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好事”,是代表香港容嘉去纽约去见代表谈个案子。
可这个事情来的实在是突兀。
自从他被派去江安,与国外接洽的事情一向是容嘉老大容思宁负责,但是容思宁昨天高烧,到这还没从床上爬起来。“爸,我还有些急事要回去处理,”容思岩皱眉,想要推脱,“实在不能再耽搁。”
“老三,”容秉仪沉下脸,“要不要拿你大哥的诊疗记录给你看?”
“可是家里还有二哥。”
“真以为去了江安,天高路远,你从此就有了自己的小朝廷是不是?”容秉仪突然生气起来,啪的一下拍了桌子,上面的果盘几乎被震得弹跳起来,“你这是什么态度?真以为我还管不了你了?让你去就去,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可……”
“可什么可,老三,你别这么不识抬举,”站在一旁的容思间突然轻笑,添油加醋道,“我倒是想去,可咱爸死活不让我去啊。非说你有经验,又长的俊俏,心机还比我多,不会被人稀里糊涂给卖了。更何况,你那一嘴流利的英语连翻译都省了,还省得带个人啰啰嗦嗦,对不对?”
“容思……”
“放心吧,飞去飞回,很快的,只占用你四天时间,”话说着,容思间已经把机票拍到他前面,“这是你去美国的机票,这是返航的机票。”他顿了顿,突然莫测的看他一笑,正当他猜测这笑容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容思间又从背后掏出另一张机票来,“这是第五天你回江安的机票,你回来我们便放你走。这你该放心了吧?”
关键只是启程,其实只要去了才发现案子并不难谈,只是耽搁在路上的时间最多。在那之前,老大容思宁早已经接洽的差不多,再追究补充些细节,便可以彻底敲定合作。
回到酒店,容思岩难掩路途疲惫,仓促扯下领带,猛的倒在身后的大床上。
正要闭上眼睛,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接起来一看,显示的竟是贾伊洛的号码。
容思岩揉了揉额角,这才想起来赴港这么多天,竟一次也没和她联系。想起来接起手机肯定又是一副毫无道理的娇嗔埋怨,他摁掉手机,索性扔到一边。可是几乎只是前后脚的工夫,耳边又响起了响铃的声音。
这次是酒店房间的电话。
他起身,低头一看。
这次是家里的号码——
“什么事?”
里面停了两秒,紧接着便听到低笑的声音,得意的,尾音扬起,很明显的嚣张,“老三,你日子过的不错啊,”
容思间阴阳怪调,“真是出乎了我们的意料。”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作为哥哥,我先给你打个预防针,劝你自求多福。”这话刚说完,紧接着便听到有脚步声音,继而容秉仪沉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显然是夺过了电话,“阿岩,你老实告诉我,你在江安这几个月,到底做了什么?”
“我……”
“你成天花天酒地玩女人,还告诉我什么是在了解情况,”容秉仪显然极为生气,呼吸急促,声音都有些颤抖,“不光这些,你还学会了说谎对不对?什么和陈导演谈合同,我派去的人一看,人家都根本不知道有这个事!你还煞有其事的把合案拿给我看,人陈纪程那方一头雾水,说压根就没打算和咱合作!”
“爸,我……”
“我这要是不听了你二哥的,回去找人仔细查,还不知道你把大把大把的钱都调去了哪里!你不是说拍片需要两千万吗?你给我老实交代,合同没见,钱也没有,你到底做什么了?”
“爸,你这是什么意思?”容思岩猛的坐直身子,“你派人查我?”
“你先给我交代清楚事!”
怪不得突然间拖延他回江安的行程,怪不得突然调他来美国工作,原来只是为了将他调开,以方便彻底调查他在江安的所有事情……刹那间,所有的思路在一瞬间清晰,说不清的感觉涌了上来,“我会交代清楚的,”容思岩语气冷下来,还没等那边回应,便断然挂掉电话。
紧接着,拨通贾伊洛的号码,刚一接通,那边便有了哭腔,“思岩,你怎么不接我电话了?出了大事!”
容思岩抿唇,声音沉下去,“陈纪程那边?”
“是,你知道了?”贾伊洛抽了抽鼻子,仿佛已经哭了出来,“之前谈的好好的,连你拿给我的事前合同都要签了,可是他这几天没了人影,完全不认之前咱们说要合作的事情!昨天走秀的时候好不容易碰到他,他居然完全躲着我,说合同都要和别人签下了,还说……”
“这案子不是让你跟着呢吗?”容思岩越听越烦躁,将烟头用力按灭在烟灰缸里,“怎么现在又变卦了?他有没有说对方是谁?”
“没有。”
“没有?”
“虽然是没有,但是这圈子里有名的影视公司一共这么多,有资历的更是没几个。我都打听过了,没一个承认的……思岩,我想了又想,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容思岩握着手机的手慢慢垂下来。
先前陈纪程明明是一副特别上赶着合作的姿态,这时候到手来的生意突然被人抢去,确实只有“得罪人”这一种解释可以说的通。可各圈子都有各圈子的规则,在来之前,他已经让人隐隐把要拍陈纪程戏的消息给散了出去,就算这条路不通,就凭贾伊洛那张嘴,早就在各路采访上忍不住透露——
明知道容嘉要参与这戏的投资,却依然赶上门来。
在背地里的这双手,到底是谁?
仅仅这几天,不符合常理的事情发生的也太多了。
无数答案在脑海里自动生成却又迅速退却,这圈子虽然争斗挤轧的要命,但有一点却是准的,做事都喜欢给自己留后路,特别是对于容嘉这样的老牌公司。越想越乱,容思岩在房间烦乱的踱步,摊开的笔记本突然发出信息来到的声音。
想肯定又是下属来汇报工作,容思岩伸手一翻,顺手便要将它合起。可手触到屏幕的刹那,屏幕上却突然显示出几张照片。
狭长的眼睛慢慢眯起。
照片上的男女主角他都无比熟悉——
男人是“若无其事”的陈纪程;而女人笑容灿烂柔媚,正是江一彤。
“看到照片了吗?”不过两秒,手机响了起来,易明晞这次难得的没有笑意,“你不是让我随时关注江一彤?这便是他们刚呈上来的消息。”
“他们俩怎么在一起?”
“这正是我想问你的,他们俩怎么在一起了,现在你后悔了吧?”不等他回答,易明晞叹气,“我早就告诉过你,你要是喜欢就尽早抓住,甭来啥欲擒故纵考验的那一套。现在这样的社会,最耐不得这些。而且,”他话锋一转,“关于那个陈纪程,关于这些文人骚客的那点事,我相信你知道的比我少不了多少。”
容思岩只觉得头又开始疼,“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上海开会。”
“那就这样吧,”话筒传来轻微的叹气声,“我还得三天。”
“如果你要是实在想知道事情真相,我倒是可以帮你个忙,”易明晞笑了笑,“你真的该庆幸她住在我们毓泰,一举一动都能掌握清楚。虽然我不在江安,但我刚才问了前台,今天晚上江一彤还定了房间。到时候,我可以让人强制带她过来,你想问什么,打个电话,一切就能问个清楚。”
“不用了。”
“什么?”
容思岩迅速挂断电话,转而又掏出手机,聒噪的手机铃声响了一遍却又一遍,却没有任何回答。
给韩竟打过去电话,这家伙也不知道去哪里了,竟也一样。
他脚一软,猛的跌在床上。
从未有过的感觉倾袭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