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你坐下来，听我解释，好吗？”陈亦辉软下口气，伸手想去握她的手。
季沅湘脸色不变，手却淡淡地抽了回来。
“湘……”陈亦辉的心仿佛被狠狠地砸了一下，不敢再勉强，垂着手站在她的面前，却不肯挪开。
“我要走了，陈先生。”这样冷淡的语气，让陈亦辉的五脏六腑都疼了起来，再也发不出声音。
“请你让开，好吗？”季沅湘礼貌齐全，看在陈亦辉的眼里，却痛得……几乎想要把她狠狠地嵌进自己的身体。
“湘……”陈亦辉的声音颤抖了起来，他的眼睛恳求般地看着季沅湘。
“别这样，我们本来就应该结束。不管你的失忆是不是真的，都是一样的结果，所以你不用为你的隐瞒感到抱歉。”季沅湘硬着心肠，淡淡地说，“只不过，我比较笨而已。”
“不是的！”陈亦辉急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眼睛看着她，却越看越是心慌。不敢再伸手抓住她，却仍是固执地如一尊门神般站立。
“其实，你只是不能忍受，这次的分手，不是由你来提出，而是我执意提出来。这样好了，我给你一个机会，由你提出分手。”季沅湘一副大度的模样，陈亦辉却更是心急如焚。
“湘，你明明知道不是这样的！”
季沅湘侧身挤过去，陈亦辉手臂微伸，把她抱了满怀。馨香盈鼻，竟是奇迹般地抚平了他心里的创痛。
然而，怀里的身子却是僵硬的，陈亦辉不敢放开，像溺水的人紧紧抱住了浮木，不肯松手。
“湘，我不愿意骗你，可是实在没有办法留下你。你离开的决心，这样的坚决，叫我怎么才能放开手？”陈亦辉喃喃地在她耳边低语，痛楚地一遍又一遍诉说自己的不得已。
季沅湘叹了口气，让陈亦辉的心里升出希望。
可是，她的话，却再一次把他打入了冷宫。
“其实，问题的焦点并不在于你骗我或者不骗我。骗过我，那是因为我缺少那样的智慧来识破你的小把戏。我的离开，是合约结束，完成了彼此的约束，如此而已。”
“你敢说对我毫无感情！”陈亦辉愤怒地把她的身子从自己的怀里扳出来，直直地看着她的眼。
“是的，我对你不可能毫无感情。”季沅湘承认，“然而，这种感情，还不足以让我放弃自由。”
“我没有要你放弃自由，你还是可以像以前一样的生活。你只是多了一个关心你爱护你的人啊，我不会干涉你的行动，你仍然是一个自由的人。”
“是吗？”
“是！”陈亦辉看到一线曙光，急忙点头。
“现在，我是自由的吗？”季沅湘的目光浅浅地在他的手上停留。
陈亦辉尴尬地缩回了手：“湘，只要你别走，我不会……不会这样，你知道。”
季沅湘的一只手却已经握住了门锁：“但是，既然我是自由的，我的离去不会受到任何阻挠。”
陈亦辉木木地站在原地，伸出手，触到了她的衣角，却不敢再用力把她揽回怀抱。
“湘，你要怎样才肯留下？”
“有必要留下吗？”季沅湘回首斜睨，陈亦辉的脸色顿时又变得惨白。
“湘，我不强留你，我知道你不喜欢。但是，我们相处的时间，不是过得很好吗？不如这样，我们继续住在一起，但你的私事，我不干涉。你的行动，我不阻碍，好不好？”
“我自己有家……”季沅湘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要住在你那里？”
“我只是，我不习惯没有你的日子。”
“那是你的问题，而不是我的。再见，陈先生。”季沅湘回转头，朝门外走去。陈亦辉跨出两步，却又颓然地止住。
难道这一次，是真的失去了她吗？
她的背影挺拔孤傲，他从一开始，就没有走进她的内心。
“陈先生……”特别护士一直关注着，却没有敢打扰。这时看到陈亦辉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走上来想要搀扶。
陈亦辉却一挥手，忽然踉跄地冲到了窗边。还好……季沅湘的身影，刚刚走出医院的大门。她的脚步从容优雅，却在跨出医院的大门时，停了下来。
心“呯呯”地跳着，陈亦辉觉得自己口干舌燥，两只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那个苗条细致的身影。
可是，她仅仅停留了几秒钟的时间，就继续向前走。出了门，一辆出租车停在门口，季沅湘却没有上车，而是沿着人行道慢慢地走。
仿佛闲庭看花，闲适中自有一种潇洒。仿佛看到她有一个抬头的动作，却只到一半，又低了下去。
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拐角处。陈亦辉恨不能把那幢大楼夷为平地，一拳恨恨地击在墙壁上。
“陈先生，你的伤……”
“出去，让我静一下。”陈亦辉甚至没有回头。
特别护士踮起脚尖，悄悄地带上了门。陈亦辉双手捂着脸，把头埋进了自己的掌心。
原来，在医院里的这些日子，是向上天偷来的。季沅湘，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开。
吃力地睁开眼睛，才发现这个夏季已经到了尾声。高大的乔木，已经褪去了最具活力的苍翠，黄色如潮似汛般地漫上了叶片的边缘，这是秋天的名片。
斜斜的阳光，勾勒出了秋天的布景。在这样的苍茫里，季沅湘的身影，已经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