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钻石恒久远(一)
    李明远右手伸入口袋,摸出烟盒,看了看又赶紧塞入。



    香港,公共场合是不允许抽烟的。



    繁华的夜色,到处都是牛高马大的金发洋人,到处都飘扬着英语和粤语,说国语的人,稍微大点声,就有奇怪的目光看过来。这就是香港,中国的香港。比起回归之前,要好很多了,那时候街上讲普通话的人,都被当作富人家的穷亲戚。



    “陪我去兰桂坊。”他说,径直往前去。



    石板街,霓虹灯,香港夜晚的兰桂坊花香袭人,景色迷人。家家门户洞开,行人如织,歌舞喧天,笑语喧哗,霓虹闪烁。一家挨一家的酒吧,绵延而去。街头游逛着许多白种人的面孔,仿佛出了国,到了欧美人的天下。



    密密的人群里,两人不时的让着人,人也不时的让着她,还好,总算没有走丢。



    李明远突然站定,对着她问:“陪我喝一杯?可以吗?”



    指柔转开脸,一对牛高马大的白种男女,就那样站在街心的石板路上,专心致志的拥吻。



    那金发女人大露V背,穿一袭漂亮闪着金光的晚装,让她眼前恍惚,直到李明远携起她手进了一间酒吧,她还是恍惚。



    他要了一杯马蒂尼,加柠檬,却喝了两口,又拉起她走了。



    他说:“气氛很吵,陪我走走。”



    于是,李明远就牵着她手,和以前恋爱一样,来到香港,来到兰桂坊,就顺着街尽头那架长长的钢梯上去,往安静的荷里活道那边走去。



    他们走过警署,走过一家家酒吧,走过一家家画店、饰品店、古董店,走过一条条石阶小巷,那些依山而建的巷子越过眼帘,让她更恍惚了,越往上越安静。



    “去哪里?”指柔喘息问,脸颊微红。



    “跟我来。”李明远说,走到通往半山的自动扶梯边。



    转身一看,走过的地方漆黑一片。喧闹繁华的兰桂坊像是一座亮闪闪的小孤岛,四周围着的是海一样的寂静和黑暗。



    就在这片海一样的寂静和黑暗中,李明远带她闯入一间画坊。



    一座破旧的,古式的住宅楼的二层,就耸立在登山自动扶梯旁边。画坊面朝街,有一整面的大玻璃,玻璃上贴着香港名画家,阿虫的画。



    底层一连几家小店铺,他们就闯入其中一间。



    “干什么来这里?”指柔喘息未定。以前从没有带她来过这儿。



    他只是笑,松开她手后,用英语与里面的人交流。有人端出一面画框,裱着一幅画,画上是那年空中跳伞,他抱住了她。降落伞下,两人鼻脸相贴的抱着,紧紧的抱着。



    “送你的……”李明远郑重的说,他双手捧过来给她。



    指柔想接,却没接,她困惑问:“为什么送给我?你不自己留着?”



    李明远深思的眼光,直直注视着她,“去年的生日礼物,来不及送给你……”



    去年的生日礼物,今年才送给她?



    指柔好想笑,缓缓扯动嘴唇,突然两颗眼泪猝不及防地滚落下来。



    不!



    她又去想那些往事,往事不堪回首。



    “不!我不能要,已经过时了。”她用手打开,一抹泪,转身向外。



    李明远抱着画追上去,边追边喊:“指柔!”



    她在门口站定,转过头去,跟他说:“我不要了,我也不需要了……如果,你想留着,就留着吧……”



    他当然要留着,留着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两人出来。



    顺着一部小楼梯口,直通街面。荷里活道一带的店铺,云集了各种绘画、古董一类,不时有几个洋人进出。李明远捧着画很吸人注目。他把这幅画带回城。



    两人回到城里,各自忙着。



    徐凤珍依然疯着,李明远撤诉后,她长期以精神病院为家。



    向氏股票跳水下跌,股民纷纷抛股,这样惨的剧变,真正是家破人亡!



    妹妹还在上学,指柔一边精心打理着向氏,一边管理自己的公司。



    两头跑,心苦得不得了。不过虽然心苦,但用心点,努力点,还是能克服的。想当年她在李氏,林氏不也是来回跑吗?



    直到妹妹学业完成,归国,她才退出向氏,将所有事务交与妹妹。



    从此一心一意管理自己的公司,真正为自己的事业而奋斗!而拼搏!



    三年后。



    2012年,地球还没有毁灭,地球依然围绕太阳公转,太阳依然笑眯眯按照就班,东边升,西边落。



    指柔的公司。



    晋心。



    宽敞的广场,透明的自动门,整齐漂亮的前台接待,齐声喊道:“向小姐,早上好!”她依然姓向,没有改姓。



    “大家好。”指柔笑脸盈盈,心里好兴奋。



    公司经过三年的阖阖碰碰,终于像模像样了。



    自己做老板就是好,就算每月只赚一千块,那也比在别人的公司,每月赚三千块强。那种感觉不同,那种身份不同,所收获的快乐当然不同,一个是为老板打工的职员,一个是成功创业的老板。



    她的公司经营时装、珠宝首饰、皮具。杨微微是个顶级设计师,有她的指点和帮助,她领悟很快,作品设计一流。以后果然就成了这个行业的神话。



    据说,她设计的婚纱是各大明星梦寐以求的。



    据说,她设计的珠宝是各大名媛争相追捧的。



    据说,她设计的皮具是各大男女赞叹不已的。



    据说,她的公司年年拿下最优秀企业的称号。



    目前,与国内三大黄金李氏美伦黄金,林氏幸福珠宝,向氏居正矿业,齐头并进。



    许多人依然仰慕她,无论现身在哪个场合,都是闪闪的光源,身边围绕着无数优秀的男士。而她单身至今,李明远却总以为,她是在等他。



    这不,今日的酒会,三家公司的负责人出席,李明远端着一杯酒走来,醉意的眼光凝望着她,恳求的问:“指柔,我想问问,我们还能再回到从前么?”



    她美到极致的眼睛微笑,姿态淡定而从容:“如果还可以回到从前,那么指柔就选择,从不认识你。”



    “我后悔……”他曾经说,一生从不做后悔事。



    她很平静:“你得到了一切,我家破人亡,你后悔已晚。”



    他悲凉地点头:“对,我得到了一切,却失去了一生的幸福。此生,我注定孤独,注定失败……一个人苍老,直至死亡……”



    指柔为他悲凉的话震动了一下。



    李明远深思地注视她。



    当时间将爱恨情仇,化为乌有,她还是不会原谅他。



    “你还是不能原谅我?”李明远问,眼光流露出无限的恻怆。



    指柔依然是淡然的,冷静的笑,高雅的笑:“不是每件事,都能原谅挽回。明远。”她笑,这次笑容很美,眼睛明亮:“我爱过你。”她与他碰杯,轻抿一口,“你也爱过我。”“但是已经过去了。”她微微侧过脸去,笑容更明艳动人,“你会幸福,我也会幸福。”



    “哦!对了!”她转身之后,蓦然回首,擎杯灿烂的笑:“谢谢,谢谢你把我安排给楚晋。我想他是个好男人。”



    “是!他比我好。”李明远眼睛隐去所有的光彩,黑沉沉地注视着她,“那么,我提前祝福你幸福。”



    “谢谢!”



    离开李明远,经过林如墨身边,他被一片缤纷的色彩包围,打扮得艳丽,妩媚,性感的女人们,都在与他谈笑风生。



    而他,双排扣西装,精神十足,多情的桃花眼,蓝色眸,依旧潇洒,勾唇一笑,邪魅惑人。



    忽然他转过头,他的眼眸直射过来,与她的眼睛接触。他还是怔忡了一下,随后笑容飘浮,不知说与谁听:“那个女人真美!”



    指柔笑笑,转身往另一边走去。



    遇到妹妹,指情如今是向氏总裁,穿单肩的紫色纱裙,一点点走向成熟,那双曾经爱流泪的眼睛充满了知性的韵味。她友好的一笑:“向小姐,晚上好。”



    “晚上好。”指柔与她握手。在妹妹眼里,果然没有姐姐了,只有商业竞争的强敌。



    “今晚,李先生的目光一直都在你身上,他用目光告诉你,他今生今世都会等你。”指情吮了口酒,仰头一笑:“哈!真痴情的男人!当初我和他在一起,就是喜欢他这份痴情。我会追到他的,你相信吗?”



    “当然,他会是你的。”指柔回笑,“只要努力,什么都是你的。”爸妈曾担心,妹妹无论学什么,都学不好,学不会。也不尽然!当一个人经历过巨大的变故,学什么,都能学会!不会,逼着自己学,也能学会!



    出了酒会,外头霓虹灯的光彩,染亮了她的脸庞。



    她坐在车里,缓缓开车回去。



    次日去探监,依然没有楚晋的消息。



    几次去探监,几次都是空空而回,楚晋已经转监狱了。



    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不知道有没有活着,不知道是不是离开这个城市了。



    总之,是失去了他所有的联系。



    近日,全球钻石权威Db旗下CSO,从英国运来一批钻胚,举行拍卖。于是,涉足钻石这行业的企业负责人,纷纷赶来参加这次拍卖会。



    场地很宽敞,很宏大,拍卖台设立在较高的地势上。当指柔佩戴着胸牌,和诗琴一前一后走入场,那儿已经坐满了人。挤挤压压一片,人头攒动。



    她们来晚了。



    诗琴现在是公司法律顾问,所以,基本上寸步不离跟着指柔。



    在会场负责人带领下,她和诗琴在一个位子上坐下来。



    前面隔着大约五六个位置,坐着一位身穿纯黑色西服的男子,身边是一位肩披着白色貂皮围巾的贵妇。



    她扫视了全场,没看到林如墨,也没看到李明远,很奇怪!这两人不可能不来参加的。不过,也许找了更好的位置,她看不见吧。



    拍卖会开始,主持人声情并茂的介绍钻胚,它看起来,模样不太俏,凹凸不平,颜色不怎么亮丽,但周身都隐藏着暗暗的蓝,以及紫光,呈放在铺着红色丝绸的盘子中央。



    凭专业人的眼光,指柔一眼辩认出,那是蓝宝石,如果经过切割、打磨,再由她的巧手设计,它一定闪闪发光,璀璨无比。



    指柔心情紧张极了。



    主持人扯开了嗓子,大声开始报价:“底价一百万,一次加价五十万,有没有人出一百五十万?”



    马上有人举牌。



    主持人笑:“好,这位先生出一百五十万!”



    又有人举牌。



    “二百万!”



    “二百五十万!!”



    “三百万!三百五十万………”



    “四百万!”



    “饿的天啊!”诗琴眼珠子瞪得圆圆的,“这些人喊价,跟喊他.妈一样,张口就是!太让人震惊了!”



    “四百五十万!”



    “五百万!!”好不容易,诗琴抢喊了一次价,哇哇大叫,一举标牌,手舞足蹈:“五百万!五百万!五百万是我!”



    引来一片哗然!



    “八百万!”立即有人不甘落后,喊声更响。似乎都不按价标喊了,一下子跳跃了三个百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