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楚依然能够承受的震惊已经到了极限，又或许这层层递进的震撼已经让她早已经有了坚实的心理准备。



    此时，这样一个更加震撼的事实被道出来，她除了心痛意外，也没再有多余的反应。



    “但是那个许诺没有兑现……”楚依然的眼泪终于在她说出一个不需要她父亲告诉她的事实时汹涌而出。



    她不知道这眼泪是为自己娘亲用如此荒唐的理由不顾贾家的做法而流，还是替当初那个傻得可以的娘亲所付出的不值而流。



    她只知道此时此刻，她的淡然，她的从容，她的不在意，她的理智全都不管用了，胸口像堵了一块大石头一样让她觉得连呼吸都异常难受，心就像扎了无数利刃疼痛不已。



    “新皇登基不久，南国趁我北朝内乱、人心不稳进犯。贾家被灭门，朝中无御敌大将，你娘为了他的江山，毅然披甲上战场，这一去就是三载，等她胜利回朝时，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样了。她深爱的人深爱上了别人，曾经许诺给她的一席之地也已经站上了别人……”



    “哈……。”听到这里，楚依然忍不住凄然冷笑，她竟不知道世上竟还有如此好笑的两个人，一个痴傻深情却也无情，一个小人登高还是小人。



    “好在你娘回朝前早已得到些消息，提前做了些准备，防止他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他也忌惮于你娘手中的暗卫队和赤凤军，以及朝中大臣对他言而无信的情绪，所以即便你娘提枪御马进宫找他讨说法，也没有被明确的降罪和处罚。”



    “爹爹……。”她有些不太愿意听下去了，自欺欺人也好，冷漠无情也罢，过去的事情一一讲出来，已经超出了她能够理解的范围，所以即便当事人是自己的母亲，她心中已然没了认同感。



    倒是她更在意的是站在自己面前活生生的父亲。



    故事说了这么长，他的父亲就像一个隐形人，从不曾出场，所以他又是怎么样的一个角色？



    她不太看得懂此时父亲脸上那些细微的情绪代表了他什么样的心情，外传楚相是一个爱妻之人，她的记忆中父亲也是一个对母亲极其尊重且放任的人，所以他是爱她的吧？



    否则当年他又何必娶那么一个身份特殊，自带危险的人？



    “为何今日与我说这些，娘已经死了，早该过去了。”



    楚依然的反应让楚仁杰皱起了眉头，心中隐隐有些担忧。



    她稳重、理智、淡然，甚至是冷漠，这些特质不是什么能讨喜的优点，却也是她对比一些人的优势。



    可是她这些优势到底是天生的还是她有刻意的回避一些问题，偷懒练就的很是一个问题。



    作为父亲的楚仁杰，虽然不像母亲那般细腻，可多少能从有些事情上看出一些问题，从而了解自己的子女。



    楚依然不是天生无情，而是从小潜移默化的受了她母亲的影响，从小就学会了喜怒不行于色，用漠视淡化一切复杂、困难、震撼的事情。



    不多听，不多看，不多想。



    久而久之，她的心就自然筑起了一道门，一道被上了锁的门，习惯非必要则拒之于门外。



    从而无感，无情，无体会。



    现在，对于她的母亲，她本是无法做到无感、无情、无体会的，就算她将那份冷漠修炼得再好，在血亲面前，那些也都是无用的。



    只是这么些年的习惯，另一种表现便是遇事态度消极、退让、逃避。



    现在她这种态度和表现，明显是无法敞开心去面对那些会带给她太多惊讶的事情，所以此时她开始拒绝了解，拒绝知晓，她在选择逃避。



    楚仁杰对她的成长一直比较放任，以前就算察觉到了她习惯用消极的态度处理事情，也没有多在意，毕竟那些事情有时候不在意比在意或许更难，可现在关于她母亲的事情，她不得不知晓，不得不面对。



    甚至是以后将可能发生的事情，都不再允许她抱着这样的态度对待，她若不学着面对问题，然后解决问题，她又如何能自己强大起来，又如何能自保？



    “根本过不去，因为你娘手中有一道陛下欠债的圣旨，也因为戚皇后死于火灾，一尸两命。”



    “什么意思？”



    楚依然终于有些感觉到了什么，关于这些事情，楚相能坚持这么多年没有告诉她，那就说明没有必要，可现在他却选择对她说，那就是说现在不得不说了，她有要知道这一切的必要了？



    “当年你娘仗着手中的暗卫队和赤凤军以及陛下初登大典根基不稳，逼迫陛下写了一道圣旨作为他言而无信的补偿，内容是……册封贾氏一族的女儿为太子妃！”



    楚依然的心咯噔一下，“贾氏一族已经被灭门了，这道圣旨等同于废纸？”



    “你娘还活着，这道圣旨就不是废纸。”



    “所以……”所以细算起来，她也成了流着贾氏一族血脉的后代，所以这道圣旨上的贾氏一族的女儿？



    乞丐老人的话再次回响在她的脑海当中，原来他真的算准了？



    “当年她也不过是一朝清醒，愧对贾氏一族，借此赌上一赌，希望能为曾今忠心为主的贾氏做最后的弥补。好在上天待她不薄，她嫁给了我，然后我们有了你。”



    楚仁杰说这话时笑得很温柔，很欣慰，很满足，可楚依然却听得满是心酸。



    不为自己，反正她早被乞丐老人提醒，有了心理准备。



    至于以什么形式，因为什么，她不想过多的追究，过多的计算。反正她娘已经死了，就算她要怨，要恨，要反抗，那也找不到对的发泄出口，所以又何必呢？



    本来她原本就对自己的婚姻挺看得开，挺随意的。



    只是她爹算什么呢？



    “爹爹难道就是娘手中的一颗棋子吗？”



    楚仁杰将目光移到周围已经凋零的菊花之上，暮然一笑，“你娘找到我时，她说全京城除了我，谁都没资格，也谁都没有胆量和命能够娶她，正好我缺一正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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