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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9 红颜祸水
    赐婚的圣旨下来后,凤鸣似乎变得很忙,一连几天都没有到柳色这里来,只是像往常一样派了霄来看了几眼。柳色的日子如常的过着,一切似乎并没有任何变化。



    这天,她依然在房里忙着刺绣,却突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跑了过来。下意识的转头望去,门已经被人打开,外面站了满院的士兵,一个着华服的妇人被搀着走了进来。



    那妇人不过三十岁左右,脸上化着很精致的妆容,保养的极好。她唇边含笑,眸子淡淡扫过柳色的脸,举手抬足间尽显雍容华贵。



    “温小姐,这位是华阳公主,太子殿下的姑姑。”她身边年长的嬷嬷道。



    柳色这才站回过神来,起身,郑重地给那华阳公主行了礼;“参见华阳公主。”



    “起吧。”那公主淡淡地笑着,自有一股贵气流露,倒与凤鸣的气质颇为相近。



    “谢公主。”柳色起身,微垂着眼眸。



    这时丫鬟已经小心地奉了茶,那茶杯在拖盘上微微颤着,发出细微的声响。想来她也是不曾见过这样的大人物,心里紧张所致。



    公主身边的嬷嬷皱了皱眉,从她的拖盘中接了茶杯,恭敬送到华阳公主面前。



    “都下去,本宫跟温小姐说会话。”华阳公主示意她将茶杯放在桌上,吩咐着。



    “是。”几人应着出去,那嬷嬷还不忘将门关好。



    柳色仍然垂首站在原地,这位华阳公主竟然屏退的所有人,想来是有事跟自己谈。而目前能跟自己牵扯上的事,似乎只有赐婚一事。



    “过来坐。”她温婉地笑着招呼。



    柳色缓步上前,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等待华阳公主的开口。



    “别紧张,我是从小看着轩儿长大的,是最疼他的人。他喜欢的女子,我自然也喜欢。”她温和说着,亲热地拉起了柳色的手。将自己手腕上的一只玉镯退了下来,戴到了柳色的手上。



    柳色惊诧地抬起眸子来看着她:“公主?”



    “只是个见面礼,不要紧张。”她依然温和地轻拍着她的手,却并不给人热情的感觉。



    “谢公主。”柳色淡淡道谢,适时地收回手。



    “跟轩儿一样叫我姑姑就好了,他喜欢的女子果然娴静,雪落与你相比是略显浮躁了些。”华阳公主依然温和地看着柳色,眼神并不锐利,却是话里有话。



    将那句提雪落的话听进耳里,柳色虽还不懂她的目的为何,但已听出比较的味道。所以就算接下来华阳公主会说出贬低自己的话,她也不会意外。因为她在答应凤鸣的那一刻,这样的结果已经料定。



    见她不说话,那华阳公主却并不觉得尴尬,目光透过敞开窗看出去,仰望着蔚蓝的天空感叹:“轩儿是最像他父皇的人,想不到连喜欢的女子都如此相像。”说完又将目光收回来,移到柳色身上,突然问:“你知道轩儿的母后是在冷宫过世的吗?”



    柳色的眸子倏然抬起,显然是有点吃惊。在她眼中,凤鸣就像柔和的阳光,一直照在自己身上。冷宫,那么阴暗的事物怎么会跟他扯上关糸?



    华阳公主的脸上则露出了然的表情,开口道:“他的母后出身名门,曾是我皇兄最爱的女子。只是性情淡泊却又刚烈,身居后位五载,最终心力交瘁。我皇兄虽一心护她,她却故意惹下大祸,独自在冷宫渡过了十年。”说到最后,她的眸子微闭,表情感伤。



    柳色杏眸低垂,掩下心里的涌起的伤感。到底是怎样的刚烈和伤痛?才让一个年华正茂的女子宁愿独处冷宫,再也不愿再那高高在上的帝王一眼。而她又为什么跟自己说这些?是已经预料到自己的未来?还是想劝自己离开凤鸣?



    “轩儿是在冷宫长大的孩子,他总是跟其它皇子不一样,他虽看起来温和,但对认准的事却很执拗,这点倒是极像他的母亲。所以……你们的婚事才会如此顺利。”



    她说这个是想让柳色明白,她的皇兄为什么同意她跟凤鸣的婚事。那是一个父亲对儿子和妻子的愧疚和不忍,他的父亲怕再酿成什么样的错事,而失去这个心爱的儿子。



    柳色自然也是明白了,接受她,本就是无奈。



    而凤鸣,不管为自己做了多少,总是那样淡淡的,从来不会跟自己说。了解着他为自己承受的压力,她的心里才更加的感激。如果有什么自己也能帮到他,她也会去做的。所以她目光坚定地看着华阳道:“公主有话就直说吧。”



    华阳看着她,不管自己说什么,这个女子的脸上一直平静无波,不喜不怒,更不会紧张。正是因为这样的淡漠,反而让她不知道怎么开口。可是提到凤鸣时,她无波的眼里却出现了异动,这让华阳的公主心里突然松了一口气。



    “柳姑娘举止大方,这般的荣辱不惊,华阳虽不知你到底出身为何,想必从前也是个官宦人家出身。这朝堂、后宫跟宅子里是一样的,想要站稳,就要有根基才行。”话说的已经很透,她想柳色这般玲珑剔透的女子,她不会不懂。



    柳色点点头,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凤鸣虽身为太子,身后也是需要势力支撑的。而自己只是顶了一个虚名,并不能给凤鸣带来助力。



    华阳见她一脸了然,似是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便直接问道;“你觉得雪落郡主怎么样?”



    那雪落家在东华是世代公卿,势力遍布朝野。难得的是她对凤鸣一片痴情,在她跟皇兄眼里这曾是凤鸣莫大的福气,也是上苍对凤鸣的眷顾。可是无奈,他竟选了眼前这个女子……



    “听凭皇上和公主作主。”她还有什么不明白呢?华阳公主的出现和这番话,明明就是凤鸣的父皇授意的,自己跟凤鸣都没有选择。



    “雪落不会计较名份,所以你可以放心。君无戏言,那圣旨下了便也不会再改。”提到雪落,华阳的眼里心疼和骄傲。



    柳色颔首,什么也不再说。



    “你如果想要和轩儿一直走下去,就要常劝着他,身在宫廷,不是那么容易可以安定的。”华阳又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柳色的房间。



    柳色没有行礼,也没有去送,那表情有些麻木。她缓步走回绣架,手轻轻拂过那些图案的纹路,突然想起凤鸣那天说的话。



    他说:“柳儿,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他说;“柳儿,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他说:“柳儿,在我眼里,没有任何女子比你更好……”她知道那些话里藏了他多少表达不出来的情谊,她不忍心再拒绝那样一个男子。



    所以她想要给他一个机会,也想要给自己一个机会,给凤鸣对自己的感情一些回应,因为他已经为自己付出的太多太多,只是这一条路似乎也同样沉重……



    ――――――――



    柳色纤细的身姿随着霄的大步拾阶而上,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踏进了那扇朱色大门。耳边传来隐隐的议论之声,让霄一个眼神就被吓了回去。



    “柳姑娘你别介意,这府里很少有女眷走动的。”霄向她解释。



    柳色向他微笑了下点头,其实这些她并不在意。今天随霄来,只是想跟凤鸣谈谈雪落的事。至于其它的,她似乎早已经习惯。



    霄见她好像真的不在意这些,也知道她的性子淡漠,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霄侍卫——”走了没有多久,远处便跑来一个婢女,气喘呼呼地拦住了他们的去路:“霄侍卫,青姐姐请你过去一下。”



    霄轻蹙了眉,不悦地道:“你且先去,我送柳姑娘到太子的书房,随后就到。”



    “可是……”那婢女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柳色,似乎真的很着急。



    霄似乎也知道是什么事,迟疑了一下。目光扫过四周,也不见有下人路过。便伸手指了指前方一处阁楼对柳色道:“前面的院子就是太子的书房,柳姑娘自己进去便可。”



    “好。”柳色看了一眼,离她们站的地方并不远,便应了一声,让他安心离去。



    霄向她躬了躬身子,便随着那个婢女急急地去了,脸色看上去有些凝重。柳色也没有多想,便举步自己朝着那处阁楼行去。



    庭院深深,午后的太子府里分外宁静。柳色细碎的步子穿过花园,在路过假山时,突然听到有些议论声隐隐地传过来。



    “听说了吗?南离国还是让北夷给灭了,皇室上千人哪,就在一天之间全被斩杀了个干净。”因为听到南离,她本欲前行的身子突然顿住,侧目望去,看到山石过聚集几个下人。



    “是啊,战乱三年,南离的百姓可真够苦的。”有人叹息着摇头。



    “还是咱们东华好啊,百年来从未起过战乱,百姓丰衣足食,生在东华,真是我们的福气。”与之相比,总有人知足常乐。



    “你懂什么,是南离出了个红颜祸水,叫柳芊芊的,若不是她长得貌美天仙,那北夷的摄政王萧倾城急着得到她,又怎么会这么快就灭了南离。可怜一个好好的国家,竟这样就被一个女人给毁了。”另一人装得很了解内情似的说。



    “什么柳芊芊啊,快说说。”有人听到美人就是兴奋不已。



    “就是南离第一美人柳芊芊啊,我听说那女人本来已经送到萧倾城的床上了,不知道怎么后来又跑了,那摄政王对她是迷恋不已,搜遍了整个北夷都没找到。这次灭了南离,那萧倾城就要自立为王了,听说下个月就要娶那柳芊芊为妃了呢……”那人故作神秘地说着,身子向前凑了凑,声音却没有压低半分。



    “你就吹吧,要是那萧倾城真的迷恋柳芊芊,又怎么会要斩柳芊芊的父亲祭天呢……这可是我在驿馆当差的兄弟说的,那北夷的使臣酒醉吐露出来的……”



    祭天?柳色身子僵直地站在那里,任听着那些话在耳边回响着。南离被萧倾城占了……他要娶柳芊芊为妃……还要杀了她的父亲……头突然然感到一阵阵的眩晕。



    “要不说他残暴呢,北倾城可是出了名的冷酷无情,莫说是未来岳父了,就是那已逝的先皇亲兄弟,不也是被他毒杀的吗……”



    那些声音好像渐渐离自己远了,耳朵嗡嗡地响。午后的阳光明明暖暖地照在她的身上,却驱不走从骨子里泛出来的冰凉。



    “一群狗奴才,都活腻了是不是……”一声怒斥传来,她下意识的抬眸看去,见到凤鸣与一个男子正从院落里出来。



    “柳儿。”凤鸣似乎没想到她会来,眸中闪过一丝惊异,快步走到她的眼前。



    那些聊得正起劲的奴才突然听到一声怒斥,又见到凤鸣出现,早吓得跪了一地。



    “怎么了?”凤鸣担忧地看着一脸惨白的柳色,她是不是也听到了什么?



    “北夷入侵南离了?”她紧抓着他的衣袖问,眸子里盛满慌乱。



    凤鸣看着她着急的样子,心里一阵叹息,她果然还是听到了。三年来的平静,他终是不能给她一个隔世的桃源。



    “我们进去再说。”凤鸣拉着她的手,摸到里面的一片冰凉。



    柳色稳了稳心神,目光扫过那些下人,也终于意识到这里并不是谈话的地方。强压下心里的悸动,随着他的步伐来到书房。先前跟着凤鸣的男子为他们关上了门,室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可是柳色的心并不能平静,南离被侵了,她的父亲要被斩首,这一切的一切都她来说都太突然。



    凤鸣看着柳色,看着她有点慌乱的样子。其实关于那些南离的事,每一件都牵扯到萧倾城,所以他并不想让她知道。可是今天,他知道他再不能隐瞒下去了。



    “柳儿。”轻轻地抱着她,他突然有些怕,有些怕她知道了那些事。



    “是真的?”她闭着眸子,第一次安静的偎在这个男人的怀里。尽管她也害怕的要命,但是似乎现在已经不容逃避。



    “是真的。柳儿,没有南离了,现在只有离国,下个月……那个人要被封为离王。”他清澈的声音响在耳朵,竟有些感伤。



    “娶柳芊芊也是真的?”她又问。



    “嗯。”他紧张地看着她点头,她还在乎吗?



    “要杀我父亲也是真的?”她却没有别的情绪,只想证实听到的那些传言。



    “……”凤鸣看着她的眼睛,突然不想回答她。



    因为他知道,只要他点了头。眼前这个女子就会不顾一切地跑回去,跑到那片战火初熄的国土,跑到那个男人的身边……他害怕再看到她受伤的样子,害怕再看到她清浅的笑和凄楚的泪眸,因为那样,他的心会更痛。



    果然,她还是清浅地笑了,只是眸子里又盛满泪水。他已经不用亲口回答,那答案她已然明了。转身,她朝着门外走去。



    “柳儿。”他却从后紧抱住了她的腰。他知道,这是她要离去的时刻。不管他曾经为她做过多少,那些都抵不住她的仇恨或是对父亲的牵挂。



    “鸣,若有来生,我只愿我们能早点相遇。”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却也是绝别。



    “我陪你去。”他将她的身子翻过来面对自己。



    “不。”她坚绝地摇头。他已经为她做得太多,自己让南离亡了国,难道还要将战火引到和平的东华吗?



    “听我说柳儿,下个月是他的封王大典,我无论如何也是要作为使臣去祝贺的……你就跟我去,我会帮你。”他绝不会让她那般轻易羊入虎口。



    “可是……”她迟疑。



    “柳儿,那些并不是你的错,灭南离是他一直以来的野心,即便没有你,他也会去做的。”这才是事实,她没有必要承担那些沉重的东西。



    “我知道,我只是想见父亲一面。”那个从小只能偷偷塞东西给自己的父亲,那个在情湖上教自己吹柳叶的父亲。



    她知道那个消息是萧倾城故意放出来的,她知道他的目的就是引自己回去。唇边泛起一抹无奈和苦涩,他总是这样轻易就能抓到她的弱点。



    “我会帮你。”他抓着的她的手,他让她看到他眼中的坚定。她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了,她是他未来的妻子,所以他会帮她。



    “我不想再连累你。”或者说连累东华,为了她这样一个女子不值。



    “不会的,南离刚刚平定,他跟北夷也只是表面统一,这个时候他是不会跟东华起冲突的。相信我,而你自己去……只能任他摆布。”他努力地说服,抓着她的手臂的手因为过度紧张而用力。



    “好。”她终还是点了头。



    因为凤鸣说的都是事实,她去了,连杀他的能力都没有,又如何能救回父亲?不过白白受辱罢了。既然凤鸣是她认定的依靠,那她就应该选择相信他。



    给彼此一个机会,那曾经是她的承诺……



    ――――――――



    次日清晨,凤鸣便带着柳色起程了,从东华明王城出发,经过半个月的长途跋涉,终于到达南离的罗通关。



    入了关卡便是靖州,虽然战乱已经结束,城里却处处都是战争留下来的痕迹。那城墙已经烧毁了半壁,一堆堆黄土堆起的坟墓连绵不绝地占满了城外、还有随处可见的白骨,都在生生扎痛着她的心。



    听说萧倾城收复这座城池时,萧倾城并没有废一兵一卒。因为这里是南离的最后一座城,那靖州刺史便早早递了降书,只为了这里的百姓少受一些苦。



    可是即便如此,亡国奴的滋味总是不好受的。那种屈辱的感觉总压得人抬不起头,挺不起腰。也总些人心中不甘和有血气的青年反抗,所以为了镇压,死人和流血成了最常见的事。



    柳色掀着布帘望着街上的那些人,天色已经有些暗了,街上的人却还很多,只是却没有一丝欢笑、热闹的意思,每个人脸上都是伤痛和凝重。



    “柳儿,别看了。”凤鸣轻握着她的手,此时此刻找不到任何话来安慰,因为任何话都抹不平她亡国的伤痛。



    柳色对他只是清浅的笑,习惯的,眸中隐含的水光,总是让人心疼。



    “主子,客栈到了。”霄的声音在外面传来,马车已经停了下来。



    两人对望一眼,凤鸣先行下车,然后将柳色扶下来。



    “客官里面请。”客栈的小二已经迎了上来,并不显得特别殷勤。



    两人正欲往客栈里走,街上突然传来一声奇怪的吼叫,并听不清喊了什么,街上的人群却突然出现一阵噪动,朝着某处似空地的地方蜂拥而去。



    “这是怎么了?”霄先是问了他们的疑问。



    那小二眼睛扫过他们身上的东华服饰,言词有些闪烁地道:“没什么,就是我们这里的一个节日,三位客官里面请吧。”说完,就做了个请的手势,那样子并不想多说。



    “鸣,我们去看看吧。”柳色却抓住了凤鸣的胳膊,她总觉得有什么事。



    “好。”凤鸣应着,给霄一个眼神,让他留下来安排下人整顿行李。



    这次出行虽是便装,可是人却并没有少带,自然也是要有个约束才行。



    “是。”霄应着。



    凤鸣带着柳色便朝着那群人聚集的地方去了,远远的好像看到有火光,还有咒骂的吵杂声。



    “开始——”那音并不准,但可以听出是类似于某种仪式的开始。



    接着人群更加**起来,大声的咒骂声更加清晰,那些人手中拿着朝中间扔着。莫名的,柳色的心竟“咯噔”了一下。



    她快步跑上前去,终于看清了那群人围观的是什么。是一个女子的纸制人像,样貌并不清楚,已经被烂菜叶子,鸡蛋液还有散发着恶臭秽水弄脏,破烂萎缩地粘在地上,可是纸人上面“柳芊芊”三个大字还隐约可辨。



    “祸水,妖精-”身边一个妇人大骂着,一桶的粪便就泼了过去。



    那一咒骂清晰地划过柳色的耳际,让她脸颊突然升起一阵火辣辣的烫。



    “不要脸的贱人,不得好死——”啪的一声,鸡蛋摔在了她的脚边,溅了她一脚的脏污。



    “祸害,老天早晚收了去……”一个老人气喘着骂,手中的支撑的木**狠狠地戳在地上。



    “残害了那么多的百姓,老子咒你夜夜做恶梦——”有人气得跳脚怒吼。



    “对,所有的冤魂都去找她索命——”



    一句句恶毒的咒语在耳边回荡,她目光怔怔地看着那些痛恨的嘴脸从眼前一一闪过,声音变得越来越远,眼前也忽明忽暗起来。



    “柳儿。”身子突然被人抱住,她终于找到支撑,无力地躺进身侧温暖的胸膛里。



    凤鸣紧抓着她的手,轻声说:“我们走吧。”在六月的暖季里,她竟然浑身冰冷。



    柳色木然地点着头,任他搂着自己往回走。



    “嗵!”的一声,身后突然火光四起。她下意识地回眸望去,看到那片空地上竟然又架起了柴,另一个相同的纸制人像就被放在上面。



    她看到无数的人点着火把,纷纷朝着那些堆柴扔去,并带着仇恨的声音喊叫着:“烧死她——烧死她——”



    那些人的眼神个个都充满着仇恨,恨不得将那柴上的纸人当作她,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恨不能亲手将她撕碎。



    心从来没有这么痛,她第一次这般深刻的认识到,原来自己已经真的成了人们口中红颜祸水,那些人将亡国和丧失亲人的仇都记在了她的身上,从此那千古的骂名将永远跟着她。



    “柳儿……”



    “官兵来了!”人群里突然传来一声大喊,那群人突然慌乱地四处逃窜。



    果然,没一会儿大批的官兵就到达那块空地,随处驱赶着聚集的人群。有咒骂、有求饶、有哀嚎、有愤然,一时间乱作了一团。



    凤鸣看着她难看的脸色,自然也不想多惹事端,便抱着她离开现场,急速朝着客栈掠去……



    ――――――――――――



    “王爷,墨侍卫求见。”敞着的门外,一个宫人步进来,小声地禀告着。



    “宣。”眼一刻都没有离开手中的折子,只简洁地吐出一个字。



    “是。”宫人应着,缓缓退出门外。



    不一会儿,一身侍卫统领服的墨大步跨了进来。挺拔的身姿站在桌案前,眸中含着笑意,一脸的神采飞扬:“参见王爷。”



    “起吧。”萧倾城的声音仍然无波,连看也没有看他一眼。



    墨抬眸,看着那个坐案后紫色身影,这些年来他每一次进来,都是看到这处理朝政的萧倾城。而他所带来的消息,每次都让那脸色变得更加阴沉。终于,这一次,他肯定主子一定会愉悦。就连屡次受挫的他,心里都有些激荡。



    “什么事?”萧倾城抬眸看了他一眼,将他眼中难掩的激动收进眼底。



    “王爷,靖州传来消息,东华太子已经入我离国境内了。”墨依然回答得严谨,只有微扬的唇角透出一丝雀跃。



    萧倾城缓缓抬起眸子,瞳孔中闪过几点掩不住的亮光,声音中却带着一丝压抑:“她也回来了?”



    “据来的人描述,同行的女子应该就是柳夫人。”墨回答。



    “好。”萧倾城的唇角也终于出现一丝笑纹,她终于要回来了。



    柳色啊柳色,你就算逃得再远又怎么样?你的牵挂太多,又怎么会逃得出本王的手掌。



    “王爷,我要见王爷——”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阵的嘶吼。



    两人同时向门外望去,看到一个着粉色宫装的女子正在跟宫人撕扯着,那样子有点执拗。



    “什么事?”萧倾城剑眉轻蹙起来。



    “启禀王爷,是柳小姐求见。”一个宫人战战兢兢地步入房内。柳芊芊是萧倾城未来要纳的王妃,他们也不太敢拦着。又拿不准这位王爷的心思,也不敢贸然让她进来。



    “让她进来。”萧倾城沉声说。



    “是。”那人应着出去。



    房外的宫人也不敢再拦,那柳芊芊整了整衣衫,这才急急走了进来:“参见王爷。”



    “执意要见本王,到底所为何事?”他玩味地看着她。



    那柳芊芊此时跪在地上,满脸的泪痕,身上的衣服被拉扯得有些凌乱。



    “王爷,求您饶过我爹吧。”柳芊芊哭着磕头求道。



    “到底是谁在宫里乱嚼舌根。”冷寒的眸子扫过跟进来宫人,吓得那些人连忙跪了一地,都不敢吱声。



    “王爷,我爹年事已高,求你放过他吧。”柳芊芊继续求着,那话听来却是如此无力。



    萧倾城却突然笑了,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这么漂亮的女人,哭得妆都花了,可一点都不好看。”



    “王爷?”柳芊芊不解地看着他。这个男人为什么总这样阴晴不定,让她总是不安和紧张。



    “求本王饶过你爹,你到底有什么可以跟本王交换?”那凤眸里含着点点促狭,极尽魅惑。



    “只要王爷肯放过我爹,你要芊芊做什么都可以?”她双颊酡红,贝齿轻咬着下唇,似带着无限羞怯,又略显委屈。



    “你上次好像也是这么说的。”薄唇轻擦过她的嫩颊,眸色一下子就冷了起来。真是变脸比变天还快:“可惜本王不稀罕!”



    “王爷。”柳芊芊的身子瘫软在地上,纤手扯着他的衣摆,那般的惹人怜爱。



    萧倾城的身子俯下来,拉着她的衣袖凑上前来,薄薄的唇在她小巧的耳边轻语:“其实救你父亲也不难,只要你的妹妹来换即可。”



    柳芊芊身子一震,侧过头来看着他微扬的唇角,原来他的目的还是柳色。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柳儿在哪。”她是真的不知道,要是知道那个贱人在哪,她早就将她挖出来了。她跟爹爹过得如此悲惨,都是柳色害的。



    “那就回去求佛祖保佑,保佑她在本王杀你父亲之前出现吧。”他仍然笑,却笑得残忍。



    他知道柳色会来,他知道她一定会回到他的身边。到时眼前的这个女人,还有她的父亲柳垂青,都将是他将她留在自己身边的筹码。



    “王爷!”柳芊芊哭喊。



    萧倾城脸上却闪过一丝嫌恶,将她扔在地上:“将人带下去好好看着,谁敢再在宫里乱说话,就让你们全部陪葬。”



    “是。”惊若寒蝉的宫人将柳芊芊拖了出去,书房内一片寂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