷语道:“关你什么事?”
此番已经是甩脸子了,许氏仿佛没有察觉到大夫人的不欢迎一样,反而笑得灿烂,她说:“难道是为了我们宛诗的婚事?我听说蒋国公夫人有两位公子,大公子前些年已经成婚了,小儿子还未订亲,难道是为了宛诗和蒋公子的婚事?”
姜宛诗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大夫人是过来人,顿时明白了姜宛诗的心思,原来自家这女儿对蒋府中的小公子有意思,这蒋国公府远在长安,也不知她这女儿怎么生了这样的心思。
许氏扑哧扑哧眨着长睫毛,她笑道:“看来,我猜得没错了,我们宛诗确实中意蒋国公夫人家的小公子呢,这让我就有些郁闷了,方才宛棋同他的父侯说,想让她父侯为她订一门亲事,也是蒋国公府的小公子,这不,侯爷此番已经在前堂同蒋国公提着此事呢,侯爷同蒋国公是同窗师兄弟,想来蒋国公是不会拒绝的。”
“许夫人,这——”蒋国公夫人很为难的模样。
“唉……”还未等其他人说完话,许氏又长叹一口气,说:“可惜,我们家宛棋是个庶女,估计没有这资格,成为蒋国公府中小公子的妻子,这样好吧,宛诗若是喜欢蒋国公府的小公子,就嫁过去当妻,我们家的宛棋随着一同嫁过去做妾,姐妹俩共侍一夫,效仿娥皇女英,想来宛棋不会介意,她看中的是蒋公子这个人,不是这个身份,不像宛诗太过注重身份……”
“你闭嘴,”姜宛诗的傲气让她终于控制不住脾气了,用力甩开了许氏抓住自己胳膊的手,她怒气冲天道:“谁想同你那下贱的女儿共侍一夫!”
“啊……”然许氏却尖叫了一声,身子嘭地一声倒在了地上,随后鲜红的血,从她的衣裙中渗透了出来,她一摸衣裙上的血,惊慌地哭了起来:“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救命……”
一众夫人全部都慌了,许氏身边的张妈妈忙得赶过来,扯着嗓子喊道:“杀人啦,杀人啦,四小姐杀人啦……”
姜老夫人冲王妈妈使了个眼色,王妈妈冲上前,一掌抠在了张妈妈的脸上,怒斥道:“你个狗奴才,不叫大夫,在这里干嚎什么?。”随即冲着一众呆住的丫鬟们大吼道:“都愣着作什么?还不快来将许姨娘抬回院子里去。”
“是,”一众丫鬟上前,七手八脚地抬着许姨娘往后院去。
姜老夫人理了理衣摆,站起来说:“惊扰了各位夫人,还请各位夫人勿怪,许姨娘怀的这胎,本来就不稳,她今日又忙前忙后的,滑胎了,也实属正常,来人,清了隔壁的院子,让诸位夫人、小姐们换个地方。”
“是,”众仆人听命,立即忙活了起来。
不过片刻功夫,就收拾好了,诸位夫人和小姐们移了地方。
蒋国公夫人有些担忧地看了看大夫人,想要说什么,大夫人此时握住了瑟瑟发抖的姜宛诗的手腕,她同蒋国公夫人说道:“姐姐,今日扰了你的心情,真是抱歉,作为侯府的当家主母,许姨娘那边的情况,我要去看看。”
“你去吧,”蒋国公夫人说道,她身边的嬷嬷也过来,催促着她跟其他的夫人和小姐们转地方。
大夫人看了自己女儿一眼,说:“跟我来。”
姜宛诗死命抵抗,不愿意跟着大夫人走,“你要带着我去给许姨娘道歉吗?我不去,我分明没有用力推,是她自己跌了。”
大夫人说:“这件事,不管你是道歉,还是不道歉,你父侯铁定不会饶了你,你先随我回月宫,让为娘好好想想,该怎么处理此事。”
“娘,您一定要救救女儿,女儿真的没有推她,我只是——”
大夫人说:“别说了,娘信你,跟娘走。”
姜宛诗有些神神道道地跟着大夫人走了,她一边走还一边说:“不是我推的,不是我推的。”
月宫,秦嬷嬷正守在院子里,这会儿见大夫人回来了,十分惊讶地迎了上去,“夫人,您怎么回来了?”
大夫人说:“此事说来话长,你叫院子中的小厮们,将月宫的门关了,守在月宫的门口,任谁来了,也不要开门,侯爷来了,也不能开。”
“是,”秦嬷嬷不知是什么事,见夫人凝重的样子,想来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大夫人带着姜宛诗进了屋子,她大声地喊道:“林乔,林乔。”
小春听了声音,忙得跑了过来,说:“林乔出府去了,此刻不在。”
大夫人低叹了声起,说:“知道了,你速速去打一盆热水来,对了,让秦嬷嬷去看看二房的情况,看许氏的胎是滑了,还是没滑。”
“哦,是,”小春忙得跑了出去。
大夫人想,当时许氏流了那么多血,想来胎儿是保不住了。
“娘,您说她的胎能抱住吗?”姜宛诗怯生生地问。
大夫人按着自己的女儿坐在了梳妆镜前,她动手替姜宛诗将发饰拆下来,“许是保不住了。”
大夫人翻箱倒柜,又喊了子月和子满来帮忙,将她以往还瘦的时候穿的衣服找来,最后找来了一件十分雅致的衣服。
大夫人拿着衣服说:“这件衣服,是为娘年轻时候穿的衣服,你穿上,希望你父侯能看在,他同娘往日的情分上,对你网开一面。”
姜宛诗看着大夫人手上很旧的衣裳,眼泪欲掉不掉:“真的有用吗?”
“当然,”大夫人说:“这件衣服,还是你父侯亲自叫人订做的,他总会记得半分。”
“嗯,我换,”姜宛诗一边换衣服一边低泣道:“父侯会将我如何?赶出安定侯府吗?不过是个妾室的孩子罢了,就算是儿子,也是一个庶子,难道父侯的儿子还不够多吗?更何况,他连孙子都有了。”
大夫人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同安定候疏远已久,早就看不透他了,更何况,到底是一条人命,还是他自己的骨肉,怒气总会有的!
“放心吧,娘会尽全力保住你的。”
“夫人,温水打来了,”小春端着盆子走进来,她说:“秦嬷嬷已经出去瞧情况了,她说,若是知道了情况,就马上回来禀告。”
“好,我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我同四小姐有些话要说,”大夫人拿过了帕子,她想了想,又说:“若是林乔回来了,让她立即来我跟前。”
“是,”一众丫鬟们退下了。
大夫人浸湿了帕子,一边替姜宛诗将脸上的妆容擦掉,一边同姜宛诗说:“等你父侯来兴师问罪时,你且将你的骄纵脾气收一收,要柔弱,最好能哭得凄惨,跪下来求你的父侯原谅,知道吗?”
姜宛诗流着眼泪,说:“可我根本没推她。”
“傻孩子,可在所有人的眼里,确实是你推了她,你父侯不会听这个解释,你到时候一定不能这样说,等你父侯来了,上去就给他跪下,然后哭着认错,我知道这委屈了你,可你父侯是这府中最大的人,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还有祖母,”姜宛诗挣扎着要起身,她说:“我要去找祖母来,祖母一定会帮宛诗的。”
“胡闹!”大夫人一把拽住姜宛诗,气急了:“难道祖母要比你这个娘对你更亲吗?”
姜宛诗看着大夫人,没有说话,似乎在默认。
大夫人叹气一声,这都是自己做的孽啊!
大夫人苦口婆心道:“即便那个流掉的孩子,是个庶子,可那也是你父侯的骨血,你祖母的孙儿,你若是平时犯点小错,她袒护着你。可方才别看她在场子上打圆场,那是为了挽回安定侯府的颜面,你父侯若是要治你,难道她会为了你,同自己的儿子闹翻了?”
“可我这当娘的不同,就算是同他闹翻了,我也要护着你,”
“娘,”姜宛诗的糊涂脑袋终于明白过来了,哭得泣不成声地扑倒在大夫人的怀里,“您救救女儿。”
“你想要过了这关,就听娘的话,按照娘跟你说的做。”大夫人说道。
左哄右哄,总算姜宛诗找回了一点理智,平静地坐在梳妆台前,让大夫人用粉底给她将脸色化得苍白些,头发只绑了个简单的发髻,其余全放了下来。
“夫人,夫人……”这时,院子里,响起了呼喊声,是秦嬷嬷的声音,秦嬷嬷一路狂奔上楼,这辈子都没跑那么快,跑上去后,缓了半天,才能说出话来,她说:“二房的孩子流掉了,那许姨娘哭得泣不成声,正派人去前院唤侯爷,要来讨个说法呢。”
“娘……”姜宛诗慌了。
大夫人拍着她的手腕,让她平静下来,大夫人问:“此时老夫人呢?”
“老夫人正招呼着那些来客,一时脱不了身呢,”秦嬷嬷说。
大夫人冷笑两声,就算安定侯府没有女主人出去招待,也用不着她这个长辈出去招待,难道侯府的大总管是个摆设?看来,姜老夫人铁了心是要置身之外了,想来,平日里说的好,照顾自己的女儿,不过也是施些小恩小惠罢了。
“我知道了,务必让人,把院子的门拦住了。”
“知道了夫人,老奴一定将门拦住了。”
秦嬷嬷兴冲冲地走了。
姜宛诗问她娘:“既然要女儿向父侯认错,为何又要拦着父侯?”
大夫人说:“你父侯正在气头上,他上来就发癫了,哪里还听得什么认错,我先拦着他,不过是让他的怒气缓缓,权衡一下利弊,毕竟,你娘我可不是一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别忘了,你娘我可是出自长安柳家。”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月宫门口有动静了,有侍卫砸门,“开门,开门。”
月宫里的各个仆人们不敢做声,敲门无果后,侍卫停止了呐喊,接着是侯府中的最大主子在喊话,“开门,谁要是敢不开门,本侯通通将他下狱去。”
秦嬷嬷在一旁说:“不许开,若是开了,夫人禀告了相爷,一定流放了你们,你们放心,此事,有夫人罩着。”
一众人,便就动也不敢动。
“柳如烟,还不叫你的人开门!”安定侯怒吼着,气得他抬脚就是一脚踹在了月宫的大门上,“还不开门?”
然而无人应答。
安定侯怒得在原地打转,他气得失去了理智:“一道破门,就想把本侯拦在门外?以为关上大门,一切都会过去吗?”
安定侯一挥手,说:“来人,搬柱子来,把这门给本侯撞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