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沅湘还没有来得及回答，车已经稳稳地停在了医院门口。
松了一口气的，不止是季沅湘，还有邝云。那个答案，其实已经呼之欲了，但季沅湘似乎并不打算承认。
那么，表示自己还有机会，不是吗？
“我在这里等你。”邝云决定以后再也不问这样的问题。
“邝云哥哥，如果骆骆要拉我说话，我可能会停留很久。要不，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儿自己打车。”
“没关系，不管你什么时候下来，我都等你。”
季沅湘张了张口，邝云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如果你不是刚出院，我就先回去了。你自己还是个病人呢，我等着你，就在这儿，好吗？”
想了想，季沅湘点头：“邝云哥哥，你对我真好。有时候，我会觉得，你比天翼还像我的哥哥。”
看着季沅湘孤独的背影，邝云怀疑这句话，季沅湘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她是在告诉自己，只是像哥哥那样的存在吗？邝云摇了摇头，点燃了一支烟。看着明明灭灭的烟头，苦笑。
季沅湘确实是故意说给邝云听的，因为珍惜与他的友情，所以宁可早一点把话说个清楚明白。
走到转角的时候，看到黑暗的车窗里，隐约有烟头的红光。脚步停顿了一下，甩了甩头拐进了电梯间。
走进病房，陈亦辉正半躺着。看到季沅湘进来，双眼微亮，刚刚支起身子，就似乎因牵动伤口而皱了皱眉。
他的脸，因为失血而显得苍白。一圈灯光的黄晕打上去，精致的五官却能看得出憔悴的痕迹。
季沅湘有些心疼，一时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们之间，除去了那一纸契约，也许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
“湘，我等了你很久。”季沅湘不知道，陈亦辉也可以说这样平平常常的话，却又像一把剑，直直地插到了她的心里。
“我出院了，过来不是很方便……”轻轻地回答了一句，季沅湘还是表示了一下自己的关心，“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不好！”像个孩子般的，陈亦辉皱着眉头。那个紧紧的“川”字底下，眼光却在偷偷观察着季沅湘的反应。
季沅湘有些傻眼，那句话，她也只是礼貌性质地问一下。毕竟，她又不是医生，也不是护士，他好不好，她都无能为力。
“那……我帮你叫医生？”肚子里笑得发疼，脸上却露出一本正经的神色。
陈亦辉果然上当，眉头立刻松了：“不要！其实，我一切都在恢复之中，可是没有看到你，所以感觉浑身都不好。”
“我和你……”季沅湘有些头痛，“关系没有那么好，也不可能天天过来看你。”
陈亦辉的眼睛瞪着她：“每天过来看我，都不能吗？湘，我喜欢你，这是事实。”
“我也喜欢你啊！”季沅湘耸了耸肩，陈亦辉刚刚露出一抹惊喜的笑容，她的话很快又把他的笑容凝结了起来，“但是，我也喜欢别的很多人，要是我每天都要去看他们，那我一天里连吃饭睡觉的时候都没有了。”
陈亦辉气结：“可是他们都在医院里吗？”
小心地看了他一眼，季沅湘的唇微微地翘了起来：“他们都很健康。”
“那不就行了？既然只有我住院，你就应该每天都来看我！”
“应该？”
“好吧，不是应该，而是我的请求，我的心愿，好吗？”
季沅湘心情复杂，陈亦辉一向霸道惯了的，这句话说出来，明显带着求和讨好的意味，让她一时无语。
陈亦辉也沉默了一下，一只手却悄悄地伸出来，把季沅湘往自己的身边带。
季沅湘有心想要挣脱，又怕他的伤势不能用力，叹了口气，顺势坐到了他的床沿。
“这里痛！”陈亦辉把她的手抚到了自己的胸部。
季沅湘含笑：“我帮你叫医生……”
陈亦辉泄气，抱怨着说：“湘，你真是狠心，我怎么说你都不肯松口。就算是为了安慰一下受伤的我，随口哄哄都不行？老是用这么一招来对付我，以前我怎么受得了你？”
季沅湘斜睨他一眼：“我以为你现在很受得了我。”
“我当然受得了，而且甘之若饴。湘，别一个人去西藏，我陪你去，也许你会发现，我们在一起，是个不错的选择。”
季沅湘慢条斯理地说：“我们已经在一起生活过三个月了。”
“那不算，我现在不记得。我要重新和你生活三个月，然后再让你做决定。”陈亦辉耍赖地说，心里却怦怦乱跳。
“那对我来说，并不公平……”季沅湘淡淡地说着，“我的记忆是完整的，所以我和你的三个月，已经成为过去式。”
“湘！”陈亦辉急急地叫出了一声。
季沅湘不敢看他的脸，执拗地握着椅背。窗外飘来隐约的夜来香的气味，空气有些潮湿。仿佛呆得久了，连背心都沁出了湿意，粘粘的有些难受。
胸口却似憋着一股气，不敢对着陈亦辉呼出来。也许怕那一点点的响动，都足以动摇自己的决心。
“湘，你有自己喜欢的人吗？”听不到季沅湘的声音，陈亦辉的心也沉了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