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十六日,是北夷摄政王萧倾城大婚的日子。这天却从早上开始就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不过好像并没有对婚事造成丝毫的影响,整个盛京都笼罩在一片喜庆的气氛之中。
摄政王府门外的车马、人流更是源源不断,整整站满了一条街的亲贵。“新娘子来啦!”那一声喊穿过层层声浪而来,传递到大厅里每个人耳朵里。
门口传来震耳的喜乐,然后是更强烈的“噼噼啪啪”的爆竹声响。门口人头攒动,道喜声一浪接着一浪,她侧目望去,看到一身深红喜服的萧倾城手持大红的绸子,牵着他的新娘萧云被人群簇拥而来。
萧倾城脸上的线条始终冷硬,即便是穿着那样喜色的锦衣,都没能让他看起来柔和太多,但这竟也丝毫挡不住那些宾客道喜的热情。
巨大的喜堂里,重要的宾客和权贵们都坐在前面,而像她这样不甚重要的人就站在人群里。今天的柳色着一件粉红色的锦衣,站在穿的喜气的人群里,显得瘦弱又娇小,一点也并不起眼。鸢儿站在她的身后,为她遮挡着那些拥挤的人。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早上的时候鸢儿也劝过自己,可是她还是来了,也许为了他的那句:身为妾,你不可缺席。
恍惚之际,新郎与新娘已经进行到“一拜天地”,两人正朝着她站的门口方向俯了身子。萧倾城正身之际,寒潭般的眸子正好与她的撞个正着,那眸里一凛,但还是回过了身去。
“二拜高堂!”没有高堂,供桌上摆的是仪妃的灵位,两人跪下去,郑重的磕了头。
敏感的丰茗似是感到了萧倾城的不悦,额头有些冒汗地悄悄靠近柳色,请她离开了人群。权贵间靠前的一个座位是空的,本来就是为她安排的,却因为太忙而忘记了招呼她。
“夫妻交拜!”她正欲落座,却因那一声格外刺耳,而忽然停顿了动作。
萧倾城转过身与萧云相对俯身一拜,背影正对着身后的柳色,那样的近,近得她都觉得他那喜服的衣料,随着他的动作都能碰到自己。
“送——”入洞房,新人起身,司仪的话还没出口,就见一道冷光从人群中闪烁出来,直直朝着新娘子而去。那般的快,一时映亮了萧倾城骤然抬起的眼眸。
柳色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飞出去,只觉衣服突然被一只大手抓住,一股劲力就将她甩了出去。直直地砸在新娘的面前,冰凉的剑身正好刺入了她的身体。
痛!她痛的五官痛苦地都纠结在了一起,耳边传来不同的惊呼和抽气声。血将她身上的粉色染得更重,对面的萧倾城已经不在,他将她身子抛出去的那一刻,已飞身掠走了她身后的新娘。
那刺客明显的也没有想到这样的变故,但那剑还是毫不犹豫地抽了出来。血如柱般挥洒在喜堂上,柳色的身子失去支撑地倒下去,眸子也在那一刻合上,掩住了心中突然涌起的悲凉。
萧倾城将怀中的新娘推入涌上来的侍卫身后,再回眸时——看到那倒在地上的柳色,脑子蒙的变成一片空白。
“柳儿——”耳边突然响起失控的喊叫,叫得比他的心更加慌乱、心疼。浑身冰冷的萧倾城,看到一道蓝色划过眼前,却突然停顿在了喜堂的中央。
被团团包围的刺客,长剑突然指向柳色的咽喉,阻止了那些冲上来的侍卫,也阻止了上来的凤鸣。
“放开她!”萧倾城的声音传了过来,那般的冷,冷得让人听不出半分情绪。
“可以,让我走。”那刺客也显得分外冷静,眼看刺杀失败,只求全身而退。
“你以为她还活得了吗?”萧倾城寒潭般的眸子盯着他,在外人看来是那般的冷情绝爱。
“她可是你最喜欢的女人。”回眸发现她被伤的那一瞬间,他分明在萧倾城眼中看到了震惊。
“把人放开,本王让你死得痛快些。”萧倾城故意不去看地上的柳色,浑身都散发着冷冽的气息。
“我不怕死,反正死了也有你的女人陪葬。”冰冷的剑尖在柳色细嫩的脖子上留下一道血口,让已昏迷的柳色疼蹙了眉头。
萧倾城眸子则一凛,手不自觉地紧握。
“让人撤了,放我走。”似是拿定萧倾城的紧张,也或许是在赌,那人显得比他更镇定。
萧倾城与刺客对恃着,喜堂里,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地上的柳色已经流了很多的血,与身下红色的地毯连成一片。他的靴子踩到在上面,似乎都能感觉到血水从里面透出来。心一点点被揪紧,他终还是伸出沉重的臂膀,扬手示意侍卫退下去。
刺客的唇边终于露出一抹的得意,确定自己还是抓到了萧倾城的死穴。握剑的手臂收了一下,脚尖冲柳色的细腰一勾,她瘦弱的身子就这样翻然而起,稳稳落入他的怀中,而剑随即便丝毫不差的稳落在她脖颈上。
萧倾城看着柳色浑身淌着血,眸子冷冽的可怕,却无计可施。
凤鸣还站在原地,眸子里的闲适早已荡然无存,他的紧张绝不亚于萧倾城。
那刺客抱着昏迷的柳色,像拎着一包棉花般轻易,一步一步小心地朝着喜堂外而去。
萧倾城与凤鸣紧张地跟着他出了府门,侍卫们没有得到命令,更是不敢轻举妄动。
外面看热闹的宾客、百姓突然看到这一幕,无不哗然,大概谁都不曾想到,竟然有人敢在摄政王的大婚上闹事吧。
“让你的人给我清路。”那刺客冲萧倾城喊道。外面都是聚集的人潮,没有人清路他是走不掉的。
萧倾城面色冷峻虽未发一语,心中纵然不甘,却还是让人递了个眼神过去。他的侍卫立即上前,乖乖在人群中开出一条路来。
那刺客脸色镇定,身子靠着迎亲的枣红骏马,抱着柳色翻身而上。在侍卫开出路的那一瞬间,骑着马已经飞窜而去。
凤鸣飞掠到最近的一辆马车旁,腰间的软剑俐落地一挥,车子绑在马上的绳索应声而断,他翻身上马急追而去。
同时,萧倾城也欲追去的身子突然被人拽住,侧目看到一身红装的萧云有些可怜和乞求地看着自己,理智在那一刻急速回笼。
他没有动,侧过头对侍卫沉声命令道:“追,一定把柳夫人找回来。”
“是。”齐应了一声,众侍卫飞速追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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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骑着马一路狂奔,尽管地上积雪湿滑,又带着受伤的柳色,还是快而巧妙地甩掉了追踪而来的侍卫,急奔出了东城。
凤鸣跟随他出了东城,发现刺客竟然奔着青峰山而去。为了不引起他的注意,凤鸣毅然丢掉了马匹,施展轻功跟着蹄印飞身上了山。
大雪压山,白茫茫的一片。山路湿滑,不比平地,那刺客带着受伤的柳色上山变得越来越吃力,这样的境况似是早就可预料到的,奇怪的是那个刺客为什么执意上山?
从青峰山脚下一路到了半山腰,马蹄印子清晰可见,柳色的身上的血迹更是滴了一路,远远看去那般的触目惊心,显然是故意为之。
可是看着那一滩滩刺目的血迹,凤鸣的心终是无法再平静下去,不再管对方有什么目的,柳色的命已经危在旦夕之间。
心思流转,手中三根银针已经飞了出去,无声地打在那匹枣红骏马的屁股上。针虽小,却蕴含了他的内力,那马吃痛的扬蹄嘶吼起来。
马上的那人不备,眸中大骇,快速地翻身飞下了马背。却没有顾及到受伤的柳色,她娇弱的身子被抛了出去,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红弧。凤鸣快速掠身而去,稳稳地接住了她。
“柳儿。”他紧张地叫着。
柳色还在昏迷,全身都被鲜血沾染。雪片落在惨白的脸上,睫毛上都凝上了一层白色。
“在下只道这女子是北倾城的心头肉,想到东华太子更加紧张呢。”那人见凤鸣接住柳色,眼底紧张一闪而过,随即恢复镇定。
“少废话,引我上山,到底有何目的?”凤鸣冷颜看着来人,柳色伤势很重,他根本没有心思与这人多做口舌。
“太子入北夷多日是为凰簪而来,却又苦无所获,不如跟我们主上合作如何?”那人见凤鸣不耐,痛快地说出目的。
“我凤鸣虽然行事算不得磊落,却也不屑与那只会利用、伤害女人的宵小为舞。”既知他的身份,又明他的目的,虽然暗暗心惊,却仍表现的不屑一顾。
“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一个女人而已,相比与东华国的万里疆土,太子该以大局为重才是。”那人劝道。
“我东华的事就不劳阁下操心。”凤鸣心里只惦记着柳色的伤势,根本无心与他纠缠。言罢,抱着柳色就朝山下走去。
那人千方百计将他引上山来,又岂会甘心放他轻易离开呢。手中长剑一挥,拦住他的去路。
“太子这样下山,必会跟追踪而来的王府下人相会,您如此费尽心力保护这个女子,却也不过只是强为他人做嫁衣罢了。太子你真的甘心吗?”他的话字字珠玑,敲在凤鸣的痛处。
凤鸣听了许久,终于抬起头来唇边含笑,一道寒芒却从皓眸中闪过——他手中的软剑已经挥出,动作比箭更快。快得让人不及反应,那人的咽喉已经被割开。
刺客睁大着眸子看着凤鸣闲适的神色,眼中充满不可置信的恐惧。他也许想过凤鸣有想要杀自己的念头,却从未料到竟如此快,如此的毫无预警。
“碰!”肉体倒在地上的闷响,砸的地上的雪花微扬。那匹枣红色的骏马却安静地站在原处,鼻孔里喷着浓浓的热气,看着地上的死人眼神麻木,果然是跟随萧倾城多年的战马,显然是见惯了血腥。
凤鸣看了看怀中的柳色,耳边响起那刺客刚刚跟自己说的话,手不自觉地收紧了抱着柳色的臂弯。他朝四周看了看,前方虽然雾气环绕,但他知道不远处便是断崖。
他缓步走到那刺客的尸体前,脚下用力一踢,将他踢落在那匹马的马背上。凤鸣的身子同时也跟着飞掠而去,手中软剑一扬,竟然就那样划伤骏马的两只眼睛,血滴滴嗒嗒地淌下来。
那匹马吃痛得嘶吼着朝着前方狂奔,在断崖边蹄子滑了两下,但未多做挣扎就带那具尸体掉了下去……
凤鸣看着地上的积雪,上面淌满了人畜的血迹,大雪茫茫,很快覆盖了尸体掉落的痕迹和脚印,他终放心地抱着柳色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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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降临,摄政王府里的喜宴也还在继续,只是气氛已经大大的不同。那铺天盖地的红色显得是如此刺目,都似乎还能味到隐约的血腥味道。
红烛滴泪的洞房里,喜婆跟伺候的丫鬟已经退去。萧倾城站在喜案前,久久都没有动。掀了喜帕的萧云就坐在床上,脸色担忧地看着他。
“城哥哥!”她怯怯地叫着他。她知道他在担心柳色的安危,可是今天却是自己等待了十年的新婚之夜啊。
萧倾城听了她的叫声,侧目看了她一眼,这才收拾心神走到床前坐下。他抚摸着她的小脸,柔声说着:“云儿,折腾了一天,你也累了,早点睡吧。”毕竟今天是她们的洞房夜,自己不忍再对她疾言厉色。
“城哥哥。”萧云看出他的心不在焉,强压着心里的羞怯拉住了他的手。
萧倾城抬眸着萧云,她一身的艳红装束,精致的脸在自己的注视下变的嫣红。她羞怯着,却还是伸出手来给为他轻解着衣扣。
他伸手快速地抓住了她,分明带着拒绝的意味。此时的柳色生死未卜,他哪里有这般心思。可是对上萧云乞求的目光,他的手又心软地放了下来。毕竟自己是娶了她的,这洞房夜里被冷落,似是也不好跟肃亲王交代。
萧云见他妥协,眼中闪过一抹欣喜。手激动的更加颤抖,小心地为他解着扣子。
“王爷!”偏偏此时门外传来墨低低的唤声。
萧倾城听了蹭地站了起来,他知道墨应该是带来了柳色的消息。当他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再回眸时,只看到了萧云的一脸受伤。
可他已经顾不得那些,心里急切迫使他狠下了心:“我去去就来。”
“城哥哥。”萧云却是不肯放手。
萧倾城无奈地叹了口气,朝着门外说道:“墨,你进来。”
门外的墨似乎也是怔了一下,却还听了萧倾城的命令以,推门进了洞房。
萧倾城被萧云拉着衣角,可是他却不再看她。只看着一身风霜而来墨,眸色幽深:“说。”
“我们追到了峰山,马蹄印子和血迹在一处断崖边消失了……”墨不知道该怎么禀报这样的事,直觉的,他觉得王爷不会接受这个结果。
“你是说他们骑着本王的马掉下了山崖?”萧倾城的声音变得极冷。
“悬崖边有马挣扎过的痕迹。”墨含糊地说着,他不敢断定柳色有没有也跟着掉下去,但是这种可能性极大。
“那个刺客是瞎子吗?他千方百计逃出王府,就是为了骑着本王的马去自杀?”萧倾城怒瞪着墨问。
“王爷的马应该是突然受惊……”从那凌乱的蹄印看极有可能。可是墨接触到他阴寒的目光,不敢再说下去。
可是萧倾城也明白,那里雾色浓重,山路湿滑,又加上他们在后紧追,那刺客又带了受伤的柳色,如果马匹受惊,就算失足掉下去也不足为奇。
可是,马为什么会突然受惊呢?
“去城外调集那三千骑兵,随本王去找,就算掉下万丈深渊,也一定要给本王找到。”他说着就往走,却感到衣料一扯。
回眸,萧云还在死死地攥着他的衣摆。眸中含泪,里面满是乞求:“城哥哥。”
他不能走,今天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府里的喝喜酒的宾客都还没有散,他若是就这样为一个小妾离开了,那她以后怎么面对那些权贵?
萧倾城的心思已经完全被柳色的事占满,用力扯出衣摆,急步朝着洞房外行去。
门未关,寒风吹来,烛光摇曳,满室红光里只留下萧云低低的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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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腊月的寒风在洞口呼啸着,尽管他已经将洞口用大石封住,却扔挡不住冬天夜里的寒气。
凤鸣将柳色放在洞里的干草上,伤口已经处理过了。虽然她的脸仍旧苍白如纸,好在鼻翼里还有微弱的气息呼出来,这让他安心不少。
此时此刻他多么庆幸是在青峰山上,这洞穴里还留有着自己存放下来的衣物、柴和干草,而他的身上又常常带着药,不然他真的不知道她会怎么样。
可是柳色好像很冷,伤口引起的发烧。尽管凤鸣已经将所有的衣服给她盖上,可是她的身子仍在剧烈地抖动着。
“水……水……”干裂的朱唇蠕动着,发出很微弱的声音,他听了许久能听清楚了,原来她是要喝水。
凤鸣从内衫里扯了一块布,用酒水将布沾湿,然后再挤出来,让那酒水一滴一滴湿润着她干裂的唇。她已经失血过多,现在又高烧不退,情况并不乐观。
这时,洞外突然响起一阵骚动,他衣袖一挥,一道内力朝地上的火堆袭去,洞里立刻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可是没有火取暖,柳色的身子却越来越冷了,凤鸣几乎都能听到牙齿打颤的声音。可是外面的人似乎还没有走,凤鸣只得小心地将她抱了起来。
他身上的温度传染了柳色,她的身子紧紧地贴靠进他的胸膛,但是情况并没有好转,身子仍止不住地在打着颤。凤鸣似乎也感觉到了,只得将内力聚集于手掌,再缓缓从她的背部将热源传进去,这样为她取着暖,也护住她的心脉。
如此过了许久,洞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怀中的柳色也不再打颤。他提着的心渐渐放了下来,洞口这时却被人打开——
他的心也一下子紧张起来,手在那一瞬间已经摸上软剑。
“主子。”一道熟悉又故意压低的声音传来,原来是他的侍卫。
“我在。”黑暗中传来凤鸣放松下来的声音。
那人听到他的声音,也明显的松了口气。转身将洞口关好,然后点了根柴禾,扔进地上的火堆里。
“你怎么来了?”凤鸣问,此时脸上也显出些疲态。
“雪落郡主说见你去追了喜堂上的刺客,可是直到天黑也没有回来。郡主和奴才都不放心,便想到摄政王府打听了一下,只看到大批的官兵都聚集到峰山来了。奴才就悄悄过来看看,没想到主子真的在。”那人解释了一通,却见主子并不关心这个,反倒是目光一直盯着怀中受伤的女子。
“这不是柳夫人吗?”他来的时候,传言那摄政王府的柳夫人跟刺客掉落了山崖,她怎么会在这里?
“现在峰山上是不是都是萧倾城的人?”凤鸣动作轻柔地放下柳色问着。
“是,奴才上来的时候还看到了他,好像亲自带了人上来。”那人回答的口吻里带着一丝不解,今天不是他的大喜的日子吗?竟然亲自上山来抓刺客。
凤鸣沉默了一下,似是下了什么决定,然后抬起头来对他道:“我现在回驿站去,你留下来照顾她。”
“我?”那人目露惊异,不敢置信地看着地上的柳色。让他一个大男人伺候这个受伤的女人?而且她伤的好像很重,会不会半夜就死了?
凤鸣并不理会他的大惊小怪,自己若是有选择,也不会放心让他来替自己照顾柳色。“明日辰时,我们回东华的仪仗队会经过此处,你带上她——”他看了眼柳色,才又道:“见机行事。”
“是。”那人见凤鸣神色凝重,认真答道。
听凤鸣的意思他已经明白,主子这是要带这个女子一起离开。看来这次,他一向无欲无求的主子是真的动了心,只是这样一个女子……她是萧倾城的人啊,他不免对凤鸣露出担忧之色。
凤鸣点头,朝着洞口走去,却又忽然停住脚步,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柳色。
“主子……”那人不解地看着他。自己的主子一向潇洒,还从来未见他如此焦虑过。
“记住,待她如要待我一般。”再次郑重叮嘱,是怕他不够上心。
“主子放心,奴才誓死护柳姑娘周全。”他承诺。
不管这个女子从前是什么身份,单凭主子在乎她,自己也是要豁出性命来保护的,这便是他的使命不是吗?
凤鸣点点头,身影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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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将过,东方的旭日已冉冉升起。
萧倾城站在悬崖边上的身姿昂扬,耳边烈风呼啸,吹着脸上刚硬的线条。衣袂翻飞间,他已经在那里站了整整一夜,却没觉得冷意刺骨。
脚下趴在崖边无数的兵士,有人的绑着绳索,有人在往崖下抛,更有不断的人顺着绳索探到崖下去。除了那些还在山上寻的官兵,这里已经不知道下去了多少人,连墨都下去了一夜,仍然一无所获。
“王爷,您回府休息一下吧。”早就有人想劝,却没有人敢开口,最后还是丰茗忍不住了。
他知道柳夫人对萧倾城而言很重要,可是柳夫人已经掉了下去,莫说她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就是没有受伤,她一个弱女子从那么高的崖掉下去,就算找到了她还有命在吗?
其实这些每一个人心里都明白,萧倾城心里更是清楚的很。可是他仍然在坚持,坚持着从崖下传来的真相,或者说他在等一个希望。
萧倾城闭上了眸子,脸色疲惫,只道:“回去好好伺候王妃,其它你不用管了。”
丰茗还想说什么,但自知萧倾城是从来不听劝的,也就没有再说下去。
众人见王府管家都劝不动,其它人更是不敢再多说话。尽管大家脸上已是疲态尽显,还是继续满山地搜索着。
丰茗离去,萧倾城终于从那份坚持中抽回一丝理智。他侧过头回眸,看着崖边那些被踏的残雪,里面还带着斑斑的血迹透出来。他蹙眉看着那些血迹,还有那些已被踩踏不明的马蹄印子,心里隐隐的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剑眉微皱着,他闭目,想让自己冷静下来,脑海里却总是浮现柳色躺在血泊中模样。心里又是一阵凌乱,完全没有头绪。
这时,山脚下突然传来一阵阵的鼓乐。不止是他听到了,更是引得那些搜了一天山的官兵,频频朝着山下望去。
“什么事?”他有些不耐地问。
“是东华太子回国的仪仗,王爷今日没有上朝,是洛亲王替您送的行。”身边有人禀报。
凤鸣!萧倾城的脑子突然清明起来,他记得那天凤鸣也去追了刺客,他那么在乎柳色,怎么可能还会在她生死未卜时离开?
“拦住仪仗,说本王要亲自送行。”萧倾城说着站起身来。
身边的侍卫听了,已经飞身而去。
萧倾城随后牵了崖边的马,翻身而上,朝着山下急驰而去。引得众人无不震惊,都不明白他们王爷这是又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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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峰山脚下,萧倾城的马停在官道上,他的身后站着从山上临时聚集的官兵。虽然个个都很疲惫,却都打着十二分的精神。
而东华的仪仗队因为他们的拦阻,而不得不在官道上停了下来。前面的人并不识得萧倾城,看到竟然有官兵阻截他们,不由得都楞住了。
“禀报东华太子,就说我们摄政王前来送行。”萧倾城身边的侍卫喊话。
前面的人听到喊话,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朝着队中间的马车跑去。没一会,凤鸣便骑着马奔上前来。
“王爷。”他双手抱拳行礼,脸色看起来很差,也没什么精神,那份从脸上透出来的心力交瘁得胜于萧倾城。
“本王正在处理家事,不想太子竟走得如此匆忙,只得冒昧赶来,望请勿见怪。”萧倾城直直地盯着他,似是想从那憔悴的脸上看出一些端倪。
“哪里,今日起程之事本就早定好了。王爷心意在下明白就好,送与不送并不重要。”凤鸣回道,回望的眼神颇有含义,让人一时看不明白。
“太子访我北夷可是大事,如今盛京里可是不太平,就连本王府上都能出了刺客。为了太子的安全,本王想替太子检查一番,还请太子勿怪。”萧倾城看着他说,已经顾不得什么得不得罪,只想知道柳色的下落。
也不待凤鸣回答,萧倾城手一扬,他身后侍卫除了雪落的马车,从队前的每个人到队尾每个件能藏匿的人东西都检查了个遍,最后无功而返。
“王爷这下放心了吗?”凤鸣冷着脸问/
萧倾城却并似乎并不甘心,伸手夺过一个侍卫的长枪,策马行至到雪落的马车前。举手就挑起了车帘,车内传来雪落的一声惊呼,他却只是目光冷冷地扫过空空如也车厢。
“王爷对我们东华的待客之仪,在下一定铭记于心。”凤鸣说完,示意队伍前行。
萧倾城并没有将凤鸣的话放在心上,看着那从身边渐渐走远的队伍,只感到从来没有过的挫败。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吗?柳儿真的已经不在?
“王爷!王爷!墨侍卫从崖底上来了。”这时山上传来一个将领的喊叫。
他侧目望去,墨正骑着一匹马朝他奔来,萧倾城眼中充满希冀。
“王爷。”墨一身的血痕,脸色苍白,可是脸上的表情却很兴奋。
“怎么样?”萧倾城着急地问。
“墨找到了……王爷的马和那个刺客的尸体,但是并不见柳夫人……”墨粗重的喘着气:“而且那刺客咽喉有伤,应该是坠崖前就被人杀了,马……眼睛……被刺瞎……”说出最后一个字,墨终于还是晕了过去。
萧倾城却已经顾不得那些,他只听到了没有柳色的尸体,这是不是意味着她被人救了?她还是活着的?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高兴什么?但是听到墨的话,在意识到她应该还活着的那一刻,他竟然感动得眼中湿润起来……
“王爷?”身边的侍卫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萧倾城,从来没有见过主子这样激动过。
而萧倾城因为这句话回过神来,眸色在一瞬间变得深沉起来。
“王爷。”这样的萧倾城是他们熟悉的,却更让人胆战心惊。
“传我命令,给我沿路监视东华太子一程!”他凤眸微眯,冷声下令。
凤鸣,一定是他!除了他,谁还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做好一切,救走柳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