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就如有人拿着一把尖刀在她的胸腹里翻搅着,五脏六俯都痛炸开来,那痛意渗透过全身漫延到四肢百骇。血,满天的红色如血般铺洒在她的身下,她只能痛苦地卷缩着她的身躯。
“柳儿,柳儿——”一声急过一声的呼唤,带着她从不曾听过的慌乱。身子被谁抱了起来,紧紧地贴在温热的胸膛上。
他的手上带着粘稠的血液,轻轻拍打着惨白的小脸,朝着大门外喊叫着:“传太医-传太医——”
耳边传来吵吵杂杂的声响,夹杂着隐隐的呜咽,屋里好像已经乱成了一团。他搁在她腰上的手紧紧地抱着,紧紧的,几乎要将她揉进他的身体里。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很清晰的能感到了他的恐惧。
嘴被人扳开,一片温热压上她的双唇,湿热的液体倒进口中,滑入咽喉,流向肚腹,形成了温热的一条线,那热热的感觉曼延着,直到那疼痛的渐渐消散,她的世界归入一片宁静之中……
“柳儿,我们会再有孩子,会再有……”模模糊糊的低语传来,带着一种难言的心痛,如一把尖刀刺得她鲜血淋漓。
是谁?是谁在低语?
到底是谁?她的唇边忽而笑了,还能有谁呢?原来他也会心痛,原来他的心纵使再冷硬如铁,也会痛惜他的骨肉。
是啊,他明知道是他的,可是还那般的狠心——突然涌起的恨意使她的脑子一下子变得清楚起来,她要睁开眼睛看看那个人,看看他的痛苦,他悔恨的样子。
长长的睫毛颤动,薄薄的眼皮吃力的抬起,她看到了雕着花纹的床顶,侧目望去——身边并没有人,没有他。屋里被收拾的很干净,地面光可照人。
手不自觉地摸上还留有余痛的肚子,如果不是那般撕心裂肺的痛过,她都以为那一切只是幻觉。
“小姐,你醒了。”小黛惊喜的声音传来,她正从外室过来,手中端着一个拖盘。可是看着她置若罔闻的样子,她还是楞住了。
小黛的话音刚落,鸢儿就从外面跑了进来。推了一下呆楞的她,笑着走上前来,虽然看起来有些勉强,说:“夫人醒了,要不要喝水?”
柳色的目光缓缓移到鸢儿的脸上,看着她略带同情眼眸。然后撇开了眼,目光落在关着的窗户上,那明亮的光线刺的她的眼睛有些痛。
“王爷刚刚被皇上召进宫了,说是接待什么外国使者。他走时吩咐我们好好伺候你,说很快就会回来。”鸢儿试探性的安慰,柳色表现的太过平静,让人猜不透心思。
柳色听了闭上眸子,轻轻地点了头,一股涩涩的感觉从眼皮下传来,原来他真的不会心痛!
“小姐还是先把药喝了吧,然后我再去弄些粥来,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小黛走上前来轻声劝着,那种痛她是懂的,所以找不出任何话来安慰。
柳色听了想坐起来,却发现浑身没了力气,连动根手指的力气也没有。鸢儿见了,急忙上前来扶她坐好,动手拿了拖盘上的药碗来喂她。
小黛拿着拖盘的手终于垂下来,快速的撇过脸去,不让柳色看到她掉下的眼泪。
鸢儿用汤匙盛了药汁放在唇边吹凉,脚暗暗的踢了小黛一下,然后将药放在柳色的唇上。
“我去给小姐弄粥。”小黛说着头也不回的往外走,那嗓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
鸢儿心里叹着她还是太小,一边将吹凉的药继续送到柳色的唇上,提醒着出神的柳色,叫道:“夫人。”
柳色听了只是木然的张开嘴,目光怔怔地从那一开一合间的门缝里,窥探到满院凋零的梅色。
这时,门又被打开,萧倾城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身的紫衣华服,头上金冠束发,显然是刚从宫里回来。他碰到柳色出神的眸子时停在外室,看着她的眸子竟有些黯淡……
“王爷。”鸢儿放下药碗,起身来向他行礼。
“下去吧。”他淡淡地说着。
鸢儿低低地应了一声,便出了门去。
他紫色描金的靴子踏进内室,来到她的面前,凤眸低垂。这个冷酷无情,又骄傲自负的男人,有那么一瞬间竟然不敢看她的眼睛!
“你身子虚弱,还是先躺下吧。”他低沉的声音传来,有些发干的味道。
柳色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有作声,却侧身躺了下去,闭上眼睛,当他不存在……
胎落之后,柳色的身子越发的虚弱,且浅眠易醒。偏偏萧倾城怕她房里的人不够用,又派了几个过来,一时之间凌雪阁里就不再以往那般安静。
没有办法,鸢儿就出主意让她暂时搬到了楼上的暖阁里。楼上的楼阁虽小,却收拾得很干净俐落。丫鬟们被勒令不准随意上楼,便也再没有时刻出现在门口的脚步声,情况才渐渐好转起来。
这天,天气晴好。充足的光线充盈进屋里,柳色的精神也好了点,醒来时房里没有人,便自己起身去倒了杯茶水喝。
这时,外面却响起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在这安静的凌雪阁里听来分外的清楚。
“哇,想到王府里还有这么漂亮的院子,这梅花开得可真好。”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柳色觉得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郡主,郡主,这是我们柳夫人院子,她最近身体不太好需要静养,王爷吩咐谁也不准到这院里来的。”另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声音中透着急切和担忧,显然是个领路的小丫鬟。
“急什么,我上去折几枝好看的梅枝就走了。”那女子并不听劝,语调听来很执拗。
柳色的心里一下子明了起来,原来是她,那个东华的郡主,好像是叫雪落。秀眉微蹙,她怎么会突然来了王府?还闯进了她的院子?
放下茶杯轻咳了一声,她打开西边的一扇窗子,正看到了一个鹅黄颜色的身影已经爬上了梅树。那树枝细弱,被她压得一颤一颤的,梅瓣也掉落了一地。她蹲在上面的姿势虽然不太雅,却很稳。
“什么人在院子里喧哗,不知道夫人在静养吗?”鸢儿正端着羹汤从厨房出来,出声斥责着两人。
“鸢儿姐姐。”跟着雪落来的小丫鬟赶紧行了礼,接着解释道:“这位是东华国的雪落郡主,因为王爷跟东华国太子有事相商,便让奴婢带着郡主到园子来逛逛。”
“哪里不好逛,便到这里来生事。”鸢儿不赞同地看着她,小声的斥责着。既然是东华国的郡主,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自己她只是带着郡主露过罢了,谁也没料到她会冲进来啊。那小丫鬟一脸委屈的低下了头,却不敢再作声辩驳。
“郡主喜欢梅枝,奴婢一会差人挑几枝最好的给您送去吧。这树上危险,小心伤了贵体。”鸢儿心疼地看着满地落花,好好的梅花就这样被糟蹋了。
“无妨的,我已经上来,这等小事就不劳烦你们了。”那雪落毫不在意,权当完全没有看到鸢儿眼里的心疼。
“王爷。”门口新增的侍卫行了礼,引得三人都向门口望去。
“参见王爷。”树下两人同时行礼。
萧倾城的目光由满地的落花移到树上,终于看到了树上正一脸尴尬地朝自己笑着的雪落,她卷缩着身子的蹲在树上,此刻恨不得自己也变成一朵梅花。
“王爷跟皇兄的事情谈妥了吗?”她不好意思地笑着,想着能转移他的注意力。心里一边懊恼着自己太丢人了,竟然让他看到了自己这么难看的一面。
“没什么事,闲话家常罢了。”萧倾城忍住蹙眉的冲动,看着那些残花,只觉得额角泛起些痛意。
“城哥哥。”这边事情还没解决,身后又传来牛皮糖萧云的声音。
随着声音扬起,她的身子已经窜到了他的身子,死死地搂着他的脖子。
“下来,成何体统。”萧倾城怒斥。
被他一骂,萧云只好松开了手,退开一步,不敢再靠他太近。自那日柳色落胎之后,他愈发的对自己凶了。父亲知道了还直骂她蠢,说她多此一举,徒招萧倾城厌恶。
萧倾城见她突然这么听话,心里因为看到她升起的怒气稍稍降了一些。口吻稍微和缓一点地问:“你来做什么?”
“……父王让我来给柳姐姐送些补品,那天是我太莽撞了……”要不是想着能来见他,她才懒得听从父亲这个主意。
“东西搁下,都撤出去吧。”眼不自觉地扫了一眼紧闭的门扉,他好几天没来了,并不知道她已经搬到了楼上,只当她还在休息。
“哦。”萧云蔫蔫地应着正想走,忽然瞄到树上的雪落,眼不由的睁大起来。
“喂,你什么人啊,这可是仪妃娘娘最爱的梅花,快下来。”她突然大喊,吓得雪落正专心折梅枝的手一抖,身子便在树上挂不住了,挣扎了两下就坠落了了下来。
“啊。”她来不及多想地尖叫着,只听得“扑通”一声闷响,就结结实实摔到了地上。
“郡主,你没事吧。”那小丫鬟赶紧跑过去询问。
“哦,好痛啊,我的脚不能动了。”雪落顺势坐在上,哭得梨花带泪,眼还不时偷偷瞄着萧倾城。
“摔哪了,让本王看看?”萧倾城虽然不耐烦,但还是上前去察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
“好像腿不能动了呢。”雪落朝他撒着娇。
“那我还是抱你让太医去看看吧。”萧倾城说着打横抱起她来,果然看到她满脸绯红。
“谢谢王爷。”雪落低着发烫的脸,她终于可以接近他了。
萧云一看就知道她在玩什么把戏,气得双颊鼓鼓的。她就不相信这么拙劣把戏城哥哥看不出来,偏偏他还配合她。
透过他抱着自己的袖子,雪落的目光投向萧云,一脸的得意和挑衅。女子的直觉总是特别准,何况萧云已经表现的那么明显,这掳获男人的芳心当然要各凭本事啊。
“把夫人照顾好。”他淡淡向鸢儿吩咐了一声,便抱着雪落向院外走。
“是。”鸢儿应着转身进房里。
可是因为萧倾城的那一句话,让两个互相较量的女子面上均是一楞。想要得到这个男人的注意,她们似乎都忽略了一个重要的女人——柳色。
被抱在怀里的雪落不再那么得意,但还是讨好地偎进了萧倾城的怀里,任他抱走了。
萧云只得气得在原地跺脚,这时恰巧有个丫鬟抱着换洗的衣服走过,好像有什么从那些衣服里掉了出来,那东西在阳光的照射下发着光。
萧云走近一看竟是块玉,绿色的,成色虽算不得好。但好像在那里见过。她拾起来细细的打量,眸子骤然明亮起来——
这时的鸢儿已经进了楼上的暖阁,看到柳色正站在敞开的窗前,紧张地快步上前去关了窗子。
“夫人,你现在还不能吹风哪。”她的小月子还没做完呢,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被她这么一搅,柳色也没看清那萧云到底捡了什么,在院子想得那般出神。
“夫人饿了吧,正好厨房弄了燕窝羹。”从柳色病了,这凌雪阁也专门为她弄了个小厨房,有了专门做饭的,弄些吃的也方便了。
柳色也没有多说什么,尽管没有胃口,还是坐了过去。
“啊——好痛!”王府的某院里,传来雪落的痛呼。她涂着丹蔻的指尖抓着萧倾城,整张俏脸梨花带泪,眸子里也是一片水波漾漾。
“不就是摔了下嘛,至于那么娇贵。”萧云上前拔开她的手,有点气愤地看着她。在这个世界上,能抱着城哥哥胳膊的只有她才对,绝不会让这个东华来的郡主得逞。
雪落被她这样一瞪,样子更加委屈,楚楚可怜地看着萧倾城。
“云儿,雪落受伤了。”萧倾城不赞同地看着她,一副完全维护雪落的模样。
“好痛啊,王爷。”雪落更是趁机扑到他的怀里,冲着萧云偷笑着。
萧云是个直爆的脾气,胸肺都要气炸了。可是她的城哥哥就像称心冷落她似的,难道还在为了那个女人打胎的事怪罪自己?
此时那被挤到角落去的可怜太医,小心为雪落拉好了裤管,紧张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向萧倾城回道:“王爷,郡主的伤已经处理好了,幸好没有伤到骨头,臣开些消肿化瘀的药,静养几天即好。”
“嗯。”萧倾城点头,示意他跟着丫鬟去开药。
“雪落,既已无事,咱们就先告辞吧。”站在床不远处的凤鸣说话了。
他本来只是闲适地看着心机深沉的那个男人,陪着两小女孩玩着这样争风吃醋的游戏。只是想到住在这王府里柳色时,心里总不免隐隐泛起一丝丝惆怅。
“轩哥哥,我这个样子怎么走嘛。”雪落憋屈着小嘴,怨怼地看着他。
明明知道她的心思,不但不帮忙,反而还拖她后腿。总觉这次在北夷碰面后,他好像变了。虽然唇边仍含着淡淡的笑,看起来那般的闲适,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怪怪的。
凤鸣微抿着唇没有说话,她想干什么他完全清楚,就怕她引火上身。
“王爷,我想在贵府里住两日,不知道方便不方便?”见凤鸣不说话,她就当他默许了,转过头来对萧倾城说。
萧倾城唇边含着淡淡的笑,眸子温柔:“郡主喜欢,那就住下吧。”
就如初见柳色时的模样,那样子让雪落的心不由砰砰地跳了起来。却妒红了萧云的眼,他的城哥哥在对别的女人微笑,那么温柔的,却对自己那么冷。
“既如此,舍妹就拜托王爷了。”凤鸣唇边也含了笑,准备告辞。
既是她的选择,他也是没有办法的。住下来也好,住下来可能对自己也会有所助益。
“太子若是觉得驿馆不便,本王明日就叫人安排一下,请太子也到本王府中来做客可好?”萧倾城貌似诚心相邀。
凤鸣轻笑回道:“劳王爷挂心了,驿馆里很是周到,就不敢到王爷府中叨扰了。”说完眸子淡淡扫过雪落,便要转身离去。
萧倾城眸子朝丫鬟脸上扫去,她立刻上前去照顾雪落。萧倾城便凤鸣出去了,一路送客到府门。直到凤鸣上了马车,萧倾城目送那辆马车消失在街角里。
一抹青色的影子从门顶落了下来,无声无息地,墨垂首抱拳道:“王爷。”
“打听到了?”萧倾城问。
“东华太子入我北夷境内已半年有余,去过峰山、卧谷,还有江都的静安寺……”墨将打探到的行踪报给萧倾城。
萧倾城听了低头,手有意无意地转动着大拇指上的墨绿扳指,峰山……卧谷……静安寺……一道亮光从脑中一闪而逝,他……莫非也是为了凰簪而来?
“城哥哥——城哥哥——”这时府内又传来萧云的叫声,她的身子如一只鸟儿般扑飞过来。
“又怎么了?”萧倾城不由蹙了眉,对她越来越没耐心。
“我也要住下来。”萧云抱着她胳膊撒娇。
那女人住下来她怎么放心啊,要是半夜勾引她城哥哥可怎么办?东华不比南离,要是城哥哥真对她动了心,东华是绝不会允许他们的郡主做小的,所以还是跟着比较保险。
何况柳色胎落了之后,萧倾城对自己确实更冷了,好似一点都不愿理睬自己,这让她更没有安全感。
“那就住下吧。”萧倾城应着甩开了她的手,骑上了门口拴着的那匹骏马。
“城哥哥,你要去哪里?”萧云看他态度冷淡,又要出去,心里不由的慌了,莫不是被她和那个叫雪落的给缠烦了?
“去军营,明天回来。”他冷冷地回答,手中马鞭打了一下马肚,便在王府西侧拐了角,那里人少。
墨此时也骑了马,跟着他一路去了。
萧云不满地在府门口跺着脚,他总是这样忽视自己。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跑步声,她看到那个伺候雪落的小丫鬟跑了来,脸上的表情焦急。
“什么事?”萧云没好气的问她。
“雪落郡主说腿还是很痛,想请王爷过去看看他。”小丫鬟惧怕地看着萧云回答。
“就说王爷去军营了,要好几天才能回来,让她痛死算了。”萧云恨恨地说着就往府外走,但是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回头看着那个丫鬟,竟若有所思的笑了。
“奴婢这就去。”小丫鬟被她看得背脊发凉,回答着急急地跑开了。
萧云显得并很不在意她的反应,唇边的笑意却更深了。想住在王府接近她的城哥哥?好啊,反正今晚城哥哥不在,她非要趁机教训她一下不可……
午夜人静,窗外响着虫鸣。
光线昏暗的房间里,雪落睁着眼睛翻来覆去,没有一点睡意。心想着萧倾城今晚居然不在,他是对自己真的不感兴趣,还是在躲那个叫萧云的?
美丽的大眼睛盯着漆黑的床顶转动,看轩哥哥的样子,这王府里好像有很多秘密啊——心思还没动起来,就见一条黑影从她的床下钻了出来,吓得她失声尖叫。
但是还没有叫出来,她的嘴一下就被人用厚布死死地捂住了。她吓得拼命挣扎,结果不知从哪又窜出两条黑影,将她的四肢摁住,手脚很快被捆绑了起来。
雪落的身子卷缩在床上,看着眼前的黑影,大眼里闪过恐惧,她做梦也没想到堂堂的摄政王府也会有宵小闯进来。
这时,那个往自己嘴里塞布的黑影走到灯台上,竟然拿起了桌上的油灯又走回了她的床前。借着那点光亮,她也终于看清了来人——竟然是萧云。她仍是白天的装束,连脸都没有遮。可是此时的灯光映在她的脸上,让她看起来那么恐怖、狰狞。
“是不是很意外呢?”萧云看着她笑,笑的得意。
“呜呜!”雪落嘴里发出呜呜声,四肢拼命的挣扎。但手腕、脚踝除了被捆着自己的绳子磨痛外,根本无济于事。
她没想到这个叫萧云的会这么疯狂,自己不过是在她面前接近了一下萧倾城,她晚上居然会闯进自己屋里。她到底要做什么?看着她阴森的目光,雪落的心里闪过从来没有过的恐惧。
萧云看到了她眸子里的害怕,心里更加得意。她将油灯放在床头上,从靴子里抽了一把匕首出来,冰凉的刀身贴着雪落的脸。
“你要是敢喊,我就马上结果了你。”萧云说着将她嘴里的布拿了出来。
雪落四脚都被捆绑着,脸上还有一把匕首威胁,她自然是不敢乱叫的。嘴被布条塞的酸疼,眼泪刷刷地往下流,却还是不敢出声。
“白天不是很得意么?”萧云冷笑着看她,居然在城哥哥面前装演戏勾引他!
“你到底要怎么样?”雪落哭着问,她再聪明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
“离我的城哥哥的远一点,最好早早的就滚回你们东华去,不然我就见一次毁你一次。”萧云狠厉地看着她。
“……”雪落没有回答,委屈的眼泪刷刷地往下流。
萧云看着那这楚楚可怜的样子,不由想到了白天萧倾城对雪落的软语轻哄,一股妒意立马涌上来,正想发作——
“郡主,来人了。”站在床边的其中一个人说着,已经将萧云的身子摁在床下。另一个人动作更快闪进床幔里,手中的坚利的尖镖抵住了雪落的咽喉,没有给她一丝喊叫的机会。
一束微弱的灯笼光线越来越近,门外的窗纸映住丫鬟的身影。她停在门口似在犹豫,压低着嗓子迟疑地叫了一声:“雪落郡主。”
室内一片寂静,那丫鬟在门外等了一会,确定没有听到别的动静。猜想着可能是雪落睡了,便又提着灯笼离开了院子,样子也有些鬼祟。
“郡主,我们快走吧。”跟萧云一起躲在蹲在床下的人劝着。警告一下也就算了,若是被摄政王知道了可不得了。
“我要是今天放过了她,待到他日有机会,她向城哥哥告我的状怎么办?”她目光森森地看着雪落,让跟着她的两个人的汗毛都跟着竖了起来。
这时,院外响起一阵有律的脚步声响,火把的光线映得房里都有些亮,这是侍卫换班的讯息,却让萧云也是慌了一慌。
床上那人从腰里拿了药丸出来,趁着雪落也紧张和期冀的望着窗外,硬是将药塞进了她嘴里。浓浓的草药溢满口鼻,那药丸竟也能入口即口,雪落想吐都吐不出来。
“你给我吃了什么?”雪落惊恐地看着她问。
那人看着窗外的火把已经撤了,知道交班已经结束。连看也没有看雪落就跳下了床,只说:“若想活命,就听我们郡主的,你离开东华之时解药自会送上。”说完,还不忘将那块布又塞到她的嘴里。
“卑——鄙——。”雪落嘴里含着布,模模糊糊地骂着,因为东西吐不出来,又发出不出骂声显得有些挫败。
“郡主,我们快走吧。”那人并不理她,只劝着萧云。
她们是肃亲王府里负责萧云安全的,却常常拗不过她的威胁跟她一起闯祸。反正天大的事最后总有她的父亲摆平,她们也是习惯了。
可是这次得罪却是东华的郡主,且还是在摄政王府里,一想到萧倾城的眼神,都让她们忍不住啰嗦。所以还是早些离开的好,给萧云出了气,让她不再每天暴虐她们就行了。
“今天就饶了你。”萧云瞪了雪落一眼说。
她虽心有不甘,也真的不敢对雪落怎么样。尤其还是萧倾城的府里,她也怕给他捅搂子,便听了两个人的话,三人就这样鬼鬼祟祟地从窗子里溜走了。
萧云跳下窗子时,有一件东西从身上掉了下来。但当时三人心里都有点紧张,谁也没有注意。
雪落卷缩在床上,确定三人是真的走了。自己抽了抽被捆住的手,细嫩的肌肤被磨得有些痛,看着院外每隔一刻就闪过一阵的火把,她试一点点挪动着被捆的身子。她想只要弄出些声响来,总会有人注意到自己这里,会来救自己的吧。
“碰!”身子重重地掉在了地上,摔得她一阵呲牙咧嘴。她一边流着泪一边朝着不远处的花架爬,上面摆着一盆吊兰,她想着只要自己将它撞倒,肯定能发出巨大的声响。
可是艰难地爬着的雪落并没有看身后,萧云放置在她床头的那盏油灯因为她跌下床时扯动了床单,而倒在了她的锦被。
火已经一点一点地燃着了她的锦被,从锦被到床幔,甚至整个床架……
而雪落却因为药效的关糸,竟半晕迷在仅离花架一寸的地方,她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眼睛想睁都睁不开了,也忘了自己是要去撞那个花架的。
……不久,整间屋子都陷入一片火海之中,门外传来慌乱而吵杂的声响,屋顶的一根梁柱燃烧着掉了下来,而雪落已毫无知觉……
凌雪阁里,柳色毫无睡意的躺在床上,盯着床顶的雕花的眸子显得有些空洞。
突然,隐隐约约间听到外面有些吵杂的声音,她眸子下意识的望向窗外,看到外面竟是满天的红光,明亮如白昼一般。
“小姐。”门被人打开,小黛叫着从外面进来。
柳色坐起身来,疑惑地看着两人问:“外面怎么了?”
“好像是吉庆楼的方向走水了,离我们这里很远,波及不到的,小姐不用担心。”小黛回答着,给坐起来的柳色披上一件外衫。
好好的怎么会走水呢?柳色轻蹙着眉。
“火势好像被控制住了。”小黛将窗子开了个小缝,远远地向外瞧着。
这时门又被打开,穿着棉披风的鸢儿从外面进来,看着手脚冻得发白,满身的寒气。
“鸢儿姐姐回来了,快过来烤烤。”小黛关了窗,迎上她来。
“夫人。”鸢儿朝柳色叫了一声,才坐到离房门最近的炭盆那里去烤火,怕柳色也沾染了寒气。
“到底怎么回事啊?鸢儿姐姐。”小黛还是改不了她好奇的心性问着,她去了那么久,应该是了解了一些的吧。
“是吉庆楼着火了,听说那个雪落郡主今晚就住在里面,人已经被救出来,不过还在晕迷中。”鸢儿回答说。
“好好的怎么会着火呢?”小黛蹙着眉,东华的郡主怎么会住到王府来了?
“目前还不知道,好在火势并不大,人也没伤到。”那可是东华的郡主,要真出了岔子,这府里不知道又要连累多少人呢。
“哦。”小黛应着。
“盛京衙府和都尉也都来了人,听说还在调查走水的原因,丰管家也已经派人去军营禀报王爷了。”她眸子有意的扫了一眼柳色,似是还有话没有说完。
她看到那个郡主的手上有勒痕,让她觉得这事情似乎并不那么简单。但又想到柳色或许并不关心这些,也就没有再说下去。
柳色果然是不关心的,听到人没有伤着也就不那么专心听了,至于那个人有没有在府里自己也是不在意的。
两人见她意兴阑珊,也就不再说这些。
外面的火光渐渐黯了下去,可是吵杂声却没有停歇下来。尤其是侍卫、官兵那种训练有素的声音,带着地面震动的声响,让人心里一阵阵的紧张。
是啊,这可是摄政王府失了火,那比皇宫失火更令人紧绷,尤其还是王爷不在府里的时候,又涉及到外国的郡主,这下不知道又要多少人倒霉呢。
就连暖阁里的宁静并没有持续很久,楼下的门被“碰”的一声被撞开,官兵那种训练有素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让暖阁里的三人听的分外的清晰。
鸢儿紧蹙了下眉,站起身来走出了小暖阁。
“什么人如此大胆,不知道柳夫人正在静养吗?”她怒斥着。王爷不在府里,这些人就如此的不把夫人放在眼里了?
“鸢儿姑娘,这位是盛京府衙的王大人,因为在吉庆楼发现了一个物件,想来问问柳夫人。”丰茗压下要发作的王大人的手,温言上前说着。
“都什么时辰了,这一晚上都闹得夫人没有安寝。丰管家难道不知道柳夫人身子不好,正在静养吗?”鸢儿话是对丰茗说的,眸子却瞪向那个仿佛随时都要冲上前来的王大人。
“这个我自然是明白的,只是王爷不在府里……”他为难地看了那王大人一眼。
这新上任的王大人若是个一般的府衙也就罢了,偏偏他又是肃亲王的侄女婿,虽然王爷不曾承认,但仪妃生前的确曾为萧倾城与萧云订过亲事。此时他抓到了那风头正劲的柳夫人的把柄,看这架势怕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一个小小的丫鬟哪来那么大的脾气,难道主子得了宠,连带下人都没规矩了起来。”那王大人也是官场上正少年得意的主,又哪里受得了被一个丫鬟呵斥。脸上早已经怒气冲天,一把就将丰茗拔到了一边。
“叫柳夫人来问话,不然我们就冲进去了。”那王大人威胁道。
“你敢,柳夫人可是摄政王府的人,岂容你们如此放肆。”看着这冲进凌雪阁里这些人的阵仗,一向冷静的鸢儿心里竟泛起一些莫名的紧张。现在王爷不在府里,这些人要执意为难柳色,她怕是也没有办法。
“王府的人又怎么样?不过一个女人罢了,难道王爷还会因为一个残花败柳,而影响与东华的邦交吗?”王大人轻蔑的看着鸢儿,言词间根本不把柳色放在眼里。
他初调回盛京,一心只想要好好表现,心里想这柳夫人也不过就是争风吃醋的角色,既抓了她的把柄当然要借机除去才好,那样他在肃亲王面前也好邀功。
“你——大胆……摄政王府岂是你等可撒泼的地方!”鸢儿听了他侮辱柳色的话,气得手指颤抖地指着他,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敢拿你的脏手指着本官,来人,先把这个奴才绑了。”那王大人大喝着,心道一定要好好教训她。
话音刚落,立即就上来两个穿官兵衣服的人,作势就要拿下鸢儿。
“住手。”二楼的梯口传来一个清冷的女子声音。
众人望去,便见到小黛扶着柳色走过来。
“你就是柳夫人?”那王大人斜着眼睛打量着她,心里也不由为她的美貌而暗暗心惊,怪不得外面传她是红颜祸水呢。
“大人找我什么事就说吧,我就在这里,将鸢儿放了。”柳色冷静地看着他。
“吉庆楼失火了,还伤着了东华的郡主,本官怀疑此事与夫人有关。”王大人见她态度冷硬,也便不客气起来。
“胡说,我家小姐已半月多没有出房门,喜庆楼失火与我们有何相甘。”小黛一听也急了,这些人怎么事都来找她家小姐的麻烦。
“大人可有什么证据?”柳色看着他问。
“郡主着火的寝房窗下,我们找到了这个。”他的手一抖,一枚绿玉便晃在了柳色的面前。
柳色见了那玉,眼皮不由得跳了一下。这确实是她的东西,而且就是母亲留给她唯一的那块玉。只是她一直都戴在身边,却想不起何时离了身。
“夫人不会不认得这块玉吧?”他得意地看着柳色问。他已经找到了多个证人,都曾指证这块玉就是眼前这个女人的。
“玉是我们小姐的,但我们小姐真的不曾出门。”小黛叫了出来,这纯粹就是诬陷。
“夫人还有什么话可说?”王大人并不理小黛,上前直视着柳色问。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柳色冷冷地回视着他。她想就算她今日再辩驳下去也是无济于事的,看这人的眼神就知道,他早已给自己定好了罪。
“那就别啰嗦了,带走。”王大人一声令下,马上又有人冲上来。
“不可以——”小黛着急的挡在柳色的面前,却被其中一个人不耐地推了出去。头正好撞到桌角上,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就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小黛。”柳色捂着嘴惊呼,看着她额角流出来的血,竟一时忘了上前去。
鸢儿看到小黛晕倒在了地上,激动地跑了过去,将她抱进来时,小黛的额角已经淌出鲜血。
“王大人,请息怒。”这时,丰茗一看场面越闹越大也有些急了,朝着门外一个眼神,几个侍卫跑进来,挡住了要听命上来的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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