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院那天，正赶上陈亦辉和陆怀蓉的婚礼。我愤怒地赶到现场，门开处，那个穿着白色婚纱的女子，竟然是沅湘！
我茫然地看着她与陈亦辉并肩而立，幸福的微笑，洋溢着整座大厅。
她和陈亦辉，终于在这里携了手。可是……明明是陈亦辉和陆怀蓉……怎么……
我的视线和沅湘对上，她对我展开一个微笑，灿烂得连华丽的水晶吊灯，都没有办法掩去她哪怕一点点的光芒。
一时间，我几乎说不上自己的心里，是什么滋味。是心痛？有一点。是酸涩？有一点。
隐隐的，夹杂着轻松。
服务生迎了过来，要带我入座。我摇了摇头，悄悄地退了出去。陈老爷子原本锐如鹰隼的眼睛，这时遥遥的看去，竟带着失败的颓唐。
“天翼！”伍君眉守在门外，大约我的脸色有些灰败，她的声音里充斥着担忧。
我的脚像是踩在棉花堆上，轻飘飘地走回了车里。心里有一种曲终人散的荒凉，这样的结果，多少在我的意料之外。
伍君眉安静地坐在我的身侧，我的手撑在方向盘上，汽车却迟迟没有发动。
“我来开车吧……”她善解人意地说。
我茫然抬头：“好！”
一整个晚上，都都保持了同一个姿势。耳边听着伍君眉轻浅的呼吸，有地会突然的不稳，让我知道，她其实也没有睡着。
直到晨曦初透，我才迷迷糊糊地合上了眼。仿佛刚刚开始做梦，就感觉到了身边的动静。伍君眉已经坐了起来，轻手轻脚地把被子为我掖上。
我闭着眼睛仍然装睡，听到她轻轻关门的声音，才睁开眼睛。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一时不知道想些什么。
其实，我的心事，伍君眉多少都能猜一点。可是从昨夜到今天，我和她都似乎有一个默契，绝口不提沅湘。明明那个问题，像一根鱼骨头卡在喉咙里，可是转身之间，谁也不肯说破。
几天的时间，我都在冥思苦想之中，始终连个头绪都摸不着。
沈同珉曾经让我回沈氏，可是除了办公时间，我都窝在伍君眉租赁的小屋里，浑浑噩噩之间，接到了沅湘的电话。
她的声音轻快自然，洋溢着浓到化不开的幸福。我黯然地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沅湘，你幸福就好。”
我们一起吃了饭，我知道她将要赴法国待产。那个沈同珉告诉我的秘密，像猫爪子一样挠着我的心。
犹豫了很久，我终于把沅湘叫进了车里。看着她如画的眉眼，我恍惚地抚上了她的颊。她脸含微笑，一动不动。
“沅湘，你知道为什么沈同珉不愿意帮助你离开陈家吗？”我喃喃地问。
“不管为什么，幸好有其他人帮忙。我只知道，有时候至亲的骨肉，未必及得上淡淡如水的君子之交。”沅湘耸了耸肩，对沈同珉的袖手，显然还有微词。
我苦笑：“其实，他也是同谋。因为他也不想让你嫁给陈亦辉，他想……他想让我娶你。”
沅湘震惊地睁大了美眸：“开什么玩笑？大哥，你……”
“我不是你的亲哥哥，我不是母亲的亲生儿子。”我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不用照镜子，就知道这个笑容不会比哭更好看。
“大哥，真的吗？”沅湘双眼发亮，眼珠子很快氤氲了一层水气，“我就知道，母亲不会在和父亲心心相印之后，还与沈同珉纠缠。大哥……”
“嗯。”我渴慕地看着他，那张脸，是我二十多年看得极熟的。可是唯有此刻，才发现她原来也可以笑得这样灿烂到幸福。
陈亦辉，是可以给她幸福的吧……我黯然地想着，终于不置一词。
她柔软的手，覆上了我的手背：“大哥，你永远都是我的大哥。你知道的，父亲和母亲，都把你当亲生的一样，而我，也永远把你当我的亲哥哥。”
她的声音那么诚恳，我再也忍不住紧紧地拥住了她。
“沅湘，你是我的最最钟爱的……妹妹！”
这两个字说出来，心情陡然轻松。沅湘愕了一愕，显然也是大松了一口气，眼泪就没有任何预兆地落了下来。
我伸手替她拭去……也许以后再也没有机会，有一个男人，会代替我来守护着她。一眼瞥见陈亦辉在车窗外，手斜插在裤袋里，立刻很恶质地把沅湘把狠狠地拥进怀里。
果然，陈大少再也按捺不住，大力地打开了车门，把沅湘抢回了他的怀抱。他对我递过来一个指责的目光，可是我已经没有心绪理会。
看着沅湘上了陈亦辉的车，我知道，再见面也不是短时间内的了。沅湘有陈亦辉的照顾，我想可以放下心来。
虽然对陈亦辉，我从来没有满意过，但至少他是沅湘唯一愿意选择的人。
当车停下来的时候，我发现已经在伍君眉的楼前。明明和沅湘的离愁还那么深、那么浓，可是笑容还是不受控制地洒了出来。
后视镜里，久违的笑，那么分明恣肆地开放着，扑啦啦地弥漫了整个车厢。
走上楼梯的时候，我感觉到从所未有的轻松。和沅湘，终于在华灯肆虐的今夜，划上了一个最圆满的句号。而我的爱情，才刚刚萌芽。
我知道，她会在灯火阑珊处，默然相守。纵然地老天荒，也会噙一抹笑容，倚门回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