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未尽,两个女人从画上抬起头来,各各瞪了他一眼。
“真是个煮鹤焚琴的俗子……”季沅湘喃喃地低语。
“我本来就是俗人,对这些花花草草从来不感兴趣,也看不出门道来。按我说,还不如拍出来的照,逼真自然。”
“拍照,不过是影像的如实体现,而画作则是点染,可以加入自己的想像和构思。或捕捉光影,或勾勒情怀,或寄托情思……当然,好的摄影作品也是艺术,但完全不是相同的类型。”季沅湘叹了口气,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无奈。
卢玉棠失笑:“每个人的观点都不一样……亦辉喜欢照片,是因为不用花那么多功夫去泼墨,直观写实。我只是不明白,明明是我的亲生儿子,怎么沅湘倒更像是我的女儿?”
陈亦辉耸了耸肩:“谁让我从小没有受到你关于艺术的熏陶,对中国古老的文化,老实说,我是一点概念都没有。”
卢玉棠的眸子黯然了一下,季沅湘察颜观色,连忙解释:“亦辉只是在为自己的不学无术找个借口,并不是真的责怪您!”
陈亦辉自悔失言,听到季沅湘的解释,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我明白。”卢玉棠柔声说,看着陈亦辉的眼里,慈祥而安慰。和陈亦辉这样的说话方式,已经是她的梦想。因此,她的目光转向季沅湘的时候,含着淡淡的感激。
季沅湘回以一笑,看到这母子俩感情渐渐融洽,她也很高兴。
“虽然这幅画不是真品,好歹也是名家的手笔,还是多少有点收藏价值的。”卢玉棠回过神来,笑着说。
季沅湘含笑点头,帮着她把画小心地卷起来,装在画轴盒里。
“假的也值钱吗?”
季沅湘差点绝倒,把头转向陈亦辉:“拜托,在你的眼里,什么都有价钱吗?”
“不管什么都可以转换为价值。”陈亦辉坦白地说,又加了一句,“当然,除了感情。”
卢玉棠的神思有一些恍惚,画轴盒拿在手里,竟然久久地忘了收进柜子。季沅湘偷眼看她的神情,知道她想到了自己的爱情故事。
对她的那个他,也许她始终觉得亏欠,所以在最盛世的年华里,她仍然选择了独自一人。
陈亦辉正要提醒,季沅湘悄悄地拉了拉他的袖子,指了指门口,脚就已经悄悄地往外移动。
卢玉棠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没有发现两个人已经“善解人意”地离开。
“湘,你喜欢那些画的话,我以后去拍给你。”陈亦辉看到季沅湘对画的执迷,自告奋勇地提议。
“不用,我只是喜欢欣赏。哪怕放在卢浮宫,我去看看就行了。”季沅湘摇头,微微含笑,“其实,我并不是要把喜欢的东西据为己有,只是想一饱眼福而已。放在博物馆里,会让更多的人有机会欣赏到,不是更好吗?”
“我就不同,如果喜欢,就要收藏在自己家里。”陈亦辉不能认同她的观点。
季沅湘轻笑着:“那就是我们的观点不同了……”
“是啊,我就是那种喜欢拿琴当柴烧,把鹤煮来吃的俗之又俗的人!”陈亦辉笑嘻嘻地不以为忤。
季沅湘吃吃地笑,却被陈亦辉一下子扑到了床上。
“哎哟!”猝不及防之下,季沅湘轻呼一声,“野蛮人,说不过人家就用强的,明明知道男女之间在先天上有差距。”
“那当然,我别的优点没有,扬长避短还是会的。”陈亦辉得意洋洋地自吹,唇却已经凑了下去。
季沅湘偏开头:“哎呀,还没有洗澡刷牙。”
“湘!”陈亦辉恼怒。
“好啦,不生气,我先洗澡!”季沅湘凑上去,主动送上了香吻。
陈亦辉这才消了气:“湘,你真会大煞风景……”
“嘻嘻,让你先消消火,免得……”季沅湘在他刚刚挪开身子的时候,就溜进了浴室。
很快,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陈亦辉在床上摊成了一个大字,心里隐隐有着担忧。季沅湘的逃避,是不是说明了一些什么?
回想了一下在餐厅里的表现,相较于索而言,自己竟然与他们的话题格格不入。季沅湘,她也觉得自己言语无味了吗?
因为想得出神,连水流声什么时候停止的都不知道。
季沅湘用浴巾擦着头发,穿着睡衣出来,以为他睡着了,拉过被子帮他盖上,却被他一把搂住。
季沅湘正要笑话,却发现他的眼睛里有几分落寞,笑容就收在了唇边。
“湘,你是不是觉得……”他皱着眉,似乎觉得难以表达,“湘,我觉得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话不多……”
“是吗?”季沅湘好笑地看着他,一下子看出了他的心思,“是不是今天我们一起谈得热烈,把你冷落了?”
陈亦辉不语,默认。
“情夫大人,你的心眼儿现在变得好小啊!”季沅湘的手抱住了他的腰,把头搁到他的胸前,听着他的心跳,感觉安宁而满足。
“可是,那样的场景,谁都会有想法吧!除非对你不在意,怎么可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